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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将功成-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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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讪讪一笑,也在靳清冽的引领下迈步上艇。进入坊内,水路果如聂盼兮所言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小艇顺着水流绕过一座座形式各异的殿宇,不时有欢声笑语从那些高耸的楼台之中飘然而出。在历经了九曲十八弯后,小艇最终于一处平缓的陆地停了下来。
  所有棘手的问题似是都已得到解决,水榭之内迎面而来的微风和缓清新,靳清冽心内积郁的困扰忧思似也随之烟消云散,难得安然入眠,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次日清晨已是一扫疲态精神焕发。
  “膏蟹,秋季的膏蟹,多黄多油。”靳清冽回忆起今早起床时江陵的闭目神往蠢蠢欲动,却又一展愁眉在不自觉间竟笑出了声响。曾几何时,少年的音容笑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朝阳腾空而起,二人没聊两句便有坊内家仆送来早点,而聂盼兮直至午时才又乘坐小舟出现在水榭之内。原来小家伙的父亲想要向儿子的救命恩人当面致谢。
  “你真的不去?”靳清冽当时已将竹杖递到江陵手中。
  “我不想再乘那小舟。”江陵却有些任性地摇摇头,回绝得十分坚决。
  “好吧,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回。”靳清冽想想也不再执拗,瞧江陵的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知道他的身体虚弱理应多加休息,便独自跟随聂盼兮上了小舟。
  老裴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操着难懂的乡音,见到靳清冽的瞬间,双膝“砰”地跪倒在地,已是老泪纵横:“孩子还没取好名字,恩人既然对他有再生之恩,也为他赐个名字吧!”
  “大叔您是哪里话,什么恩人不恩人的……”靳清冽不好意思地扶起老裴,突然似有熟稔地声音冲进脑海,于是不暇思索脱口道,“云儿,就叫云儿吧。”
  别了老裴,靳清冽与聂盼兮复又回到小艇之上。秋高气爽,微风拂起水面的涟漪。聂盼兮立在舟头发丝轻扬:“清清,极乐赌坊之内,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和瞎子哥哥都是贵客,你们想去哪里或想做些什么,只要和掌舟的人说一句,一定把你送到!”
  靳清冽迎着午后的阳光略一蹙眉:“盼兮,这江里可有膏蟹?”
  “有啊,此时正是肥美的时候!”聂盼兮美目流转,已明白了个中端倪,嘻嘻一笑,对撑舟的船翁道,“走,去江边。”
  靳清冽与聂盼兮回到内坊时,已是日渐西斜,与聂盼兮说笑两句,靳清冽便迫不及待跃上回廊直往水榭而去。
  “不知那好吃鬼休息够了没有!”靳清冽在心中笑骂,却又觉得好似有丝丝甜意涌上心头,不禁迅速加快了脚步。
  ……
  与靳清冽分别过后,聂盼兮便吩咐厨房尽快准备美酒佳肴送至水榭之内,并且特意叮嘱定要活蟹上锅且时间必须拿捏妥当不可将蟹蒸得老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聂盼兮方才转身离去,没行几步,身后已有两名家仆神色匆匆急速跟上。
  “什么事大惊小怪?”聂盼兮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外坊又出了乱子,不过有聂擎风在,她对一般小事向来勿需关心。
  “少主人,外坊……”一人吞吞吐吐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外坊又怎么了?”聂盼兮眉梢一扬,回过头来停住了步伐。
  另一人用胳膊肘顶了顶刚刚话说一半的那人,聂盼兮见两人推推诿诿面露难色,不禁有些不耐:“擎风呢?有什么事情怎么不去找他?”
  刚刚说话的那人和自己的同伴对望一眼,只得续道:“回少主人,这事找擎风大哥没用的。就是擎风大哥要我们来找您。还说解铃还许系铃人,那人摆明了是冲着您来的!”
  “冲着我来?是什么人?”聂盼兮不禁疑惑,转念思忖却又好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惊呼道,“不会又是他吧?!”
  两个家仆不约而同嘿嘿傻笑两声:“您说对了,就是那人。”
  “这人怎么总是如此阴魂不散!”聂盼兮跺脚气道,“你们两个,和我出去看看!这一次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省得他有事没事总来捣乱。”
  聂盼兮说罢便又跃下小艇,带着两名家仆怒气冲冲驶向外坊。
  ……
  大殿之内,灯火辉煌,每一张赌台前都围满了肆意叫嚣的人群。骰子撞击容器的声音,骨牌堆砌推倒的声音,还有赢家的欢呼输家的哀叹,此起彼伏声声不绝于耳。
  一连数日,造访极乐赌坊的豪赌客人日益增多,且大多数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中人,这些人谈论的话题也离不开最近沸沸扬扬轰动武林的那几件事,但最终大家的焦点又都会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在同一件事上,最近一段时间的头等大事——八月十五,京师重地,圣上重选武林至尊。
  聂盼兮居高临下凝神一望,便已在流动不息的人群中寻到了那人的踪迹。长手长脚瘦骨嶙峋,穿着不和身材的宽大衣衫,懒洋洋瘫在椅子正中,更显得那人与周遭环境极不协调。
  远远望见那人一双贼眼也正笑意盈盈地瞧着自己,聂盼兮背后顿时泛起一身疙瘩,没好气地对身旁的聂擎风道:“可恶的小子不识好歹,他今日可是又赢了不少?”
  聂擎风明显有些困窘:“老孙老赵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偏偏又堵得颇大,一局十万两白银,已赢了十几局。”
  十万两白银,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不能产生概念,然而对于极乐赌坊许多出手阔绰的赌客而言,却也谈不上有多么震撼人心。
  “怎么你还没找到他出千的证据?”聂盼兮盯着那人,秀眉纠结一处,心中大为不快。
  聂擎风背负双手摇了摇头:“他甫一来时,与海南剑神掷骰子便赢了五千两,不出片刻又与长白山老怪投壶赢了五千两,而后便靠这一万两赌本在瞬间翻了十番。我一直在旁观察,此人赌术确实出神入化,未曾出过千。海南剑神与长白山老怪虽然愤愤不平,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一人抵了家传宝剑,一人卖了千年人参。”
  “那难不成就要让他这样一直赢下去?”聂盼兮美目上翻,突然又眼窝含笑,用纤纤素指戳了戳聂擎风,“擎风,你的本事我最清楚,你去赢过他,我们就可叫他快些离开!”
  “少主人万万不可!老太君说过,极乐赌坊谁都能赌,唯有我不可以。”
  聂擎风赶忙连连摆手,“再说,这人也没恶意,不过就是……就是对少主人比较挂怀罢了。”
  “又是外婆,为什么外婆的话你总是惟命是从,我也是极乐赌坊的主人,可我说的话你却从来不听!”聂盼兮娇嗔怒目,知道和这木头多说无益,狠狠踩了聂擎风脚背一下,已借力飞身而起翩翩落在那人身前。
  “哟,终于肯出来了!”那人立时眉开眼笑,挥舞着袍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聂盼兮翘起了朱唇,凛然睥睨着身前眼眶凹陷两腮紧缩的年轻人,两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
  小筑之内环境素雅,不时有阵阵虾蟹鲜香随风溢出。
  江陵虽对满桌菜品垂涎欲滴,却又故作怏怏不乐对靳清冽道:“我只想着江中虾蟹的味道鲜香,却没想到自己根本无福消受。”
  “你又想说什么?”靳清冽对江陵时常的语出惊人早已见怪不怪。
  江陵摸过了桌上乘着红蟹的器皿,想要摸索拾起一只膏蟹,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蟹壳边缘的尖锐突刺,手指被扎得生疼,他不得不又叹了口气悻悻收回了双手:“看不见的人,总是很麻烦。”
  靳清冽见他的手指一不留神便已被蟹壳扎破,赶忙伸手将个头最大的那只螃蟹拽到自己面前:“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别动,坐享其成好了。”
  “有劳清清女侠大驾,我怎么过意的去。”江陵唇角含笑。
  靳清冽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故意露出破绽,早就等在这里只待自己开口相助,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江陵:“那你原来又是如何吃虾吃蟹,吃那些要花费些力气才能一窥其味的东西?”
  “姐姐在时,有姐姐帮我,后来便也不常吃了。”他答得倒是干脆。
  “你姐姐真是个贤惠的姑娘,我自愧不如。”靳清冽听江陵不时提起姐姐,不知怎的竟似突然心生了一股醋意,将刚刚挑出的蟹黄随便丢进了江陵的碗里。
  “这是自然,我姐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女子。”江陵将蟹黄送入口中,一脸心满意足,故意又再重申了一次姐姐的美好,心中却已在不断暗笑,原来这就是所谓女孩子的可爱妒忌。
  “你姐姐对你这般好,又怎放心你一人独自出门?”靳清冽狠狠卸下了蟹钳蟹腿,那只肥大的螃蟹瞬间被她大卸八块,她终于找准了方向反击。他姐姐对他虽好,可她对他难道算差。
  “姐姐又不能跟在我身边照顾我一辈子。”江陵的神色果然暗淡了下来,“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但是姐姐却将我照顾得很是周到,可我还总是给她惹麻烦。”
  这话听着似曾相识,靳清冽不禁也忆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也曾对她说起类似的话语:“妈妈始终会比你先走,不能照顾你一生一世,所以对你严苛是要你有独自生存的能力。”
  “江陵,有件事我从未向你坦白。”靳清冽剖开了蟹钳,取出白嫩的蟹肉,下定决心开诚布公,她已将他当成了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靳远之,其实是我的父亲。”
  “嗯,我能猜到。”江陵全然不觉惊讶,突然拍拍双手站起了身子对靳清冽笑道,“走吧。”
  “去哪?”
  “去赌桌之上查探你父亲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的冤家粗线了【很容易猜到是谁吧~

☆、35 愿赌服输

  
  极乐赌坊富丽堂皇的殿宇内,一场万众瞩目的尖峰对决正要拉开帷幕,每个人的瞳仁中都闪耀着期许的光辉。
  “那小姑娘是谁?长得真俊呀!”有人手一松,没控制好方向,将刚码好的牌九散落了一地。
  “你连她都不知道?!你怎么出来混的!那不就是聂老太君的外孙女,这坊子下一任的当家么!”有人手一紧,没掌握好力道,将刚捏起的蛐蛐一下子掐断了脖子。
  “啧啧啧,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有人砸碎了酒碗撞翻了菜碟。
  “哎,那瘦干巴的小子瞧着忒眼生,又是哪一路的?”有人伸长了脑袋扭直了腰。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刚刚听他自报家门,好像是姓陈,无名小卒呗!”
  “无名小卒能有本事叫堂堂极乐赌坊的少当家亲自出马?开什么玩笑!”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少说两句行不行!”
  于是就在一霎那间,场内你来我往的喧哗叫嚣戛然而止,殿宇内倏然鸦雀无声,江湖异客也好,巨贾豪绅也罢,所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拭目以待。
  人们无论走到哪里做些什么,都还是喜欢围观大事的发生。
  “你方才怎么又不惊那小舟了?”靳清冽故意哂笑,正引着江陵从偏廊步入大殿,甫一入内便见到此番景象,不仅怔住了步伐。
  “乘得多了,也就勉为其难。”江陵此时似也察觉了堂中的异样氛围,同靳清冽隐没于人群中,与背负奇门兵刃的武人亦或满身珠光宝气的商人相较,二人实在是不够显眼。
  “江陵,是盼兮——”靳清冽惊异之余仍想说些什么,却被江陵笑着示意制止,只得紧紧握住江陵的手,与周围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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