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坠落时也有星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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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也不能回家吗?”旁边的人担忧地问,消息灵通人士重重点头,“说是至少要封一周,因为五一节有好多人出外旅游,得观察一周。”
全体哗然。余微表情平静,封就封吧,反正她周末回家也没事。最近家里也不忙,张红茹也不需要她帮忙。
只是还是得打电话报备,张红茹担心地问了好几次他们班有没有被隔离的,余微一再安慰,倒像是他们那儿是隔离区。萧夏接过电话时,余微松了口气,“阿姨想太多了,你帮着安慰安慰呀。”
“嗯。”萧夏应下来,又说:“你自己也小心点……有什么要带的吗?”
“暂时没有,学校里什么都有呢。”余微呵呵笑,“我周末不回家,你也别往外跑,帮着阿姨做家务。”
“我知道。”萧夏不耐烦地说,心里却着实不反感她这样的唠叨。
通知了家里,晚上十点,她又直接拨了杜恒泽家里的电话,因为他父母最近晚上都不回家,这几天都是回家后才给她电话。可这次接电话的却是一个沉稳的女声,余微惊愕地忘了说话,那边问:“喂?请问你哪位?”
她手一哆嗦就挂了电话。
肯定是他妈妈,当晚余微躺在床上看着白炽灯想。听恒月说他妈妈很威严,不说话的时候她都怕,比她们当年的生物老师杨绍还可怕。这是杜恒月式的比喻,可见当年杨绍给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听声音是挺严肃的,余微翻了个身,听说他爸爸妈妈都是市医院数一数二的主治医生,妈妈还是什么主任,事业成功者,也许是有些傲气的。
不知道她真人好不好相处?恒月不还说她伯母虽然严厉但人挺好的吗?余微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挨不住睡了。
第二天全校迅速地发放了非典期间特用的出入证,只能凭此证出入教学楼和宿舍楼,学生证都不管用。余微站在走廊上看那个证件上自己的照片,嘀咕道:“都在那宿舍住两年了,这拍得失真的照片还没这张脸管用吧?”
正巧刘晓娅来二年级找人,看见余微抢过她的证件一看就笑了,“微微你这什么时候拍的啊?太丑化你了。”
余微无奈地说:“入学时拍的,学校就留底了……不管了,”她把证件收回衣袋,“我看这证件也纯属摆设。”
这次她预估错误了。当天中午她连进个食堂都有人检查出入证,被折腾了一天后,余微和室友哀叹:“还是老老实实随身携带吧。”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舞蹈课,平时这节课大家都心不在焉蠢蠢欲动,毕竟又是一个周末,今天因为都回不了家,只能认认真真上课。余微学的是幼师,音乐舞蹈绘画都是必修课,当然舞蹈也不可能是多专业的,只是一些可以教给小孩子的动作。
课上到一半,班主任突然出现神色紧张地把余微叫了出去,同学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余微就更摸不着头脑,跟着班主任到了办公楼下,余微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班主任看她一眼,那眼神竟让余微一颤,这位和蔼的老师从来没有这样……嫌弃地看过她。
“有人找你。”班主任拾梯而上,又说:“余微啊,你一直都是好学生,怎么……”
欲言又止间的不满已经让余微紧张起来,谁会找她?她最近没惹事啊……
待她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近一个单独的会客室,还没看清楚里面坐着什么人,单凭那句“麻烦老师”,她就如遭电击地停下了脚步,惊慌失措地抬头看过去。
和班主任握手寒暄的穿着合身职业套装的中年女性,哪怕是在道谢,姿态也是高高在上的,好似这一声谢谢,是对对方无上的馈赠。
和老师寒暄完毕,她淡淡地看了过来,余微紧张地拽着因为舞蹈课刻意穿的宽松运动裤,终于明白杜恒泽那样骄傲那样冷峻的眼神遗传自谁。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余微胆怯地微微鞠躬说:“您好。”
杜妈妈淡淡嗯了声,又微笑着对班主任说:“老师,我能不能单独和余同学说会儿话?”
“好的好的。”班主任点头哈腰地说,经过余微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那里面的含义她一清二楚。
“坐。”已经坐下的杜妈妈指了指沙发对面的木椅,余微迟疑了下,低头走了过去。
另一边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身体,她瞟了一眼,心里慌张更甚。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为什么偏偏是在她穿着普通甚至可以说邋遢的运动服,是她满头大汗头发乱飞毫无形象可言的时候?
她有她的自卑,可至少这张脸,还是能看的。
然而……和杜恒泽母亲的第一次碰面,她连唯一的自信源泉都失去了。
只剩下无止无境的自卑和隐隐袭来足以淹没她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嗯。
周末愉快…_…!
Chapter 29
这间小会客室是年级主任见贵客的地方,装修得简单典雅,角落处放着绿色盆栽和小假山,旁边是饮水机,指示灯刚从加热跳成了保温,室内的采光也是极好的,余微抬眼就能看见窗外往西坠去的太阳。
她正襟危坐着,尽量不露出一丝胆怯,任对面的人用目光审视她。墙上挂着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荡地正视杜妈妈,刚抬头就捕捉到她嘴角一丝轻笑。
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余微趁着勇气还未流失,大声说:“伯母您好,我叫余微,是……”
杜妈妈抬手打断她,还算有礼貌地笑着说:“你不用做自我介绍,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既然我找到这里来,所有关于你的事情自然全都弄清楚了,你也不要想借口来搪塞我,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余微愕然,平静下来,索性抬手整理好了头发,点点头说:“您问吧。”
“你和恒泽什么时候认识的?”
余微眯着眼想了会儿,想起那个浮躁的春天,后花园缤纷的海棠花和飘扬的柳絮,好像是……“四年前吧。”
杜妈妈没料到竟这样早,自然而然地猜测,“恒月介绍的?”
“不是不是……”余微连忙摆手,生怕将恒月也牵扯进来,“认识后才知道……他是恒月的哥哥。”
“这一年来,恒泽每次周末出门都和你在一起?”
“……可能吧。”
这样汇报恋爱历程似的一问一答,是见家长时的必修课程,然而别人的问答是为了成为一家人,她的问答却是判刑前的审讯。
“……过年时恒月每天吵着要出门找朋友叙旧就是找的你?”说完杜妈妈又觉得不对,带了几分讥讽说:“哦,她也许找你不多,任务只是把那个找你的人带出门。”
这样明显对她不满的话,余微不会接,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反正他妈妈已经给她定了罪,她再说什么都是无益,不如直接等宣判吧。她开始预想如果杜妈妈拿什么条件威胁她,她要怎样讽刺回去。
杜妈妈见她意兴阑珊,以为打击她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放柔了声音说:“余同学,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恒泽和你在一起也没有影响学习,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开朗了许多,但是……你和他一点也不适合。我不是质疑你们现在的感情,谁没有年轻过?但长大后呢?”
余微原本想好的台词一下子垮塌,她清楚杜妈妈是在装亲切,知道她其实还是在教训她,但这些话,句句切中了她的软肋。
只听她继续说:“他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你也知道他的成绩,我和他爸爸都希望他去北京读医,那么这一读至少就是五年七年,你呢?还有一年就中师毕业,应该会找工作进入社会了吧?到时候你们分隔两地,一个还是学生,一个已经是社会人,距离越来越远,你能保证不会有代沟?”
被说中心事的余微再也矜持不起来,有些急切地脱口而出:“我们可以通电话写信,寒暑假还能见面的啊!”
她不是答应杜恒泽做到这些事的吗?
杜妈妈像看一个固执的顽童一样看着她,慢慢说:“下半年我和他父亲都要调任去沿海,就是恒月他们家那儿……”
余微掩饰不住惊讶,他们要搬家?离开B市?杜恒泽怎么没说过?
“本来年初就可以走,但考虑到他要高考,非典又来了,才推迟到了下半年。我们还没有告诉他,是不想影响他的心情……”
这个意思是希望她也不要乱说话?
“我的意思是……以后他不会在这里生活,寒暑假也没有回来的必要,工作更不会回这里,他有更广阔的天空,我不希望年少无知时的一段小小的心动,绊住他的脚步。”
年少无知时的一段小小的心动。
原来在旁人眼里,是这样定义他们的感情的。
余微头脑昏昏的,窗外的太阳已经从上面移动到了下面的窗沿,即将消失不见,最后一团光亮晃得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杜妈妈的话却如电影字幕一般一行一行地往她眼前蹦,逃离不开。
“每个人的人生注定是不同的,你和恒泽的未来不在同一条线上,强求只会让两个人都失去自我,何必这样辛苦?”
她微启唇,想反驳,想说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感情不是什么小小的心动,想说哪怕他去了其他地方工作,她也可以过去和他一起努力,想说请您相信我。
但她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事实总是胜于任何雄辩。
“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这一个月请不要过多地打扰他,九月后……请你离开他。”杜妈妈平静地说出她此行的最终目的,优雅地起身,余微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站在门后时杜妈妈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希望我不用再来找你,你比恒泽成熟,应该知道怎样做……对他最好。”
余微几乎是抖着手开了门,站在走廊上的班主任又迎了过来,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浑浑噩噩地下了楼,往宿舍走。下课时间还没到,宿舍楼前没什么人,她走上台阶看见坐在门口的管理阿姨条件反射一样去衣袋里摸出入证。
找遍了全身上下一无所获,她拍了拍脑袋,什么记性?!上舞蹈课前她把上午穿的衣服放在了寝室,出入证在那里面呢。可管理阿姨是认识她的,偶尔还会问个好,这样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抱着这样的侥幸,她还是走了上去。
她尝试着径直走进去,这位这学期才上任的阿姨却叫住了她,扬着涂得鲜红手指甲的手问:“出入证呢?”
余微扯出一个笑容,“阿姨,我忘在寝室里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怎么行?!”阿姨厉声说道:“这是规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按规定办事,你不要让我难做啊。”
余微撑着笑脸说了好些好话,阿姨都不为所动。她只能叹气,在其位司其职,她也不应该强迫阿姨。
下课的人流慢慢往这边移动,余微等了好一会儿才逮住一位室友,请她帮她送出入证下来。余微站在门旁安静等待,见一个面熟的女生两手空空没有出示任何的证件就进了大门,管理阿姨甚至还笑着和她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