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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将功成-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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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的剑与任天长的刀仍在飞速地接驳,而在这刀剑舞出的漫天炫目的光晕中,此时却骤然加入了另一个窈窕纤细的倩影。
  靳清冽已不顾一切加入了战局,她仿似摒弃了一切的杂念,只一心一意横剑相抗,抵挡着江陵对任天长刺出的飘逸灵动的剑势,亦阻隔着任天长对江陵劈下的猛烈雄壮的刀锋。
  “靳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任天长眼见靳清冽拼命般回挡在自己与少年之间,一声长喝之下不得不下意识回收了自己刀上的力道。
  沉眉默语的江陵虽看不见靳清冽的身影突如其来的冲击,可他早已听到了少女一柄如虹软剑破空而至的清灵鸣啸,于是凭借绝世的轻功身法几次在靳清冽的拦阻之下偏身闪过,手中长剑仍直指向任天长身间各处要害。
  只做拦护不做进攻的靳清冽见江陵不与自己多做纠缠,只是不断从自己身边一跃而过又再向任天长发起攻势,万般心急之下唯有将掌中软剑飞转亦对向了江陵。
  本是与江陵相抗难分胜负的任天长此时有了靳清冽的助攻,一时间威势大增,长刀猛然出击已近江陵身侧。不过江陵耳际微动,于刀风掠至前身以前便利用靳清冽的身躯作为借力,在又一次避过任天长的攻势后采取反攻。
  靳清冽一瞬不瞬的瞳眸中泛着坚韧决绝的光华,可这光华里又好似有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雾,她一面强行周旋于江陵与任天长二人的身间,一面向江陵凄声道:“小陵,快住手!”
  然而江陵却对靳清冽的痛声呼喊置若罔闻,仍自一人以一敌二,剑式则更显诡谲飘渺,竟令对手再寻不到他的剑法之中一丝一毫的破绽。
  此时恰逢秋阳向晚,靳清冽只见江陵掌中的长剑在斜阳下竟也闪现出亮眼的光辉,并在江陵手腕翻折之际发出了声声铮鸣,而后她便又看到少年寂寥落寞的清影倏然自刀光剑影中冲天而起,在瞬目之间便冲破了任天长与自己的防阻。
  山谷中又吹来了一阵凛冽的秋风,即刻卷起了任天长与靳清冽四周的细小石子与黄土。飞沙走石片霎弥漫在靳清冽的眼前,她强睁开被风沙刺痛的双目望向天际,只见到一个炫目却渺小的光点自高空俯冲直下。
  这光点正是江陵自上而下飞泻刺来的剑芒,在靳清冽尚未及有所应对的顷刻之间,江陵的长剑已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向任天长所在的方向袭去。而任天长手中的长刀擎天而起,雄壮的身形也已于瞬息中自地面跃起,竟要与江陵殊死一搏。
  “小陵!任大侠!”靳清冽于危急之中失声狂吼,在刀剑于少顷之间激撞出的一声震天的鸣响中飞身跃向二人。
  岂料江陵与任天长二人刀剑相交的威力无可比拟,靳清冽不及接近二人身侧,身躯已在空中飞旋气流的强烈激荡之下被震了出去。这震荡只令她头晕目眩,在身体撞向了高耸的岩壁之上的一刻,靳清冽只觉得小腿骨节似一齐于片晌粉碎一般,眼中只迷蒙见到江陵的剑光最终穿透了任天长的胸膛,而她脑海中的意识却已于此刻支离破碎四散飘零。
  少女婀娜的倩影自崖壁之上划过了一道奇异的弧度,再之后穿过了满山的碎石与荒草,却不偏不倚落入了那道山岩与地面间巨大的黑暗裂缝之中。
  江陵的长剑之上不染鲜血,可任天长的身躯已倒地不起。少年立定了身姿侧耳靳清冽跌落的方向,却听到不曾参战的雷鸣已在痛吼中狂奔向自己。
  “大哥!靳姑娘!”怔怔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雷鸣歇斯底里冲向了江陵。
  而江陵的面上仍是哀喜莫辨,他不过是再一次扬起了手中的剑,剑芒所指之处便是这一次的目标雷鸣。
  长剑的寒芒尽处,雷鸣扑到在地。
  ……
  长河落日,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而山谷之中却逢狂风大作。谷中小径的转折处却又与这时幽幽行出了一道儒雅的身影。
  江陵昂起头,聆听着那人影发出的微微簌动,仍旧没有说话。
  可作书生打扮的人影却已率先开口:“秦门流鸢,果然不同凡响。今日你与长空帮帮主任天长一战,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若非此事是秘密之举,否则此次对决理应被传颂于世。”
  这年轻的书生正是被燕王朱棣委派至此,接送藏匿于长空帮之内的军粮物资的近侍马三保。
  “王爷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江陵指向了背后陡峭的岩壁。
  “长空帮任天长已被斩杀于你的剑下,这些东西倒不急于一时。”马三保又向前一步,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我曾听秦门中人说你……说你双目失明。你真是个瞎子?”
  “我真是个瞎子。”江陵也启足走向马三保,漠然的神色仍旧不现悲欢,可未行几步足下便已被拦路的山岩所绊,身形立显摇摆不稳。
  马三保见此连忙扶住了几欲跌倒的江陵:“我起初不信一个盲眼人能有多大本领,可现在我却信了。你先与我一同出山,明日里我再引马队前来。”
  江陵却轻轻拂落了马三保扶在自己臂弯之上的手臂,有些苦涩地似笑非笑对马三保道:“不必了,如果可以,请让我一个人独处片刻。”
  “你是想?”马三保好似能够估到江陵想做的事,可言语之中却依然表示不解。
  “任天长热血挚诚,乃是当世豪侠,我十分敬佩他的为人。”江陵低垂着双目,脸上的神情令人猜测不透,“我想为他立墓。”
  “那我来帮你。”马三保立即恳切道。
  江陵摇了摇头,努力摆正了晃动的身姿:“不,任大侠是死于我的剑下,并且将要身首异处,我想亲手将他埋葬,否则我于心不安。”
  “好,我与马队今夜就在洛水之滨驻扎。你如有需要,随时可来寻我。”马三保眼眸稍转,便不再相邀江陵同行,在点头之后独自离去。
  ……
  如今怒吼的山风中只剩下了少年一人犹在喘息,他就这样立于山径之上,一直倾听着马三保的脚步声逐渐远逝。
  直到确定马三保已经不在山谷之内,他才扔掉了手中的剑,同时解下了缚在背上的剑鞘,又从随风扬动的宽袍广袖中取出了折叠的紫玉竹杖,臂弯轻抖将竹杖展开握在了手中。
  少年的额前有凌乱的发丝垂下脸颊,在呼啸的风中摆动之际挡住了他于马三保走后立即紧紧拧起的眉宇。他突然不管不顾以竹杖探路匆匆跨过了任天长与雷鸣倒在砂石地上的身躯,而后他在那道巨大的裂缝前驻足,迷离而惝恍的眼眸似是在凝视着这幽深黑暗的地穴。
  他知道这地穴之中刚刚坠入了一个人,他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伤得很重。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他想要确定穴中人的生死,只有一个办法——跃入地穴之中。
  江陵用足尖将地上的一粒碎石踢落洞中,洞内即刻传来石子落地的轻响,他便依循着声响判断好了地穴与裂缝之间的高度,而后纵身跃入了裂缝之中。
  黝暗无光的角落中,江陵听到了少女的呼吸正隐隐起伏。他急急摸索到了昏迷不醒的靳清冽身侧,也马上闻到了自靳清冽腿部淌出的那一滩血迹散发出的腥气。
  他的脚步声轻得微不足道,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靠在石壁上迅速坐下了身子。
  他就坐在靳清冽的身旁,然后将少女绵软细滑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掌中,指尖探着靳清冽的脉搏,江陵眉宇间却略有舒缓。靳清冽的脉搏还算稳定,呼吸虽微弱却也属和缓,看来先前的猛烈撞击只是令她腿部骨折,多受了些皮肉之苦,却不似伤及五脏六腑。
  可伤筋动骨也使靳清冽再难好受,江陵正欲小心翼翼抱起少女失去意识的身躯,可一声物品跌落泥地的闷响却在此时于他耳畔响起。
  他垂手拾过了自靳清冽怀中滑落的物品,手指稍作探摸,已得知这是一个小巧的锦盒,而锦盒之上的铜锁却已似是随着方才那次撞击损毁。他略一迟疑,并未打开锦盒去探寻盒中所置何物,只是手持锦盒怀抱少女瘫软的身躯跃出了裂缝。
  将靳清冽置于了山壁之下,江陵却又不顾乱石的阻碍转身山径之上寻来了数根枯枝。谨慎挪动着靳清冽的一条伤足,他退下了少女沾染着血污的靴袜,又扯开了靳清冽仍自滴着血水的裤脚。
  少女本是白净修长的小腿此时的境况令人触目惊心,一截裂骨竟赫然插出了肌肉与皮肤之外,靳清冽整条小腿早已鲜血淋漓。
  江陵用自己的衣袖以极其轻缓的手法擦拭着靳清冽小腿之上的血痕,而后慎重摆正了她的腿位,急点靳清冽周身数处大穴。在手指触及那截裂骨的一霎,他已将裂谷复归原位。
  靳清冽腿部的鲜血又一次喷涌而出,她“啊”的一声痛呼从昏迷中醒来,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用飘忽的眼神望了江陵一眼,却又因为腿部剧烈的痛楚而闭合了双目,此后便再也无力开启眼帘。
  江陵将枯枝摆放在她伤足的四周,又把自己长衫的下摆撕成了布条用以固定枯枝。靳清冽的泪水自眼眶中潸然而下,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力气睁开双眸去瞧瞧伏于自己的眼前正为自己疗伤的少年。
  小陵……靳清冽在心底千遍万遍呼喊着江陵的名字,但她似乎已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喉间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能任由凛凛冷风吹打着自己不受控制的身躯。
  江陵为靳清冽处理完伤足便又立刻站起,回转了身子向看来杳无生机的任天长与雷鸣摸索行去。
  来到任天长的身侧,他反而拾起了任天长那被凛风击打却巍然不动的长刀。然后他便用这把长刀劈裂了山径旁的一株大树,简易制作了两块墓碑,又用竹杖之内的小剑在墓碑之上刻下了任天长与雷鸣的名字,方才将这两座墓碑插在了岩壁下一方还算平坦的土地上。
  靳清冽虽在钻心的苦痛中听闻着耳际的各方响动,却因无法睁眼而始终对江陵的举动不得而知。
  江陵直至此时才又回到靳清冽的身旁,他用手指静静地抚摸着靳清冽的脸颊,为她温柔拭去了面上的泪水,而后伏在她的鬓前低声耳语一句,终于以手中竹杖探路独自离去。
  ……
  靳清冽听到江陵的耳语之时,整颗心脏似都要跳出体外。
  只因为江陵于她耳边道:“清清,等他们醒来,你们就出谷,在天亮前一定走出长空帮属地范围,记住出谷之后一定不要去洛水之滨。你的伤足需要静养,琉璃谷的老头子或许有办法叫你尽快复原。”
  她拼尽全力睁开了双眼,却只见到少年清冷的背影早已于瑟瑟风中远去,不过须臾便隐没于莽莽天地之间。
  她想要站起身去追他,可她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她想要破开喉咙大声地喊叫,可她仍旧说不出只字片语。
  她只能这样无力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从自己的视野中再度消失。
  靳清冽又一次默默流下了凄清的泪水,她被眼泪浸泡的脸颊在遇到冷风吹打后变得干痛难忍,可她仍旧一次次用眼泪润湿了自己的面庞。
  她不知自己背靠岩壁在风中悲泣了多久,当她发现眼眶中的泪水似已被自己哭干的时候,她终是扬起了头。
  望着无边的星月下任天长与雷鸣的尸身,她惊觉江陵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耳语中所指的“他们“是谁。
  “他们”只能够是任天长与雷鸣!
  可任天长与雷鸣分明都已丧生在江陵的剑下,他们又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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