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四明大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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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大年纪了,乡公所又叫他坐老虎凳又给他灌辣椒水,怎么受得了!你们又把他儿子扣在乡公所,他回去口口声声叨念着他儿子,没多少时光就吐血死了。”
听着老阿木很有点埋怨他的口气,他不高兴地把桂圆汤往桌上一搡说:“这也是他自作自受的!早早把壮丁费交来不就没事了?钱又不肯交,人又舍不得,我们去催催还叫他小儿子来对抗,用枪打我们乡公所的人。阎金堂一只手骨都被他打断了。你说叫我们怎么执行公务?叫我这当乡长的怎么做事体?我们不做点规矩能行吗?”
老阿木心里说:这是强盗理论,我也不同你争这些理了,如今下巴扣在你的门槛里有啥办法。于是他就说:“震山先生,人死了也没有办法了。如今我是为他儿子来的。你看,我侄子祥荣昨天才刚刚结婚,他这么被你们乡公所扣着,新娘子哭得死去活来,再说如今他爹又死了,他父亲尸体摊在板头上,等着他去盛殓结果,还请您老高抬贵手暂时先放放他回去吧!”
黑无常说:“我知道你是为他儿子来的。这办不到!况且这回是他自己来的,也不是我们去把他抓来的。国难当头,当壮丁参军去卫国保家,是每个国民的应尽义务!你们不要把什么罪名都挂在我身上!老实说我还想把他的小儿子弄到手呢,这小子无法无天烧了我栈房,还持枪打伤我乡队副,我还没好好给他们算账呢!”
听了黑无常的话,没有一点商量余地,老阿木急了说:“震山先生,难为他如今屋里没一个人了,你先叫他出去一会吧,待事情处理好再把他弄进去也不迟呀,他不会再逃到那里去的。”
“你想的倒好!你把他阿弟弄来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是个漂泊无踪的人,一时里叫我到那去找他呀?”
“那咱们没啥好商量的了,我即使暂时不问他阿弟的罪状,两兄弟壮丁也该轮到一个,我要把他们都放了,怎么向上峰交待?”
老阿木心里说:黑无常这是要敲竹杠了。光口头上说叫他放人是没有用了,于是又说:“震山先生,如果可以想想办法放出来无论如何还请您给他想想办法,给帮帮忙吧!壮丁费我再叫他们想法子去。”
“没有用了,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这人已属于部队了。你们真不肯让他去,得要买一个去顶替才行。”
“啊!买一个?那得要多少钱呀?”
“起码也要两百多元大洋吧。”
“啊哟!”老阿木吃惊地苦着脸说:“当初不是说才二十元一个吗?就是算两个人的依你们当时讲也不过四十元呀?怎么现在要那么多?”
“当时是大家统着的,是公摊的。他爹当时不肯出钱,我们只好报上去,上面说不出钱俩兄弟一定要抽一个,如今他抽着了,他不去就要他自己一个人出。要单独去买一个,当然这么些钱就不够了。我们原先也都是为大家着想的,你们不领情嘛。你们为什么不想去?是怕死!人家去当壮丁也是用命去兑的,人家也有老婆孩子,要你两百多元洋钱也不算多。”
“真是趁火打劫啊!”老阿木心里骂黑无常:“他还要敲大竹扛!什么买一个,骗人的鬼话!这是立逼着老成章家倾家荡产啊!老成章家里今年经过这几起事情已经负债累累了,还有啥东西好给他呢?”于是他苦着脸求告:“震山先生,老成章的个儿子都是做长工打铁的,屋里没有一点家当,如今大儿子才刚结婚背了一屁股债,眼下他爹死了买口薄皮棺材都买不起,打算用屋里的搁板钉钉抬出去了事。你还叫他们到那去弄这么多钱来呀?”
黑无常把手一摊说:“那只好把人送走了!”
老阿木一听急了说:“震山先生,这、这人是无论如何不能送呵!祥荣一走这户人家就没了!你,你总要帮我们想想法子啊!”
“我有啥法子好想?”黑无常又搬起碗来低头去喝他的桂圆汤:“你们又要人又不想化铜钿,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既然不想让他去当壮丁,要紧关头有田卖田,有屋卖屋,东西总是人要紧嘛!”
老阿木明白了,讲了老半天他原来还是想动老成章那唯一的一块田,三亩两分田脚的脑筋啊!心里说:“黑无常呀黑无常!你已经有几百多亩大田了,连这一小块田你也不放过呀,这本来是老成章家惟一的一点家当了。因为这块田正好在罗震山大田边,以前黑无常几次想并这块田,老成章活着时说冻死饿死也不会把这块田卖给他,如今乘这机会他竟又动起这块田的脑筋来了。真正是乘火打劫呀!老阿木作难起来:这块田卖给他,有违老成章生前的意愿,可是让祥荣给黑无常送走,又违反老成章临终遗言,还有眼前那泪流满面可怜兮兮的小媳妇,祥荣一走立刻就要做寡妇了。一户人家是真正完了!对比之下觉得人更要紧,人走了,留这块田在也没啥意思了。有啥办法呢,还是保人要紧呀,只有将那块田去抵押了。于是他只得说:
“老成章屋里也没啥可并了,也就是东畈那块三亩两分田了。这么大的事体刚过门的新媳妇作不了主,还得要问祥荣自己过,——不过无论如何这人你暂时不能给他给解走呀!”
“难说,”黑无常吃好桂圆汤,把碗往桌上一推,拿过三阿婶送过来的毛巾擦擦嘴说:“办法想快一点,作兴还来得及。想慢一点,部队要人来,解走了,那你们就莫怪我没情面了。”
老阿木明白,黑无常已经使出最后的讹诈手段来威胁了。他只得告辞黑无常回到芦苇漕来和老成章的亲戚们商量。
第七章:二
二
老阿木回到芦苇漕,见新媳妇和秀娥等已经穿戴起了麻衣麻帽和麻鞋,正在老成章的灵床横头哀哀啼哭,都哭的是那么伤心,秀娥哭泣从此绝了娘家路,回来再也见不到父亲了;新媳妇低声地哭泣虽听不清她的语句,但从她的哭声里可以听出,她不仅在哭泣公公含怨屈死,还在哭自己时命不济,第一趟嫁了个恶婆坏丈夫,第二次出嫁以为终于找了个如意朗君,那想到过门就受这么大挫折,刚拜过堂丈夫就东藏西躲的如今又落在虎口里。众亲戚邻居也都眼泪汪汪的为老成章伤心,替彩凤难过,为祥荣担忧。此时一见老阿木来了大家都关切地围过来,连新媳妇也停止了哭泣,不怕害羞地从公公的灵床边过来到老阿木身边来听消息。
“怎么样,祥荣还在乡公所吧?”
“人有没有被解走?”
“能不能保?”老阿木一进屋秀娥、咬脐、贵法等都焦急地问,新媳妇虽没有开口,但那焦急敫切的眼神眨都不眨地直望着老阿木,比众人更关切。
“人是还在,”老阿木看了新媳妇一眼望着众人说:“黑无常乘机敲竹杠了,看来老成章那三亩二分田是保不住了”老阿木把黑无常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向媳妇和秀娥等众亲戚邻居们说了,徵求大家的意见,看怎么办好。
“我看救人要紧,那一块田给他就给他吧!”
“有人在,钱可以再赚的,田日后可以想法子再赎回来的。”
“作作梗梗的,黑无常老早就看想这块田了,迟早他要弄去的,给了他也就太平了。”
“要不去保,让他解走,新媳妇在屋里咋过日子!”阿木婶、老阿来、贵法、根宝和彩玲等都这样说。
“照理这事体应该由祥荣自己来决定,可他自己如今还扣在乡公所里”老阿木为难地望望秀娥和新媳妇说。
“我爹走了,我哥又不在,阿叔,这事体就由你作主吧!”秀娥含泪对老阿木说。老阿木点点头,他又徵求新媳妇的意见:“新娘子,祥荣不在,如今你是这屋里的主人,你看咋办的好?这田要不要拿去抵押?”
彩凤红着脸低下头去,不知如何回答,她姐彩玲张弄她耳朵轻轻问了一句,抬起头来对老阿木说:“她不知道,她说全凭叔公作主好了。”
老阿木点点头,叹一口气对秀娥说:“那你倒寻寻看,这张田契在那里,我带去再去跑跑看。还得抓紧,迟了怕夜长梦多。”老阿木说哪份田契不知老成章藏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藏在小橱里。
一会儿,秀娥和新媳妇从那只旧小橱的一个抽屉里寻出了那张被老成章牢牢地藏在一只小铁盒里已经发黄了的用桑皮纸做的旧田契。老阿木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在怀里又赶忙到罗家桥去了。
芦苇漕和罗家桥相距只两里路,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老阿木冒着寒风,又来到罗家桥。
“怎么样,阿木,你拿钱来了吗?”已经在吃中饭的罗震山,见老阿木这么快又来,抬头问。
“没,没有。老阿木讷讷的说:“震山先生你先吃饭…我把老成章家的那份田契给带来了”
“田契?”黑无常高兴的忙看老阿木的手,只见老阿木伸手从破棉袄大襟里,抖抖擞擞的摸出那份旧黄色的韧皮纸来,他的小黄眼睛不由的一亮,但似乎觉得太暴露了又故作冷冷地说:“田契?田契派啥用场?”
老阿木在心里说:东西快到手了又故作冷模,看来还想煞煞价,这只老狐狸!但他口里还不得不委屈求全地说:“震山先生 ,如今老成章还摊在板头上没盛殓结果,那还拿得出现铜钿来赎人?没办法,他们只好叫我把东畈那三亩两分田来抵给你了。”
“你怎么讲,抵给我?”黑无常吃好了饭推开碗故作生气地说:“我要他抵什么?这出钱买壮丁可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嘛!”
“嗳,对!对!对!震山先生,我不会说话,就是来抵壮丁钿的如今他们屋里一元洋钱也拿不出了。那破屋爿不但不值钱自己也要住,能抵押的只有那一块田了,麻烦震山先生,是不是您给调剂一下,给想想办法?”说着把那份折叠成好几折的黄色桑皮纸旧田契恭敬地放到黑无常面前的桌上。
第七章:三
三
“这明明是在乘火打劫!这样好的三亩两分田给了他,还要再给他做一年长年!”
“黑无常的心真他娘比碳还黑!”
老阿木再次回到芦苇漕把情况告诉大家,众人愤愤地骂黑无常。老阿木说我在罗震山面前好话讲了一白篮五斗,他就是一元也不肯加!可不卖给他又能卖给谁去呢?谁敢买他田边的田?
大家说:这事体就是这样子,他是明杀价的。他利用自己的权势,要你长就得长要你短就得短,现如今这是没有办法的。只是叫祥荣夫妻俩以后咋过日子呢?田没了,连给人家做五个月的权利都有没了,还怎么叫他养家小?人们再想不出法子,大家望着彩凤发愁。最后这难题还是彩凤自己来解决。彩凤听说田契拿去放人有点门路了,她羞涩的说:“叔公,叔婆,阿叔们,你们甭为难了,只要能把人放出来就好了。白做一年就白做年吧,我一个人吃点不多,我自己会编凉帽过日子的。”大家感叹地望着新媳妇点点头,觉得这新媳妇真是贤慧难得。没有法子,也就只好这样了。末了考虑到谁去办手续打花字的事体,老阿木说:要不,让新娘子跟我去一趟了,委屈你一点。只有你能代表祥荣,还有做长年的事体。彩凤的面孔一下子腓红了,把头低了下去。这样老板人家出身的小姐,刚过门就叫她去做这样抛头露面的事,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可是大家望望屋里的人,除了彩凤还有谁能代替呢?秀娥虽是老成章的亲生女儿,祥荣的亲妹妹,但按当时当地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就不算这个家庭的人了,连远房侄子都不如,根本不能代替,黑无常也不会同意。
“叫黑无常先把人放出来,再去打花字不可以吗?那样就叫祥荣出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