乱明-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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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儿转头看向张凤仪一行四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一阵紧似一阵的锣声骤然响起,这是三斗坪示jing的锣声,田玄到得好快,千余人马如狂风一般,往码头边袭来。
“容美蛮子来了……”人群中,刚刚恢复正常的秩序马上陷入了混乱之中,哭喊声骤起,每个人卯足了劲往码头旁边挤。
“结阵!”成杰顾不得维持秩序,立即令护卫准备迎战。
然而,田玄的千余jing锐岂是区区四百护卫所能抵抗?仅仅一轮冲锋,四百护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陷入到各自为战的境地。田玄率领队伍得势不饶人,令一部缠住护卫队,另一部冲入人群中,试图将船只驱离岸边,让余下的人群成为他的俘虏。
披坚执锐的甲士犹如狼入羊群,势不可挡,人群发一声喊,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尤其是靠近船只的人群,发了疯似的往船上挤,于是乎,不计其数的人从搭板上跌落水中,转瞬之间被冰冷的江水吞没。有的水xing好,游到船边,紧紧的扒住船舷,嘴唇冻得乌黑,哆嗦着祈求船上的人拉他们上船。
“快上船,东首的船只还留有空位!”张凤仪大急,恨不得扛起崔玉儿就走。
崔玉儿探手入怀,紧紧的握住一把匕首,心念更为坚定:不成功就成仁!她的手心的全是汗,一双手也忍不住颤抖。
突然,崔玉儿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张凤仪的双臂,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极为惊恐地大声尖叫:“张将军,血!血!他们杀人啦!杀人啦……”
张凤仪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到底是从未见过鲜血的弱女子,居然吓成这样!
如同鬼魅的尖叫盖过了四处的惨呼,吸引了大量的目光,田玄一见崔玉儿,大喜,大声下令道:“抓住那个贱人,赏银五百两!”
崔玉儿更为惊恐,尖叫的声音更为吓人:“张将军,快走,他们连白杆兵都不放在眼里!”
张凤仪心里电光一闪,终于明白崔玉儿想把石柱土司卷入纷争的企图,忍不住大怒,一把甩开崔玉儿,大骂道:“贱婢,凭地歹毒!”
这一甩,力大无比,直把崔玉儿甩出丈余远,摔得崔玉儿七晕八素,顾不得身上的剧痛,爬起来就往船上跑。
转瞬之间,田玄的甲士闪电般向张凤仪攻来,他们把张凤仪当成了崔玉儿的侍卫,下手毫不容情,直yu置张凤仪于死地。
张凤仪四人不得已,拔出身边的朴刀与甲士战成一团。秦永成一边遮护张凤仪,一边怒吼道:“我们乃石柱宣慰司秦柱国麾下……”
甲士们哪管什么石柱宣慰司,纷纷围拢过来,将手中的刀枪往张凤仪四人身上招呼,试图剿灭当面的“张将军”。
张凤仪四人久历战阵,迅速组成一个三角形,锐利无比,虽然缺少长兵器,少了七分的攻击能力,但足以自保,甲士们一时之间哪里能近身?
成杰虽陷入苦战之中,眼角一直在观察周边,见崔玉儿的举动反常,立即反应过来,抽空捡起手头的一杆长枪,往张凤仪抛过来,大吼道:“张将军,接枪……”
张凤仪听到成杰的吼叫,抬头一望,容不得她细想,伸手抄过长枪,紧握于手,顺手刺出,一个甲士立即倒地身亡。
长枪在手的张凤仪越战越勇,不仅将身边的甲士赶开,杀得xing起,还往围攻护卫的甲士冲去,片刻之间,又是两个甲士倒地身亡。
秦永成暗暗叫苦,但又不得不紧跟张凤仪,一把朴刀舞得滴雨不漏,遮护住张凤仪。
田玄大怒,心里早认定张凤仪乃林纯鸿麾下的猛将,手一挥,集中了一百多甲士围攻张凤仪。在他的心目中,擒获张凤仪这样的猛将可比崔玉儿值钱多了。
张凤仪猛喝一声,上前两步,一把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挑翻一个,刺死一个,逼得两百多甲士纷纷后退,避开张凤仪的锋芒。
张凤仪怒极,吼道:“吾乃秦柱国麾下张凤仪参将,谁敢一战,尽管上来!”
山谷中,回声马上传回来:“吾乃……张……参将,谁敢一战……”
田玄一听,大惊失se,张凤仪的武勇让他胆寒不已,但是更让他纠结的是张凤仪的身份:石柱宣慰司张凤仪参将!
容美土司与石柱土司关系密切,田玄岂能不知张凤仪在石柱的崇高地位?
难道石柱土司与邦泰勾连在一起了?田玄手脚冰凉,不知所措。作为容美的接班人,他知道田楚产想把石柱卷入纷争的打算,哪想到,还未付诸行动,石柱土司居然在与邦泰并肩作战!
是退还是战?田玄犹豫不决。主帅的情绪立即传染给甲士们,甲士们大为懈怠,纷纷转头看向田玄。
成杰看到了机会,立即令所剩不多的护卫队集结于张凤仪四人身后,组成了一个方阵。
“谁敢一战……”张凤仪犹如战神一般,侍立在三角阵的箭头处,激励了每个三斗坪的护卫。
护卫队士气大涨,纷纷高呼道:“谁敢一战!”
田玄怒极,自出生以来,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挫折,居然被区区四百人逼得士气大跌!
骄傲的他颇有父风,行事果决,当下寻思,既然石柱已经与邦泰穿同一条裤子,杀不杀张凤仪都已经无所谓。于是立即吼道:“弓箭准备……”
正在这危急时刻,忽然江面上传来一阵隆隆的战鼓声,所有人忍不住往江边瞅去,发现东边三四十艘船正乘风破浪赶来,高高的桅杆上,一面醒目的旗帜迎风招展,上书着两个大大的字“邦泰”。
正是邦泰的水师赶到了!
水师见岸上事态紧急,顾不上瞄准,放了一炮,雷鸣般的轰声之后,紧接着是尖锐的破空之声,所有人几乎眼睁睁的看着炮弹落入水中,溅起两丈多高的水花。
又是一炮袭来,炮弹从田玄身边不到五丈的地方滚过,飞沙走石,吓得甲士们面如土se,一双腿禁不住发抖。
战鼓争鸣、将旗招展、弓弩上弦、火炮正在调整she角……
战船并不多,渔船占了大多数,但这足以吓退田玄。田玄当机立断,一声令下,甲士们纷纷撤退,护卫队连追袭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瘫倒在地上。
崔玉儿长舒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原来,她返回三斗坪的途中接报,田楚产往石柱土司派人,力图让石柱卷入纷争。崔玉儿灵机一动,便想出了利用张凤仪造成石柱帮助邦泰的既定事实。
至于张凤仪会如何怨恨她、报复她,她暂时还未想那么多……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峰惨案
八百里清江在崇山峻岭中蜿蜒流淌,最终在宜都县汇入长江。江南的宜都、江北的长阳,就是林纯鸿念念不忘的地方。
自接到董海川起兵后,邦泰的战争机器立即全速运转,周望立即下令征调枝江弓兵,并兼程赶赴杨板桥,负责指挥与容美的战争。
堪堪抵达清江入江口,接到的战报让周望哭笑不得:董海川突入长阳县后,势如破竹,迅速攻占长阳县城,将长阳一众官僚全部杀光,并快速向清江边突进。董海川的异动引起了李辉忠的jing惕,李辉忠迅速率领弓兵赶赴长阳,找各种机会袭击和sao扰董海川,董海川进展终于慢下来,目前离清江岸边还有二十多里。
邦泰的计划乃核心机密,仅仅只有林纯鸿、阁幕使知悉,李辉忠压根就不知道董海川乃邦泰内应,还把求救行文如雪花般飞往都督府。
“一切都乱了,董海川突然出兵,为祸还真不小!”周望双手敲着额头,头疼无比。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虽然三个山地营在杨板桥画地而守,但面对着田楚义的两万人马,压力可想而知。而且,田楚产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望一清二楚,那绝对是个坚毅果断的狠角se,一旦认定了一事,绝不会后退半步。周望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容美很可能已经全体动员,正追着董海川的脚步往长阳而来。
再者,田楚产既然已经大规模出兵,仅仅靠周围小土司的封堵,万万不能封锁容美与外界的联系渠道,周望估计,使者已经离开了容美,正在前往湖广巡抚衙门及京师。
军情司的情报证实了这点,田楚云正率领着两万人马,往董海川的老巢扑来。
“半个月!仅仅是半个月而已,董海川真是害死人了!”周望相信,半月后,枝江弓兵提前进入燕子口,可以将田楚产和董海川隔绝开来,任由董海川大张旗鼓的去攻击宜都县。
现在,董海川已经出兵,邦泰不能守住燕子口,就相当于把董海川的族人暴露给田楚产,董海川会发生什么变数,一切还是未知。
周望的左手食指不停的敲着右手臂,心思百转,无法想出万全之策。不过周望认为,即使董海川被田楚产剿灭,有了李蒙申的长江舰队,田楚产也不可能越过清江和长江去攻打枝江老巢。
周望转头对随从下令道:“立即令李辉忠放弃攻打董海川,在长阳县境内sao扰和打击田楚云!”
“令董海川立即向清江沿岸转移族人……”
当周望惦记着董海川时,董海川正在大发脾气,这两天,神出鬼没的弓兵穿越于山川河谷中,仗着熟悉地形,给董海川造成了莫大的麻烦,现在有二百多壮丁已经死于非命。
“你去问问周望!到底怎么搞的,老子抛弃了一切出兵,为何李辉忠还要躲在暗处袭击?”董海川将桌子敲得崩崩直响,恨不得将当面的黎叔碎尸万段。
黎叔丝毫不受董海川情绪的影响,波澜不惊的说道:“这个就要问董司主了,董司主提前出兵,导致邦泰极为被动。周都督令司主立即往清江边转移族人。”
董海川愕然,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黎叔,大怒道:“什么?你说什么?周望令我转移族人?当初不是说好了要保护我的族人么?我为什么要听周望的?我是他手下的一条狗么?”
黎叔依然一副死人脸,漠然道:“司主起兵过早,枝江弓兵还未赶到燕子口,田楚产随时都会威胁司主的族人。再说,事成之后,司主乃邦泰容美部主事,而周都督乃阁幕使、都督府都督,一些事情,还得听周都督的!”容美部主事,乃邦泰许诺给董海川的官职。当初,董海川见土司部主事彭新一言九鼎,在清江地区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羡慕不已,于是利yu熏心,做了邦泰的内应,更是不惜挥兵攻打长阳、宜都。
董海川胸膛不停的起伏,显然怒极,最终,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怒火,恨恨道:“知道了,让周望在清江沿岸准备大量的船只!”
黎叔心里暗自好笑,既然已经出了兵,还不得事事听从邦泰的吩咐?这就叫开弓没有回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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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狮山下,月白风清楼黛狮亭。
田楚产一行正站在亭中,遥望着成为一片瓦砾的三斗坪。只见田楚产脸se红润,眉宇舒展,轻松之se尽显于脸上。
田玄随侍,此时豪情满怀,放言道:“捅开了那层纸,才发现邦泰虚弱无比,林纯鸿也是那绣花枕头嘛!”
田楚产摇了摇头,“小看林纯鸿就要付出代价,你以为林纯鸿在北方的战绩都是吹出来的?幸好林纯鸿现在不在枝江,嘿嘿,就凭周望?哼!周望笃定咱们过不了清江,咱们就渡过清江给他看看!一月之内,嗯,只需要一个月,就大局已定,任凭他林纯鸿如何蹦跳,终究是朝廷的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