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故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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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小乔腾的一声就从床上弹起来了，床褥凉飕飕的，伸手一摸，一后背的冷汗。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真不吉利……居然梦见楚青陵那家伙……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被梦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一不小心还梦见了楚青陵那个煞神，康小乔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在床上又躺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等到天蒙蒙亮怕起了身。
顶着两个熊猫眼，活动了一下腰酸背痛的身躯，康小乔胡乱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披头散发的就往楼上走。
“哝，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
吱呀一声推开门，康小乔把手里的木头匣子嘭的一声往连锦的桌子上一拍，然后往桌上一趴。
连锦还没睡醒，冷不防房里忽然来了个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立刻从梦里惊醒。一回头就看见自己桌案前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要不是听出了是康小乔的声音，连锦恐怕就要喊非礼了。
“……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连锦故意摆出了三分愠色，有些尴尬的整理自己的衣着。
可她不知道的是，康小乔其实偏偏就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此时连锦脸上的表情虽然不是真的生气，欠缺了几分神韵，可康小乔还是觉得十分好看。
脑子一抽，不知怎么就说：
“小锦儿，你生气的模样真好看。”
连锦脸上一红：“说什么呢你，没大没小。”
康小乔嘿嘿一乐，也不多话，把自己面前的两个小盒子往连锦的面前一推
“哝，一个是我还给你的，另一个是要存在你这的。”
连锦好奇，赤着脚从床上下来，一手拢着衣襟，另一手整理着头发。
康小乔估计她的睡相一定是极好的，一晚上过去了，连锦那一头过腰的乌发一点也没乱，只是像瀑布一样散在身后。连锦的脚腕上戴着一串赤红色的琉璃脚链，白皙的玉足和丝袍的下摆一起踩在光亮的红木地板上，十分引人遐思。
康小乔笑呵呵的看着连锦慵懒中有几分迷糊的样子，当真是倾国倾城。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娶到她这样的妻子。
连锦当然不会知道康小乔现在在想什么，不以为意的踱到桌前，随手将衣襟折好，用腰带松松垮垮的一系，腾出手来拿起盒子端详。
“咦……？这不是……这是我给你的风铃？”
康小乔点了点头，阴险的胡编乱造说：
“对呀，现在还给你。瑜老板说这是你跟你情郎的定情信物，我可无福消受。所以就拿回来还给你啦。”
施则瑜可没说过这风铃的来历，可是康小乔揣测着那天施则瑜的态度，大胆的顺口胡扯，想要套出连锦的故事。
而连锦却不理她的话，只是看着盒子沉默的发呆。不多久缓过了神，打开盖子把风铃取出来，又挂回到了自己的窗前。
“别挂在那，不吉利。”
对于风水之术，康小乔是不懂的。不过铜风铃不能挂在窗前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有什么不吉利的，都挂了这么些年了，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早就招来了。”
“嚯，敢情你是知道的？知道还挂，真是作死。”
康小乔也没管她，站起来就走到窗前摘下了那串风铃。
“以前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还以为你是不知道。既然你知道这东西不好，你就换个地方吧。”
连锦顺从的点了点头，从康小乔的手里接过风铃，走到窗前挂在自己的床头。
康小乔看的直皱眉，连连摇头说“你说你挂哪不好，就专门挑这些邪性的地方。你把它挂在书架上不是也很好吗？””
八角铜风铃是招魂引路的法器，不小心就会成为邪物，尤其忌讳挂在窗前和床头。
连锦执拗的摇头，十分温柔的抚摸着风铃的铜坠子说：
“我就是要挂在这，等他回来。”
她的语气少见的幼稚而倔强，康小乔猜到这个‘他’肯定是风铃的前主人。
“他……是谁？”
本来以为这会是个十分沉重而伤悲的话题，康小乔已经收起了平时粗神经的模样，一脸正经而关切的等着连锦的回答。可是连锦却出乎意料的伸手一摇风铃的坠子，让风铃发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说来也巧，就在这风铃响起的一瞬间，窗外吹进来了一阵清风，背对着窗口的连锦被勾起了一缕光可鉴人的头发，看上去就如同有人在背后抱住了她，不小心带起了一阵风卷起发梢一样。
康小乔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希匹，这搞不好是个鬼故事。
连锦放开风铃一拢头发，笑了笑说：“他应该已经不在了吧。所以我把他送我的风铃挂在这里，我想，要是他还活着，也许就能听见这风铃的声音。要是他已经死了，总算我还能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看见康小乔逐渐发绿的脸色，连锦赶紧又补充道：“——不过一转眼也十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再见到他。”
——还真是人鬼情未了啊……
“十多年了？那个时候你才多大……”
“十岁左右吧……？我是在上元节的夜市碰见他的。”
康小乔对于唐代的节日还不怎么了解，但上元节还是听说过的。上元节就是后来的元宵节，是一年一度普天同庆，开放夜市创造各种浪漫故事的大日子。康小乔还记得自己穿越以前曾经看过《大明宫词》，里面年幼的太平公主就是这样对驸马薛绍一见钟情误终身的。
可是薛绍和太平的爱情故事并不怎么顺利，连锦跟她的那位情郎显然也是不得善终。康小乔暗暗认为上元节是个不怎么吉利的日子。
“他……是什么人？”
康小乔一时间脑补出了一个富家小正太与小萝莉连锦的浪漫偶遇故事。繁华的夜市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富家公子哥碰上软糯糯的小包子连锦，两个人或许还像欢喜冤家一样斗嘴吵架……
可是连锦好像看出了康小乔的心思，轻笑了一声坐下：
“他只不过是个在赌坊给人跑腿的小杂役，一身粗布衣服穿的破破烂烂。因为贪赌手痒，输光了自己干爹的酒钱，正被自己的烂酒鬼干爹劈头盖脸的揍。”
——还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可怜，就让妈妈救救他。可妈妈说楼里不要男孩，不愿意多管闲事。我看他被打的满脸满身都是血，眼看就要让他爹打死了，所以从汤圆摊子上舀了一瓢开水汤泼到了他爹身上。”
康小乔没想到连锦的手居然那么黑，打了个哆嗦嘟囔道：“想不到你小时候那么暴力……”
连锦没说什么，默认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爹就来追着打我啦。不过妈妈疼我，怕他把我打坏了，就给了他几块碎银子打发他走。他走了以后，那赌坊小子居然擦了擦脸上的血，一骨碌翻过身给我和妈妈磕头，一点都不像刚才差点被打死的样子。”
“……他是金刚狼？”
“金刚狼是什么？”
康小乔懒得跟连锦解释一千多年以后美国漫画里面的超级英雄，换了个方法重新问连锦说：
“我是说……他身上怎么没受伤？”
连锦目光放空，嘴角带着十分温柔的笑容，出神的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情。
“他用鱼泡装了凤仙花的汁液放在衣服里，他爹揍他的时候他就往地上一滚，鱼泡压破了，花汁红通通的血也就流出来了。”
“小子挺机灵的。然后呢？”
“……然后妈妈就带着我走了，那小厮就跟着我们俩，一路看着我跟妈妈回了胭脂楼。”
“妈妈收留他了？”
“没有，他走了。”
康小乔心里有点不舒服，紧张的问：
“……他，他是嫌弃你？”
第二十一章
“……他呀……”
连锦笑着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茶杯。
康小乔从来没在连锦的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神色；她现在总算是相信了一句话：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是特别美的。
连锦本来就是名动长安的美人；此时此刻她有些腼腆的看着手上中的杯子出神，嘴角挂着笑意，十分甜蜜。只可惜这里没有相机；康小乔自己也不怎么擅长绘画。否则康小乔相信，要是把连锦现在的模样存留下来，不论是照片还是画作；拿到随便哪个比赛都能拔得头筹。
美，真美。
不过那一瞬间；除了美之外，康小乔觉得连锦还有些原因不明的陌生。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吧……
“他……怎么了？”
直觉告诉康小乔；连锦与那个人应该也曾有过一段不错的故事。不然连锦绝不至于至今想起他时仍如沐春风。
“他走啦……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他都去做过什么；不过每七天他就会来找我一次。”
康小乔顺着连锦的窗子往外一望，头牌人物就是不一样，南厢房守着胭脂楼最好的风光景色，顺着窗子向下一望，便是繁华的街道。此时的天色尚早，并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否则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确实是一处让人流连的景象。
“他有一个绝活，不需要拿什么乐器，只需双掌一合放在唇下，悠悠一吹便有一串旋律。甚至柳叶芦苇也好，只需到他手中，便全相同是一直笛子。每次到了我窗下，他便吹一首歌给我，时日久了，我听见他的声音便往外看，见到了他，有时便觉得日子也未曾是那么无聊的。”
“后来他便常叫我出去，妈妈起初有些不愿，后来见那人执着，也就不再怎么拦着我了。于是他便每七日就来找我一次，每次他来找我那天，我便和妈妈告了假，光明正大的跟他出去。”
施则瑜的顽固劲头，康小乔是深有体会的。胭脂楼的姑娘们极少出去抛头露面，其中就有施则瑜有些关系。楼里虽无明文规定，但施则瑜始终是不大愿意让姑娘们到处乱走的。而连锦这般固定时日的与同一个人出去游玩，康小乔更是闻所未闻。眼下看连锦说的虽然十分轻松，但康小乔相信，那个混小子想必也是费了一番波折，才能够哄得连施则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连锦还是捏着那个普普通通的杯子出神，嘴角上挂着笑容，继续说下去：“小镜湖，枫树林，踏青游湖，那时我与他却是逛遍了长安风景……他也时常会送我一些小礼物，大多是些不大值钱的小玩意。那时候我在长安已有些许的名气，平日里收到的金银财物不少，好东西也见得多了。可我总是觉得，不论那些达官贵人送了我什么样的珠宝首饰，始终也不如他送我的东西。”
说到了这里时候，连锦的表情有些变化了。不再是像之前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