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的咒语-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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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间,厅堂里安静下来。
“你是什么人?”凝望着说话的那人,不屑地问。
“你甭管我是什么人,反正我是溪香舍的。”刘新宇忿忿不平道,“当初我加入这里时,听说‘四大’都是国内一流的推理咨询机构,既然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以推理来比高下、论输赢,你们这么夹枪带棍的逼人就范,不大合适吧?”
这句话倒是博得了在场很多人的共鸣,毕竟今天是“四大”的聚会,不是黑帮讨论尖沙咀的场子归谁看,也不是武林门派商量谁当盟主,这么一味强迫溪香舍很不合适,况且“四大”昔日同舟共济,破获了不少大案,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推理者之间那种基于智慧与理性的惺惺相惜,是怎样都无法磨灭的。
不知是谁,就在底下喊了一句:“到底那个秘密档案里是什么内容,凝馆主你告诉大家不就得了。”
“不可以!”凝摇了摇头,“事涉蕾蓉与溪香舍的清白,我怎么可以把一些传闻公诸于众——尽管这些传闻的来源十分可靠。不过,既然刚才这位溪香舍的先生提出要用推理来一较高下,名茗馆岂会怕了你们?这样吧,倘若溪香舍有人能在三分钟内,通过刚才罗列出的各项证据,指出‘尸骸包裹的投出者为蕾蓉’这一推理存在逻辑上的缺口,那么溪香舍在投票中的倾向将自行决定……这么容易的事情,侯经理不会拒绝吧?”
三分钟?!
推理者之间确实经常比赛,看谁用最短时间破解谜题,但那都是预先设置好的竞赛,参与者可以集中精力了解谜面……而像现在这样,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突然说要用推理一决胜负,而且这不是普通谜题,而是真实案件,面对那么一大堆纷纭庞杂的线索和证据,只给三分钟的推理时间,这哪里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猴子不禁目瞪口呆。
凝看着目瞪口呆的猴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女表,意思是“我已经开始读秒了”。
她的笑容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猴子被彻底激怒了,然而她又无可奈何。在溪香舍中,她并不以推理能力见长,而溪香舍几个赫赫有名的推理者,此刻又都根本不在本市,而且就算他们在,三分钟内又能推理出什么?
整个玉浮楼,寂静如死,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到猴子的身上,仿佛在看着一只在蒸锅里一点点变红的螃蟹……
这该死的煎熬!
“还有两分钟。”凝报了一下时间。
猴子的掌心像洗过一般,全是汗水。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地想一想……推理,就是用几个已知的判断推导出一个未知的结论,我都知道些什么?五层瓦楞纸盒、没有其他指纹、大胡子、戴手套、头骨经过裸骨处理、平实路公用电话亭……天啊,要是我能平时少为一些杂务忙忙碌碌,多读几本推理小说、看一些逻辑学书籍,现在也不至于被逼得走投无路!
一只手抬了起来,指尖指向什么。
猴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呼延云!
他的目光非常沉静。
可是,他既不能说话,也不能给自己任何提示,否则就违反了参会的规矩,那么他到底在指着什么?
循着他的指尖望去,猴子才看到,溪香舍的那个用来观看现场视频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最下方,最小化了的QQ文字对话框在一闪一闪的。
是余柔在说话!
刹那间,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凝的心中油然升起。
仿佛是在被寒风摧残净尽的树杈上,看到升起一轮满月。
猴子冲上前去,用鼠标点开了对话框,上面只有一行字——
“如果是蕾蓉投递,不用戴手套。”
这是什么意思?猴子凝神静气地想了一想,然后找到了那触电一般“灵光乍现”的感觉!
她转过身,面对全场,一抹笑意挂在唇角。
在无数渴求答案的目光里,她将心中奔涌的语言汇集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余柔的原话最简单,最贴切,于是,她把它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如果是蕾蓉投递,不用戴手套。”
“哦!”全场一片恍然大悟之声!是的,从第一次投递开始,投递者就戴着手套,没有在包裹的外包装上留下任何指纹,假如真的是蕾蓉投递的,这个举动就纯属多余,因为既然写明是投给自己,那么接收人就必然是她,她的双手必然会触摸包裹,即便警方在后来的检查中发现了蕾蓉的指纹,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怀疑。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为了防止第一次投递之后,警方开始监控任何投给蕾蓉的包裹,她无法第一个接触,因此从第二次投递开始要戴上手套,那么至少投递第一个包裹时就戴着手套,也会引起快递员的怀疑,毫无必要!
这正是“逻辑上的缺口”。
只用了一分十五秒。
凝死死地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摄像头。
余柔,此时此刻,你坐在无锡的电脑前面,一定正在洋洋得意吧!
凝“扑哧”一笑,带头鼓起掌来,顷刻间,整个玉浮阁里掌声如雷。特别是溪香舍的成员,一个个兴高采烈,巴掌拍得山响,像过年一样。
趁着没人注意,猴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电脑的对话框上静静的,再没有浮现出其他字迹。
“既然这样,那么溪香舍对公布吴虚子案件密档一事,投出了反对票。”爱新觉罗·凝神情怡然,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尽管存在逻辑上的小小缺口,但名茗馆依然认为,蕾蓉是快递尸骸包裹、杀害钱承的重要嫌疑人,这一点,相信密档一旦公开,就会真相大白,所以,我们投下赞同票。”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人们将目光“刷”地转向了九十九的代表田笑强。
田笑强啜了一口茶,将盖碗轻轻地放在八仙桌上,用一块青色的手帕擦了擦嘴,站起身,对猴子优雅地微笑道:“溪香舍果然名不虚传,在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就能发现推理上的不完美之处,在下十分佩服。不过,真相一定会有瑕疵,发现瑕疵,不代表就可以否定真相,所以,九十九支持名茗馆的要求,希望溪香舍公布密档。”
这时,玉浮楼里聚集的推理者们,有的高兴,有的愤怒,有的感慨良多,有的黯然神伤……但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受到楚天瑛的感受,那是一种硕大无朋的压力猝然压在了肩膀上,就好像世锦赛团体决赛中,他是国家队最后一个出场者——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宣读那封决定蕾蓉命运的信件。如果课一组支持溪香舍,那么密档将不会被公布;如果课一组支持公布密档,那么蕾蓉也许会被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他,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推上舞台的临时演员。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撕开信封,抽出那封折叠得很整齐也很严密的信件,慢慢地打开,看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提前一步捕捉到答案,然而他们失望了,楚天瑛的眉目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良久,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朗声念到——
“课一组反对名茗馆提出的不合理要求!”
“太好了!”溪香舍那一桌的所有人都高兴得跳了起来,就连名茗馆和九十九的个别成员,也为他们的情绪所渲染,偷偷地绽开了笑容。
爱新觉罗·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雷击过的样子,田笑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瞪圆了双眼。
就在这时,楚天瑛很沉稳地拿起了桌上的一只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着,让火苗舔上了那封信。
“这不可能,等一下,等一下!”凝如梦初醒,冲上前来,然而为时已晚,信已经化为灰烬。她气急败坏地对楚天瑛喊道:“你撒谎!你居然敢违背课一组的意旨,宣读假的命令!”
“凝馆主。”楚天瑛注视着她的眼睛,“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宣读假的命令?”
凝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好了!”楚天瑛轻松地挥了挥臂膀,对呼延云微笑道:“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这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言罢走下楼梯,扬长而去。
一场纷纷扰扰的会议,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名茗馆和九十九离去后,呼延云向猴子告辞,也走出了玉浮阁,一直等在外面的马笑中迎上来问咋样,呼延云一说,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只可惜,我把手下的弟兄们都撒出去了,但依旧找不见蕾蓉的踪影。”
呼延云一声叹息:“她到底在哪儿?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马笑中也不知道劝他什么好,只好把话题岔开:“你还是给小郭打个电话吧,她上午不是去逐高公司采访了吗?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吧。”
呼延云这时才想起,今天早上几个人分工的时候,郭小芬说:业内盛传钱承并不十分赞同逐高公司与市第一医院合作搞“健康更新工程”,而她的男朋友姚远又说钱承一死,双方加快了合作进度,“这里面一定有鬼,我还是去摸摸底吧。”呼延云有点担心她的安全,她却笑着说:“没关系,我以姚远女朋友的身份联系采访,对方一定会同意,并放松警惕的。”
打通了郭小芬的电话,她却带来了令人失望的消息,上午她跟王雪芽联系,介绍自己是姚远的女朋友,想就“健康更新工程“做个深度报道,王雪芽很愉快地接受了,到了逐高公司,刚巧姚远外出办事去了,这倒让她少了些不必要的障碍。王雪芽在会客厅接受了专访,谈起慢性病高发和器官移植的重要性,他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当郭小芬问及“更新的器官从何而来”时,王雪芽的话一下子就变少了,只说是来自正规渠道……郭小芬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警惕的光芒时,知道不大可能再有什么收获,就告辞了。
“这倒让我更加确信,他们的器官来源有问题,只是怎样才能找出真相呢?”郭小芬在电话里显得很烦躁,“我正在去市第一医院的路上,想和负责这个项目的一位姓张的院长助理谈谈,但是恐怕依旧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马笑中一把从呼延云手里抢过电话:“小郭,我们警察有句俗话:审偷车的不如问丢车的,问丢车的不如找卖车的。”
“有道理!”郭小芬一下子醒悟过来,“我干脆直接去采访他们医院肾移植科主任——谢谢你老马!”
来到市第一医院,她直接去肾移植科找科主任。那主任姓匡,刚刚做完一台手术,累得头昏眼花,见到这么一漂亮的女记者,顿感精神一振,领她到办公室闲聊了起来,给她从1905年阿历克西斯卡·雷尔的小狗心脏移植术开始讲起,聊到1954年美国波士顿医生约瑟夫·默里成功地做了世界上第一例同卵双胞胎之间的肾移植手术:“随着可以抵抗各种排斥反应的免疫抑制剂的问世,如今人类自身间的器官移植已经非常普遍,每年全世界要进行一万多例肾移植、四千例肝移植和两千例心脏移植,无数人得益于他人捐献的器官而重获新生。”
“前两天逐高公司和你们医院合作搞健康更新工程,请问从医学的角度讲,器官移植真的能延长人的寿命吗?”郭小芬小心翼翼地问。
匡主任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事实上,人体内各个器官的使用寿命是不一样的,有些会提前衰竭,往往连累其他器官一起步入死亡,比如我们经常听到说某个人心梗死亡、肾衰竭死亡,这其实并不代表他的其他脏器也过了保质期。比如一部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