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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明小皇帝-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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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的东西。这让朱常洛心中着实难安,一封信或许改变不了什么,所求的不过是个心安。

看着叶赫点点头拿着信去了,朱常洛叹了口气,自已可以无视群臣,亏欠王锡爵,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是万万不能不理的,现在是该去那个地方走一回啦。

坤宁宫昭阳殿,殿中心香炉之中香烟袅袅,其时已至春暮,天气和暖,可昭阳殿内没了往日的祥和宁静,果然心境变幻,纵身处盛夏心犹似寒冬。

朱常洛跪在地上,王皇后面无表情,与平常见了朱常洛欢喜的神色大不相同。绘春看出不对劲,先将殿中诸等闲人全遣了开去,担心的望了一眼皇后,转身出了宫门,和几个大宫女在外边轮流巡视,以防隔墙有耳。

绘春出去以后,王皇后的怒火便再也压制不住,“洛儿,你好糊涂,母后怎么也不会相信你居然会主动要求就藩!你可知此一去济南府,从此再也没有半点机会得登大位,你……你好生让母后失望!”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在朱常洛看来,王皇后现在就是这个状态,跪在地上淡淡一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儿臣很快就会去山东就藩了,走之前有几句话要跟母后说。”

缓缓闭上眼,全身力气似已被抽空,“什么都不必说了,从此一去天高水长,你我母子再无见面之期。可惜我却是白操了一片心!你尽管好好去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王皇后脸色极坏,语气苍凉,“你的母妃放在这我里尽管放心,有我在一日,郑氏就作践不了她,别的母后就再也做不到了,你今后……好自为之罢。”

这一站起忽觉头中一阵晕眩,身子猛然晃了几晃,到底没能站住,直挺挺跌了下来。朱常洛大惊,急行几步一把将王皇后扶起,“母后,小心。”

王皇后茫然定了定神,忽然一把将朱常洛推开,脸上泪水,几十年养成的高贵娴雅荡然无存,嘶声喊道:“你让我小心做什么?小心有什么用!我十四岁嫁与你父皇,当初那几年也是好过的,可惜天不佑我,老天罚我无子无女,一直到遇上了你……”一个你字出口,却已是哽咽难言。

看着王皇后眼泪似决堤般喷涌,朱常洛心里极是难过,王皇后对自已的诸般恩惠,他一直是铭刻心上,如果没有王皇后屡次护佑,估计自已现在能被郑贵妃灭成七八回渣了。

等王皇后渐渐平静下来,朱常洛犹豫了片刻,伏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王皇后身子一颤,抬起脸讶异的看着朱常洛,满眼尽是难以置信。

翌日,睿王朱常洛的一封奏疏,就象一瓢凉水给开了锅一样的朝廷降了温。折子中对自已欣然接受三王并封的旨,并自请就藩的事祥细做了解释,对于皇上和群臣的厚爱表示感谢。这封奏疏让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群臣们顿时撒了气……自已在这折腾,人家正主已抓起腚跑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一些大臣到底不肯死心,总觉得皇长子这样做,肯定是受某些人的利诱威胁,所以短暂的消停之后,又可着劲兴起一阵闹腾。这次万历没有手软,看来廷杖已经没有什么用了,那就充军,充军不成,那就杀头!

事实证明,挨几板子换个名声是值的,可是要用脑袋来换名声就大大不值了。如是几番之后,朝廷中渐渐也就消停了下来。

作为首辅的王锡爵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在接到叶赫托朱常洛转交的信后,第二天就上了请辞折子。可是万历死活不肯放他走,折子递上去就石子入水,连个声都没有直接沉底了。王锡爵无奈,接连上本请辞无果之后只得闭府称病。

自打从坤宁宫回来后朱常洛也挺忙,就藩的旨意一下,礼部忙得鸡飞狗跳,因为事起伧促,光赶制金册金宝就够忙活一阵了,随之而来的一长串的繁文缛节,将朱常洛折腾得可是不轻。

也非止一日,眼见诸般手续差不多都已齐备,钦天监也择好了睿王就藩的日子,定在了端午节之后的五月初九,据说是个黄道吉日。折子上午递上去,下午就批下来,速度之快让接到旨意的内阁赵志皋一等人目瞪口呆,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得依旨施行,明发各处。

永和宫这几天也没消停,小福子领着众人里外一通收拾,将朱常洛用惯的一些东西统统带走,自然也少不了各宫的赏赐,其中以储秀宫为最,各种大箱小箱,珍宝玉玩赏了不少,朱常洛来者不拒,一一收纳。

与此同时,郑府内叶向高凝视着顾宪成,一脸疑虑。“先生,睿王就藩行程在即,可是这几天皇上这流水般的赏赐是不是太过份些?”

身为礼部尚书的叶向高这样说是有发言权的,此次睿王就藩除了钦赐三护卫外,又赐田两万顷,银十万两,并许其可自行任免随行长史之权。田地和银子倒也罢了,这三护卫让叶向高心中着实难安。

自太祖定制以来亲王就藩能得赐一护卫实属正常,三护卫实属罕见。要知一护卫就是三千人,三护卫那就是万人了,这个规模已足够惊人,这些恩典加起来只能用破格二字形容。叶向高心生不安,连忙跑来找顾宪成问计。

顾宪成脸带微笑,微微摇头,“进卿,你心思缜密,虑事周详,可惜到底差了点火候,历练不够,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是没有看懂咱们陛下的心思啊。”

看叶向高一脸迷茫,不由得莞尔微笑,“进卿钻牛角尖了,可曾听说‘天欲予之必先取之’么,别看咱们圣上日日不朝,他的心思深沉着呢……你入阁之期不远,圣上的心思还得下点功夫揣测一番才是。”

想起当日考场上当机立断、挥斥方遒的少年身影,顾宪成目光神秘变幻,“祸之福所伏,福之祸相倚,古之常理。皇上诸般破格放权,看似恩深,何尝没有存着试探之意?这一去,若好好当他的睿王殿下就罢,若不然,乱臣贼子……只怕人人得而诛之啦!”

近乎自言自语的话听到叶向高耳里,直如醍醐灌顶一般,连忙起身、整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脸上钦佩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第八十章馒头

初夏五月,天刚微热,正是一年中最舒服好过时节,按照惯例,端午节是京城上半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这个当口任何一个初到京城的人,都会被眼前汪洋人海而震惊,朱常洛和叶赫从礼部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种景象。

虽然离端午节还有几天,京城中大街小巷已经是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大明门、东华门外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爆竹声,谈论声,叫好声,杂耍的,练摊的,撮弄的,蹬长竿的,几乎每一处有热闹可看的地方都被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连转个身都困难。

想起过了端午就要远离京城,朱常洛和叶赫对视一下,二人心意相通,朱常洛咳了一声,忽然一指天上,“看……那是什么东西?”

身后几十个贴身护卫的锦衣卫猛的一惊,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再回头时,睿王殿下早就没有了踪影。锦衣卫们面面相觑,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过有叶赫在殿下身边,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地方,乐得清闲呢。

叶赫拉着朱常洛的手,左一转右一转在街上人群中穿梭不已,以叶赫的功夫,居然也差一点被街上一浪高过一浪的人潮和朱常洛冲散,更别说身后小福子跟得辛苦之极。

二人都是少年心性,一路走一路玩,直到时至正午这才找了一个酒楼,上来找了个临窗雅座坐下。酒楼名叫六必居,门口一副对联:一网打尽南北客,行人驻马闻香来。

店小二殷勤跑来招呼,“三位爷,想点几个什么菜,咱这可是百年老店家了,拿手好菜酱肘子,当年太祖爷来尝过都叫过一声好的!除了这些,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醋溜排骨,松花小肚儿……”

上百个的菜名脱口而出,舌头都不带打个结的,朱常洛还好,叶赫反倒成了土鳖,盯着人家舌头看个不停。随意点了几个菜,当然酱肘子是必不可少的,朱常洛兴致盎然看着窗外风光,叶赫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抛给了店小二,“除去会钞,剩下全给你了。”

这锭银子最少也有二两,会完钞也能足剩一两之多。要知道一两银子时下足够四口之家一年的家费,店小二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手里好似捧了块炭,红着脸期期艾艾道:“小的……谢两位爷的赏,只是太多了些……”

果然财宝动人心,刚那舌头和抹了油一样,一锭银子砸上去立马就不顺溜了。小福子喝道:“爷赏给你的尽管拿着就是,告诉后厨好好伺候着就成。”

店小二一迭连声的应道:“知道知道,爷们请稍等,小的这就下去准备,您们就瞧好吧。”说完脚底抹油,一阵风般的飞了出去,观那身法,比之叶赫或是稍有不及,但比起大内禁宫里的一众锦衣卫不遑稍让。

和风时来,舒服惬意,临窗而望,见街头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平安繁荣,眼下的大明朝,是一个政治纷乱却经济繁荣,文化灿烂又生机勃勃的大明,这个时候的大明虽然沉疴已久,但还远没到久病不治的时候,但如果再过两年……

再过两年就是万历二十年,到那个时候,这个大明朝才会真的走向黑暗,历史上著名的万历三大征将这一年将拉开序幕,前后长达八年的战争,开支高达一千一百六十多万两白银,将大明家底掏了精光!雪上加霜的是在万历二十七年的时候,假借修复三大宫之名,万历始收矿税、商税,其敛财之狂暴、手段之狠辣前所末见令人发指,明朝也就由此真正进入了日幕西山,病入膏肓,救无可救。

时间已经不多,自已的路还没有真正开始,能不能挽回这一切,朱常洛心里没有底。

菜肴流水般端上来,荤素交叠,色泽鲜艳,果然色香味俱全。在小二特意的关照下,那头珠帘边上来了两人,一坐一站,开始弹唱助兴,声音低低切切,温吞如水,没有盖过几人说话的声音,恰到好处。

“退亦是进,失亦是得,”叶赫筷如流星,夹起一只鸡腿在朱常络眼前一晃,“朱小九,想成神先呆会,此时祭五脏庙要紧,天大地大肚子事情最大,还是先吃饭罢。”

叶赫一句话说中了他的心里去,管他明天会如何,自已只管放手往前走就是!受叶赫感染朱常洛展颜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清澈纯净,笑容落到酒楼角落处一个青衣人的眼中,一瞬间竟然有些出神。

一餐饭即将用罢,忽然窗下传来一阵骚乱,放下手中筷子,好奇的向窗外看去,街头不远处跑来一行人,打头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光脚飞奔,后边一行人紧紧追赶。

“站住!小兔崽子,咱们京城是有王法的地方,抢了东西居然还敢跑……”

“抓住了往死里打,这些东西天天闹事,最可恶不过……”

等那孩子跑到楼下时,朱常洛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那小孩身上衣衫破烂,脸黑漆漆的好象几年没有洗过,手中紧紧攥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飞奔,奈何街上行人太多,忽然一个跟头绊倒在地,麻杆一样的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却顾不得脸上手上擦出的血痕,捡起掉在地上的馒头就要跑。

可是已经迟了,后过追上的人已经将他围了起来。领头一个赤膊大汉一把将小孩提了起来,二话没说,莆扇也似的大手正反先来了两下,两声脆响过后,那孩子嘴角已经流出血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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