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月缺(上部)-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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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落一和谢芜意静静地坐着，大堂里虽然有了几波人，可众人都互相打量着，因此出乎意料的安静。游华说刚刚端着三盘水饺出来，就看到了坐在那一边的安滁西。她脚步停了一下，安滁西正打算露个笑脸，没想到游华说仿佛没看见一般将盘子放下，“刚出锅的牛肉饺子，赶快吃吧。”
晚上，游华说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宁。可是一夜无事。
一大早，几行人陆陆续续出了客栈。
江上的雾起起落落，绕着空旷的码头。哈出的气也霎时冰凉，融进了雾里。江面犹漂浮着一些碎冰块，不过已不足为惧。一艘大船泊在江边，发出沉重的呵欠声。安滁西等人刚上船，那群在客栈里碰见的人却都不约而同来了。
“喂，船家，搭几个人可否？我们愿付百金！“
阿里回道：“这艘船我们已经买下了！“
安滁西回过头，瞥了一眼，同意了。随着又注视到前来的三个人，不由唇角勾起，灿烂了晨雾。连码头上那一抹白影亦是一怔，世间居然有如此风华无二的男子！连女子也自愧不如呢！她也随之一笑，一双横波与安滁西四目而视。
“今日若有什么人登船，都让他们上来吧！“
这一男三女却是名满天下的朱雀镖局的人，玉白长裙的乃朱雀镖局镖头之女明细珠，美人榜第九名。另一女是她的贴身女仆，雨亭。男是她的师哥左千山。至于那些奇装异服的人不知来历，他们在甲板席地而坐。
船有两层，安滁西一行人在第二层，严令所有人不能随意到二楼。
“游姑娘，吃张饼，刚刚邢大哥烤的。“
游华说接过谢芜意的饼，“谢谢！“
谢芜意与她一起坐在船尾，“华儿妹妹，你和邢大哥认识多久了？“
久到不记得了……
“不太久。“
“你喜欢邢大哥吗？”
游华说忽然沉默，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问题她仿佛还从来没有思考过。
“邢大哥人温柔武功也高，你肯定……”
“我暂时没有喜欢人的打算。”
“也就是说，你不喜欢邢大哥？”谢芜意仿佛呼出一口长气。那迎风的侧颜白皙莹润，绝美非常。和落一哥哥也还般配。
“真的？“看到游华说点头，不禁脱口而出，随即话锋一转，“那天边的云好美！“
是那密布天际的浓云哪点美？游华说嘴角抽了抽。
她站起身，“快下雨了！走，进去。“
☆、极北之地2
浓云迅速转成乌黑，继而整片天空都黑了。甲板上的人都退到了船舱里。明细珠一行人被挤到角落。水手们忙一起降帆。只是白帆被狂风鼓舞，猎猎作响。一道长雷滚过，豆大的雨珠倾盆而下。水手们眼睛都睁不开。
“进去！“一个清瘦的身影忽然飞出，抱住桅杆，使劲扯那粗大的麻绳。雨珠重重打到她的身上，顷刻就见到清瘦的身影更加单薄。随即又飞出一个，他一手护住桅杆上的背影，一手一起扯麻绳。终于，一帆收拢。又照样收下一个。最后，船舱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几个跑来帮忙了。黑黢黢的云层覆了头上的青天，大船被黑暗笼罩。
安滁西在二楼冷冷看着，呡了一口热茶，“愚蠢。阿里，去把所有灯火点燃。”
雨中的人完全被大雨罩住，只有身影若隐若现。“去警告船夫，如果船有什么事，船上的人都要陪葬。“
这一场狂风暴雨来得稀奇！连水手们都摸不着头脑，往日破冰之后整整有半个多月是晴的。就算有雨，也不似这场猛。幸好船帆收了！
游华说马上将湿透的衣裳换了。她吩咐水手们多煮了几碗姜汤，给一层的人送去。冬雨寒潮，铁打的身子也有可能受寒。
果然，天还未亮，就有人病了。一层船舱倒了两个，底层倒了四个，邢落一也在其中。谢芜意衣不解带地给他端药驱寒，只除了暖被窝了。可是她也隔着被子死死抱住他。
游华说和一个叫易水的把船上所有有用的药都煎上了，第二天，又倒了几个。不想，安滁西的护卫下来取干粮竟也在内。而已经叫嚣了几天的暴雨还没有休息的意思。
看来，这风寒，传染。
“水哥，这附近可以靠岸吗？有几味药船上没有。“
“这，现在船不知在何地，我们迷路了。要等天晴。“
“可是病人等不得。再过几日，他们…〃
易水海上经验丰富，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雨也下足了，为什么就不停呢？难道注定命丧于此。想他孤儿一个，命里忌水，他却不信。“华兄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二层丢了几个人出来，又派人将二层通道严守，不准任何人进出。
“必须去跟二楼的人做个交涉了。“
“华兄弟，你还是别去。楼上的人是去极北那边做生意的，来往已经好几趟了，从不管底下人的死活。要是去问那贵人要点药，我说句不中听的，恐怕还死得快些。”
“谢姐姐，你去睡会。“谢芜意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半晌才说，“邢大哥还要喝水。“游华说摇摇头，点了她的睡穴。落一哥哥气息杂乱，呼吸沉重，体温忽冷忽热，病得不轻。船上的药品奈何缺乏。
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九瓣昙花…游华说惊异之余拿了两颗千年人参，一株昙花，立即隐入黑暗静静观看。咦，又一个偷药的人。是谁呢？
砰！房门大开，那人摇得一手纨绔小扇，自诩风流无双！“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那黑衣人放下药材，揭下面纱。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却灿如莲花，这等美人，当是榜上有名，却不知哪个。美人恢复平静，微微一笑，游华说很清晰地听到口水吞落的淫声。
“暴雨突然，取药救人。“声音亦娇媚可人，宛如大珠小珠落银盘。
安滁西竟微微失落，慢慢走到美人身边，“既然美人想要…”他拿起一颗人参，递给她，“拿去便是。“
“公子当真？“
“自然，不过可否告知芳名？“
那美人走到门边，护卫赶紧让开：“闺名细珠。“盈盈再笑，旋即离去。
阿里上前：“公子，就这样？“
“黄龙镖局镖头明所思的闺女唤明细珠，美人榜第九名。“
“少爷当真对天下美人如数家珍。“
“除了一个人。“那个女人，他完全不了解。
安滁西欲走，转头微噫，“你们先下去。“
“少爷，我陪您。“
“你？算了。浪费良辰美景！去。“
阿里尴尬笑笑，带领众人离去。
游华说悠悠踱了出来，“狂风暴雨，有甚良辰美景可看？“
安滁西拢扇靠近，“佳人在前，随处是良辰美景。“
“没想到订了婚的人还是这样，狗改不了□□。“
“呵，好久不见。“
“你这是跟踪我吗？“游华说注视着安滁西的微笑，本能地抗拒。
“游华说，你也太不识相了，枉我难得如此怜香惜玉。”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你应该怜的香，惜的玉，是慕容将的掌上明珠慕容盈盈。怎么，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勾三搭四了？”
“伶牙俐齿，一如既往。我安滁西想要勾三搭四，谁能管得着？”安滁西一步步走近，还是一股熟悉的似有若无的梅香。一念之差，大概就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游华说冷哼，“你这样很恶心。”
“男人，骨子里坏；而女人，则骨子里贱。所以世间有男女之情，是因为男人和女人都欣赏互相暧昧。”
“这话，不知道你敢不敢在慕容将跟前说。”
“慕容将这个老匹夫，你以为我会怕他吗？”
“不想跟你这种人理论，至少，落一哥哥不是这样的。”
“邢落一？呵，他此刻身边不是就有一个谢芜意吗？”
“懒得跟你扯。楼下的人病的不轻，我借你几根草，不用客气。”游华说扬了扬手中的药草。
“千年人参被你这般糟蹋，你……”
游华说立于窗前，回眸巧笑，“谢了。”立时长腿一抬，跳出窗外。
安滁西内心一片波涛汹涌，游华说，你当真是不记得我了？你的回忆怎么可以经过短暂的八年就把我删除得一干二净，你怎么还可以这般谈吐自然，无波无澜。那八年前的梁子，你不打算找我还吗？
失魂落魄地离开屋子，游华说三字却整整折磨了他一夜。即使萦绕多年的噩梦终于终结，也兑现不了当初在断崖上他青涩的懵懂。因着第一面没有杀了你，我便得用余生的孤独来偿还那一场烟花如梦。不是活该是什么。
过了两日，船上的人居然纷纷倒下，只剩游华说谢芜意两人。风停了，雨去了，云散了，一切仿佛昨日晴光初好。
“安滁西，你在搞什么鬼？“谢芜意恨恨道。
“谢姑娘，我如果没有记错，你不是蝶影宫的圣女吗？怎么，难道你看不出？”安滁西立在二楼甲板俯视着底下气势汹汹的两人。
“他们难道中毒了？”
“不，不是中毒。”
“哈哈，游华说，想不到你挺有眼力见的。”安滁西忍不住露出赞赏的目光，却完全被游华说忽视。
谢芜意闻言，又仔细把了把邢落一的脉搏，眼里浮现一丝惊慌，冷冷道：“你居然给他们下了蛊？”
游华说面容严肃，看着痛苦的邢落一，“药材我有细细检查，应当没有问题。”
“这种蛊虫来自南疆，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落的皮肤冰冷湿寒……。”
“是那场大雨。”游华说忽道，“你居然趁我们所有人暴露在风雨中的时候。”
安滁西啪地收拢骨扇，拍了拍手，“不错。这船上的人，除了我带来的，全部是西域杀手。易水寒，你以为本少爷瞎了吗？”
那群奇装异服的人当中有个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安滁西，今日我易水寒败在你手下，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这帮兄弟，但请你手下留情！”
安滁西冷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你们决定要杀我的时候没想过吗？”说罢衣袖一甩，阿中拿出一根玉笛，笛声时断时续，坚厉可怖。易水寒连同他的属下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七窍流血而死，尸体霎时化成一摊臭不可闻的脏水。手段残忍至极，谢芜意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明细珠顿时又呕吐起来，白皙的脸庞楚楚可怜，“安四少主，我们朱雀镖局与清石城无冤无仇，还请赐予解药，同仇敌忾。”
“既然明大美人都求我了，我不能不答应。只不过，救你没问题，你的同伴，呵呵……”
“安四少主，你想如何？细珠全都答应！”
“是吗？”安滁西目光瞥了一眼游华说，又似有若无地看着明细珠说，“我安滁西最喜欢美人，尤其是聪明的美人。假如你愿与我为奴为婢一年，我便承诺，你和你的属下不会死。”
左千山恨道：“安滁西，你卑鄙！”
“答应与否，都随你们。”
“我答应。”明细珠竟然心里还掠过一丝惊喜。
“很好。”安滁西说完，又注视着游华说，游华说也与他四目相视。空气中刹那间，天雷勾动地火，周遭都安静得可怕。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然而气势却是分庭抗礼的。
“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