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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花未说-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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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篱受了伤,功力使不出几成,她担心地握住叶白宣的手,道:“你先走,带着我,只是一个拖累。”
叶白宣一把搂住她的腰,往房梁上蹿去,嘴唇掠过江篱的耳边,只留下一句话:“我叶白宣又岂会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他人。”
话音刚落,门已被人撬开,进来几个大汉,二话不说,便往床头而去,挥出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往那被子上砍去。江篱心中暗自庆幸,若非叶白宣机警,此时的她,只怕便是连个普通的男子,也难以敌过,今日只怕是必死无疑。
那几名大汉砍了几下,见没动静,上前一摸,方知床上无人。当下便开始在屋中四处寻找。有人拿出火石,将屋内烛火点亮。叶白宣这才看清,来者是何人。原来便是楚贤太子殿内的侍卫统领及手下。
那屋子不大,有人无人,一望便知。那几人有些失望,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感到脖子处一痛,用手去摸,已是满手鲜血。一个个接连倒下,转眼便断了气。
见这几人已死,叶白宣这才带着江篱从梁上跳下,四处观查一番,见无第二拨人,便拉着江篱的手,冲进了茫茫的暮色中。
他们二人,来宫中的时日尚短,都对此处不甚熟悉。亏得伍梓杉临走时留下一份地图,叶白宣已细细研究过,探得一条最短的出宫之路,此刻也顾不得跟江篱解释,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前奔去。
这一招,实则是无奈之举,这如坟墓一般的皇宫,多待一日,危险便多一刻。此时顺德帝依旧没有为难他们的心思,楚贤这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暗中耍些手段。他日若连顺德帝也觉得他们二人不可留于世上,到时若再想走,只怕比登天还难。所以,即使江篱伤未痊愈,叶白宣也要赌上一赌,今夜,只怕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走走停停,约莫半个时辰,一路上还算顺遂,几次差点与御林军撞上,也靠着叶白宣的机警躲了过去。两人眼看离宫门已是越来越近,叶白宣甚至已运起内力,准备大开杀戒。
便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楚贤骑着高头大马,追了上来,一见江叶二人,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吩咐道:“将他们二人给我拿下。”
想不到,到最后,还是要与楚贤撞上,还是要与之正面交锋。江篱在夜色中,望着楚贤,想起了那日赤梅山庄的情景。江篱只恨自己有伤在身,无法使出抽魂指,将楚贤制服。
楚贤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带着人马,前来追杀他们二人。此刻江篱无甚用处,只一个叶白宣,又有何惧。即使他武功再高,又如何敌得过这么多人。
叶白宣的心中也清楚这一点,可他依旧没有停手,哪怕还存一丝希望,他也不会轻易放手。他想要救江篱,他的心中,只想要救江篱。
一个人对一群人,鲜血四溅,哀嚎不断。叶白宣虽还未曾受伤,却也感觉心气不足,难以支撑下去。那些御林军,却还如洪水一般,不停地向他涌来,好似永远也杀不光一般。
便在叶白宣万分危急的时刻,天空中猛然出现一阵巨大的笑声,由远及近,飞快地传来。听得在场每一人,都有些愣住。
楚贤坐在马上,只觉那笑声离自己极近,待得反应过来时,脖子处已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笑意:“太子殿下,不要动。”
楚贤一听那声音,心知不妙,浑身上下瞬时从头冷到到脚,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只那轻轻的一句,他便已听出来人是谁。这天下,除了伍梓杉,又有何人,敢做此种大逆不道之事。
                  故乡路
谁也未曾料到,离去多日的伍梓杉会杀个回马枪,在这个险难的时刻,从天而降,一如那日在赤梅山庄,江篱所做的一样。他那冰冷的手指抵在太子楚贤的喉头,一切似乎都已宣告结束。
胜负立分,回天乏术,楚贤算天算地,算尽了一切,却还是漏算了一个伍梓杉。
“太子殿下,随我们一同出宫吧。”说这话时,伍杉梓的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却是透着冰冷的气息。
楚贤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一眼,这个面若桃花的男人,心肠却比任何一个男子都要硬。他无奈地望了一眼站立的侍卫,闭着眼,轻轻地挥了挥手。
人潮尽皆褪去,便如海水褪潮一般,刹时便无了踪影,只剩几十个贴身侍卫,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不敢在此久留,叶白宣抓起江篱的手,便往宫门外奔去。身后传来疾速的马蹄声,慢慢地向两人逼近。人与马一前一后地奔着,在茫茫夜色中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化成了一个点,离大梁的皇城越来越远。
一路向北,奔出约半个时辰后,江篱的步伐已是越来越慢,仅有的几成内力,已被耗空,人便不自觉地往地上扑去。
幸得叶白宣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起,搂在怀中。伍梓杉也勒停了马,跳了下来,将缰绳递给了叶白宣,未言片语,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江篱开口唤住了他。
伍梓杉回头,脸上带着些顽皮的笔意,道:“江姑娘有何吩咐?”
“多谢。”这一声却是叶白宣所说,他望着伍梓杉,脸上不再是往日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能得叶公子一句谢,伍某今日算是没有白来。”
“不光为此,还有昨日那灭火之水,一并谢之。”叶白宣向伍梓杉拱手道,短短两日内,他已救了他们两次。
江篱脸上浮起笑意,看着伍梓杉递来的那匹马,忽然问道:“楚贤呢?”问过之后,方才发现,那马非寻常之物,乃是跟随她多年的夜雪。自从入宫后,她便未曾见过夜雪,想不到在这种生死逃亡的时候,还能再与它相逢,想到此处,江篱不禁红了眼眶。
伍梓杉却只是拍拍手,帮做轻松道:“出了宫门,我就将他给扔了出去,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唉。”末了还轻叹一声,装做有些担心的模样,只是谁都听得出,他对于楚贤的生死,根本毫不在意。
江篱还欲问些什么,却见伍梓杉只是摆摆手,向后退去,边退边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两位还是尽早动身的手。他日有缘,自会再见。”
空气中还残留着伍梓杉的声音,人却早已没了踪影。叶白宣观察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将江篱扶上马,自己也旋即上马,往更北处奔去。
终于出了那座如死城一般的皇宫,即使是在逃亡的路上,两人也只觉得心情舒畅,有种难以明言的轻松感。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江篱转回头,冲着皇城的方向望去。从三生门到梨潇谷,从赤梅庄到普云寺,一路走来,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计算不明,永远也难以计算清楚。
走了一夜,天亮时分,两人终于感到极度地疲累,危险已暂时远离,人便显得很是无力。只得随便找了处客栈休息一下。这一睡,便是睡到了日暮时分。
两人几乎同时下楼,挑了张告床的桌子坐下。正是晚饭时分,厅堂内显得极为热闹。江篱和叶白宣临窗而坐,尽量不引人注目。只要还在大梁境内,便都是楚贤的天下,似乎逃去何处,都有一些隐藏的危险。
菜端了上来,两人慢慢地吃着,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可说的话题。还是江篱按捺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主动问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白宣拿筷子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抬起头来,却是露出一张带笑的脸,他伸手抓住江篱的手,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回——家!”
江篱有些不好意思,抽出了自己手,低头红脸道:“你准备回梨潇谷吗?”思来想去,那个地方,或许是现今最适合他们的所在。
未曾料想,叶白宣竟是摇了摇头,抬着望向窗外,若有所思道:“我要带你回家,回到我出生的地方,从此再也不离开。”
江篱被他的表情和话语弄得有些莫名,也随即看着窗外,不解道:“你的故乡,又在何处?”
“往北,一直往北。”叶白宣冲北面指了一下,又转头来看江篱,“随我一同回去吧,再也不要理江湖的事情,好不好?”
有何不好?江篱想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她早已厌倦了江湖,或者说,她从未享受过人在江湖的感觉,不是杀人,便是被杀,心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麻木。是时候过些自己的安稳生活,哪怕在乡下一辈子种菜养鸡。
两人一拍即合,便不再犹豫,吃完饭回房睡觉,第二日便动身启程。两人共骑一乘,马不停蹄地往北面赶去。一路上,江篱都在幻想叶白宣的故乡,究竟是何种模样。她认识他这么多年,印象中他似乎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出生于何方,从小长于何处,父母又在哪里,是否还在人间,有兄弟姐妹否?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从江篱的脑中一一闪过,却无法找到其中任何一个答案。她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关于他的很多事情,她永远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内里是什么,无从而知。好在,还有一生的时间,等着她去寻求答案。
越往北行,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幸好两人不再为用躲追兵而忧心,一路行来,倒也看尽不少美景,便如孩童时代出游一般。
走走停停大约十日之后,叶白宣口中所说的家乡总算即将在江篱面前露面。这一路上,江篱也曾多次打听过那个地方,叫甚名,景色如何,他的家中还有些何人。只是叶白宣一直笑而不答,不愿透露丝毫。江篱也只得耐着性子,只盼着能早日到达目的地。
这一日,天黑时分,两人赶到了一个叫做永吉的小镇子。此处已是边境地带,再往北百来里路,便是玄国的土地。这个镇子虽叫永吉,却因梁玄两国常年交战,百姓饱受欺凌之苦,加上赋税不断,整个镇子显得极为破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有那两只眼睛,十分警觉,扫在谁的身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江篱的心情一下子便沉重了起来。她想起了楚贤在三生殿内说的那番话,若真到了一统江河的那一天,边境两边的百姓,日子只怕更为难过。君王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野心,又怎会考虑他人的死活。
叶白宣的家乡在此处更往北的地方,只怕也和这永吉镇一样,常年战乱不断,没有太平日子可言。他的家中,是否还有亲人?他们是否还安然无恙?想到这些,江篱忍不住转头去看叶白宣脸上的表情,果然便见他双眉微蹙,露出不安的神情。两个人前几日的好心情,就此一扫而空。
两人用过饭,各自回房休息。睡到半夜时分,突然被一声尖利的叫喊声给惊醒。江篱的伤早已养好,反应又如往常般敏捷。她披上外衣,不及思索,便开门冲了出去。脚刚踏出房门,便撞见同时出门的叶白宣。两人互看一眼,都知出了事情,循着喊叫声的方向,赶了过去。
走至长廊的尽头,两人这才停下步子。一间客房的门敞开着,里面已是围了不少人。一个妇人正倒在一名男子怀中不停地哭着,边哭边叫着某个人的名字。那男子抱着女子,不停地安慰她,自己却也是一脸哀愁的模样。
江篱见状,向一旁的人打听,原来这女子同男子是一对夫妻,行商之人。从南方运来一批货物,来此边境地带贩卖。却不料被躲在暗处的玄国士兵相中,深夜闯入客栈,不仅将钱财货物尽皆抢去,还将他们二人的独生子也一并抱走。妇人又惊又怕,怎么也止不住哭泣。
江篱看着她那模样,心中那不安分的念头又往外蹿了出来,转身就往外跑。叶白宣见她如此,赶忙上前抓住她,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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