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8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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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儿子含泪看着他们的父亲,武承嗣当年被武则天流放振州(海南三亚)时便因环境恶劣生活贫苦留下了病根,这几年痼疾发作,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如今又被儿子被杀的事情一刺激,业已到了弥留之际。
早已骨瘦如柴的武承嗣像一具干尸似的躺在榻上,涣散的眼神仰视着帐顶,喃喃自语:“我的父亲……死在她的手上!我的儿子,死在她的手上!这个恶妇,这个比蛇还毒的恶妇,咳咳咳咳……”
武延义不安地道:“父亲!”
他向外挥挥手,把侍候的下人都赶出去,含泪道:“父亲,人死不能复生,大兄已去,父亲还请保重身体。”
武承嗣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儿子说的话,只是凝视着帐顶,脸皮子胀红了一阵儿,突然大喊起来:“她是天煞孤星!她是天煞孤星!这个恶妇,刑夫克子,刑亲克友,她是天煞孤星!”
“父亲!”
武承嗣甩开武延义的手,声嘶力竭地诅咒道:“这个毒妇,她注定要六亲无缘,孤独终老,注定要晚年凄惨,众叛亲离!她不配做武家的女儿、不配做李家的儿媳,即便到了幽冥地狱,她也无颜面见武李两族亲人,做鬼她也是一只孤魂野鬼!”
“父亲,请不要再说了!父亲!父亲?”
武延义呆呆地看着武承嗣,武承嗣双目怒突,瞪着空荡荡的帐顶,竟已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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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八百记钟声敲到最后一响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驶上了定鼎大街。
流苏垂幔轻轻摆荡着,端坐车中的太平公主面沉似水。
她这几天住在“梓泽苑”,昨天发生在宫里的事情虽有人及时告诉了她,但当天她已来不及回城了,是以今日一早她便赶回来,太平公主一进城,就吩咐车夫直趋宫城。
车厢宽敞,侧首坐着一位黑袍老者,须发半白,容颜清瞿,神情气质于儒雅之中透着沉稳果毅。
老者轻抚及胸的长须,沉声道:“一早天子要临朝视事,公主此时入宫,未免有咄咄逼人之势,以老朽之见,公主不该如此急躁,遇事莫慌,否则必自乱阵脚!”
自得到武则天的默许,太平公主行同建衙开府,可以收纳门下,自成一方势力以后,她的势力迅速扩张,每日里需要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纵以太平的精明强干也大感吃不消。
她府上管事李译之流只能听命跑腿,做不了这种事,投效太平门下的大臣各有公务,也不可能时时过府议事,所以太平急需得力的幕僚,这位老者就是太平公主目前最为倚重的一位幕僚先生。
老先生姓莫,莫雨涵。福州人氏,原为吴王李恪之子李千里的幕僚,李千里奉调回京时把他带了来。李千里在地方上原为一州刺史,军政一把抓,虽说他为了避免引起武则天的猜忌,政务一概不理,但是总些事总需要他审阅用印的,这些事就俱由莫大先生负责。
如今李千里回京,做了禁军将领,身边本就不再需要这么一位幕僚,有一次赴太平公主家宴时又听说太平公主正在用人之际,便把这位老先生引荐给了太平。莫大先生学识渊博,智虑深远,甚得太平器重,如今已成为太平身边第一幕僚。
太平公主听了莫大先生的话,有些不悦地乜了他一眼,道:“莫大先生意思,本宫不该理会此事?”
莫雨涵沉声道:“不该!至少不该做这急先锋!若说该出面的,太子和相王无论如何也该比公主先出面,公主一早便闯宫见驾,岂非有恃宠而骄之嫌?天子一早要临朝视事,公主如此迫不及待,不显得太过咄咄逼人了么?
公主请不要忘了,那是公主的母亲,也是当今天子!再者,皇帝只因些许言语冒犯,便杖毙一位皇太孙和一位郡王,凤子龙孙命如草芥,此事势必震动朝野,今日朝会,百官必会有所动作,如果公主一早先去见皇帝,皇帝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这些官员全是得了公主殿下授意?公主,小心弄巧成拙啊!”
太平公主怵然一惊,车行辘辘,太平头上的步摇微微颤动着,忽然,太平公主扬声道:“调头,回府!”莫大先生见太平从善如流,肯接纳自己的谏议,微笑着捋须点了点头。
马车已到天津桥头,应声停住,折向尚善坊,车仗进了尚善坊行不多久,闭目养神的莫大先生倏然睁开双目,朗声道:“停车!”
太平公主讶然看向莫雨涵,莫大先生道:“前方就是梁王府,公主殿下不想去探访一下吗?”
太平公主的双眼慢慢锐利起来,道:“先生是说……”
莫大先生一字一句地道:“二张之害,渐已不可控制!李武两家,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可以走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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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四章 泼油救火
洛阳西北角,隔着一条洛河与宫城右掖门面面相对的洛滨坊,曾经遭过水灾满地泥污的庭院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如今正是春暖花开日,满院芬芳,蝶飞蜂舞,一派闹春气象。
沈沐徘徊于草木葱绿、鲜花盛开的庭院之间,幕僚蓝金海陪伴于侧,面前就是洛河,水面上来往的舟船稀稀落落,只有少量的商船、货船和客船,大型漕船一艘不见,与往年热闹无比的漕运场面比起来冷清了许多。
“二郎的伤势怎么样了?”
“长安刚刚送来消息,说他已脱离危险,现在正着手促使灞上漕运恢复正常。”
沈沐松了口气,微笑:“那就好,这个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不过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真不该轻身涉险的,要不说专淹会水的呢,他自恃武功,就难免大意了,你看我,从不轻蹈险地,每每出入,明里暗里必侍卫如云。呵呵,我可怕死的很。”
沈沐说笑几句,神色复转严肃,道:“二郎中箭垂危,几乎导致我们的计划全盘失败,幸好他性命垂危时还能设下一计,再造一场‘刺杀’,化不利为有利,这一来我们原先的诸多安排都可以弃之不用了,可以快刀斩乱麻!”
蓝金海颔首道:“宗主说的是,只是不知宗主打算何时启程赴长安?”
沈沐笑了笑道:“有二郎在长安,又有阿卜杜拉暗中辅助,官面上的形势现在对我们也非常有利,我便不去又何妨。”
蓝金海道:“可是宗主想不去怕也不成了。杨帆巧化逆势,虽然使得朝廷整治长安的力度加大,却也打草惊蛇了,各大世家现在已经有了警觉,察觉到任由长安局势发展下去,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利益;必会要宗主您平息此事。”
沈沐冷笑道:“这是朝廷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朝廷派去接替武懿宗的人是张昌宗?”
“不错!”
“哈!那就更妙了!此人好大喜功,又无城府心计,很容易就会被二郎摆布于股掌之上。当初延州之行成全了他一段功劳,此人尝到了甜头,此去长安必然会故技重施,背后又有二郎推波助澜,嘿嘿……”
蓝金海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此人,杀了一个皇孙、一个郡王,还有一位身怀有孕的公主,朝中已是人人自危,正义之士愤慨莫言,他们不好直接攻讦天子,便纷纷弹劾张昌宗,谁料张昌宗明为避祸,却被委以如此重任,真是出人意料。”
沈沐的目光投向河对面的重重宫阙,阳光下,那斗拱飞檐金光闪闪,宫殿前的天枢巨柱,明堂顶上的丈二金凤清晰可辨。
沈沐沉沉地道:“进言诉屈的人是张昌宗,可杀人的却是那位女皇帝!如此毒妇,世所罕见,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是似她这般狠辣,仅因一番言语冒犯就施如此辣手的,实是前所未有。”
沈沐沉默有倾,嘴角轻轻一翘,道:“皇太子和相王都没有弹劾张昌宗?”
蓝金海脸上也露出轻蔑讥诮的神色,道:“没有,倒是一向与武承嗣不合的武三思,纠结多人上表弹劾张昌宗,力请严惩奸佞。”
沈沐道:“武家人自己斗的再怎么凶,也是自家的事。他们不想看见武家的人被人像狗一样杀掉。武三思这是兔死狐悲了。皇太子和相王如此表现,想必太平公主一定失望的很了。”
蓝金海冷笑道:“太平公主早该对她这两个无能的兄长感到失望了。”
沈沐叹了口气道:“也不能这么说,女皇四子,李弘、李贤、李显、李旦。李弘李贤皆聪明睿智、机敏敢言,有帝王风范的,结果如何?李旦和李显早被两位胞兄的惨死吓破了胆,如此情势下,他们明哲保身,也不算错。”
蓝金海道:“不过,这一次太平公主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她也只是学着武三思上表弹劾了一下,并未亲自入宫面君哭诉,换作以往,太平公主断然不会如此,这不似太平公主一贯的为人。”
沈沐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已得到消息,说服太平不要入宫,并劝她和武三思联手对付二张的,是她的一个心腹幕僚,此人姓莫,叫莫雨涵。这个人,你注意一下!”
蓝金海应了声“是”,这时一个侍卫急急走来,欠身道:“公子,清河崔林求见!”
沈沐回首,笑对蓝金海道:“你看,催我去长安救火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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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坊,长安老店。
斑驳的招牌诉说着它悠久的历史,这是一家真正的老店。掌柜的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旁,看见熟人便打声招呼,帐房坐着高脚凳,趴在柜台上噼呖啪啦地拨着算盘,虽然这个时辰并没有几个客人。
罗嘉昊到了店前,先机警地四下看看,把竹笠压到眉梢,这才快步走进老店。他一口气要了二十张胡饼,三斤卤驴肉、三斤酱狗肉。生意上门,后厨里立即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
掌柜的用一双老眼轻轻瞟了他一眼,马上就移开了,但是他的心里已经起了疑窦。
罗嘉昊这是第二次来这家店里买东西,他每次都尽可能多买一些,避免频繁到店里去,而且每次都去坊里不同的饭馆,避免总在同一家饭馆买东西,如此举止不可谓不小心了,但是这个坊比较偏僻,陌生客人并不多,所以他虽隔了多日才来第二回,还是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老掌柜的凭着他丰富的阅历和过人的眼力,马上就分析出了很多东西:这位客人买了很多吃食,说明不是一两个人吃用的;他事隔多日再度来买东西,说明这一群人在这坊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是某户人家的客人,因为如果他是客人,主人不会让客人自己来买吃食,也不会不陪他来……
老掌柜的打个哈欠,悠然踱进后厨,当罗嘉昊打包食物匆匆离开后,长安老店的一个小伙计已换了衣服,悄然跟在他的后面。
坊里有裁缝店、小食店、杂货铺子,也有书画、碑贴、花木、头面铺子,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那小伙计看起来就像个半大孩子,穿行在人群中,根本不引人注意。
罗嘉昊到了第二曲巷口飞快地闪了进去,那个小伙计追到巷口马上蹲下,那儿有几个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游戏,在几个半大孩子看来,这个小伙计是在看他们玩游戏,在回头看来的罗嘉昊眼中,那小伙计就是玩游戏的孩子。
罗嘉昊放心地叩开院门钻了进去,很快,那个小伙计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