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killer]-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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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医师频频向我使眼色,要我少开口,但是我一肚子怨气,哪里忍得住:「可是要是不输血,那个母亲也有可能事后翻脸来怪我们啊。再怎么说孩子也救回来了……」
「你的意思就是,那是你的功劳了…」
「我没说……」
「你想想看,他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信教信得这么诚,你硬给他输血,他以后在他家里怎么过日子…他妈妈要怎么跟他相处…这些你到底有没有考虑…」
我哪想得到啊!救人第一不是吗…我在心里大叫。
「还有,你居然在急诊室里对病人家属大吼大叫,把其它病患跟家属都吓得半死,你要怎么负责…」
事后想想,院长说的多半是气话,要是我够机灵,立刻俯首认罪,搞不好就可以大事化小了。可是我被那些无理的指控轰昏了头,只能铁板着脸,一脸不服地默然不语,这副德性院长当然是越看越生气。
等我好不容易觉悟,已经来不及了。我的处分下来了:实习成绩不及格,重修一年。
在上实习课之前,学长姐都殷殷告诫我们:「实习虽然辛苦,但是只要你不出什么大trouble,基本上是不会当人的,所以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在这「基本上不会当人」的课程被当,我又成了天下第一人。
有人间接传达院长下决定时说的话给我听:「让她重修算客气了,要是那小孩有什么意外,她铁定退学!」
于是,恶女杨黑人这回真的是黑得发亮了。
「我不要看医生!」那个小孩大叫一声,便挣脱了他母亲,拔腿跑出门外,我跟他母亲连忙追出去,没想到他小小年纪,那双短腿却是跑得飞快,跑了一条走廊还是追不上他。在他跑过转角的时候,一双亮粉红色的手臂骤然一捞便将孩子抓了起来,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妇抱着那孩子,娇笑着说:「抓到了哟!」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听得让人骨头都要酥掉。孩子忽然被抱住,吓了一大跳,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姣好的脸庞。
那位太太爱怜横溢地看着孩子:「不可以在医院跑哦。」
我跟孩子的妈感激涕零地上前正要把孩子抱回来,孩子忽然张口,吐得她满身都是,连她胸前那朵美丽的山茶花也不能幸免。
孩子的妈吓白了脸,抱着孩子连声道歉,我心想这下完了,那套香奈儿不知得赔多少钱;但是这位贵妇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立刻摆出笑脸,摇手说没关系,要她赶快把孩子带去给医生。
那位妈妈千谢万谢地走了,我则带这位好心的香奈儿天使到休息室,找了套工作服给她换。老实说,心里对她颇歉疚,因为之前看到她一身华服,光鲜亮丽地坐在候诊室里,心里还恶毒地想她不晓得是那个有钱老头的小老婆,没想到她这么热心温柔,忍不住觉得就算她真是小老婆,也一定是个好人的小老婆。
「呃,对了,你的小孩呢…」这里是小儿科门诊,她自然是带小孩来看病的。
她摇头:「不是,我不是来这边看病的。我是内科的病人,因为在等检查报告,顺便来看看这边的小孩。」
原来是位充满母性光辉的有钱太太,一定是巨蟹座。可能是那位富翁年纪太了,力不从心,她一直膝下空虚,所以对小孩特别爱护…
不知是否看穿了我的胡思乱想,她接着说:「我是你们刘医师的太太。」
我真是尴尬到极点,只得抓头傻笑:「哦,哪位刘医师啊…」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彷佛我不认得她先生是天大的罪过,问题是,医院里大大小小医生姓刘的加起来快二十个啊!
「心脏外科的刘医生。」
这我就知道了:「哦,最红的那个。」
她欣慰地笑了,原谅了我的过错。好一个以夫为贵的女人。
我心里暗骂自己狗腿,不过我也不全是说谎,她老公真的蛮红的。
我已经不只一次在护理站里,听到护士们在谈论心脏外科的刘克贤医师如何如何了不得,几年就拿到博士学位、几岁就升副教授、得过几个奖等等,不过她们这么热衷讨论他的主要原因自然是:他长得颇帅。
我不否认刘医师的确是玉树临风,颇有成熟男子的魅力。不过他的脸型有些像吕昭瀚,让我几乎是直觉地就给他扣了分数,而那双总是隔着镜片冷冷看人的眼睛,更给我一拳打扁那希腊式高鼻子的强烈冲动。
「雅萍!」我跟刘太太回过头去,赫,说人人到。
刘医师大步走过来,扶住他太太:「你怎么到处乱跑呢…医生都找不到你。」
她笑笑,柔声说:「没事,我只是来看看这边的小孩。」
咦…我暗自吃惊,她的声音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无力…刚刚的眼神好象也没这么迷蒙吧…
刘医师很不以为然地说:「身体不好还不好好休息,又生病怎么办…小孩在家里看还不够…」
她疲倦地一笑,身体微微往前靠,几乎是整个人软软地挂在她丈夫身上:「我还好啦,只是有点头晕,四肢无力…」
四肢无力…刚刚那个小孩起码十公斤,她一把就抱起来了耶。
「好了,快点回去休息。你的衣服怎么了…」
「刚刚帮忙抓小孩,被吐了一身。」
刘医师这时才第一次看我,严厉的眼神,显然是怪我不该让他太太这么劳累。
她挽住他的手臂,甜甜地说:「好了,我们走吧。杨医师,谢谢你哦。」对我嫣然一笑,但那笑容里炫耀的成分远大于友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刘夫人叶氏雅萍」,从那以后,她每周三都会固定在小儿科候诊室里出现。每次她都会带着点心来请候诊室里的小孩吃,只是她常常找错对象,把炸薯条拿给肠胃炎的小朋友,总是把其它的母亲吓得一身冷汗。
最要命的是,护士跟实习医生〈正是在下〉只要看起来稍微闲一点,就会被她硬拉去聊天,花上至少半个钟头陪她看她独子的照片。她儿子才上小二,一个长得很像父亲的小孩,但是几乎每张照片都板着脸,一副对谁都不屑的神情。她喜孜孜地夸耀着,说她的儿子有多么聪明,小小年纪就讲得一口好英文,功课永远是前三名,而且伶牙俐齿,上课还会站起来反驳老师。怎么听都只是个被宠坏的欠揍小鬼而已,她却得意洋洋。
而每次必演的戏码,就是她的名医老公一定会出现来接她,而她也一定会收起之前的活泼,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倚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相偕离开。
我私底下问过内科,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对方嘿嘿一笑,留给我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对她的作法不予置评,因为对某些人来说,在生活中演演戏也是一种情趣。但是,三不五时要被迫听她的甜蜜家庭故事,对一个忙到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的实习医生来说,实在很难消受,每次都得拼命找借口摆脱她。但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让她察觉我的不耐烦,因为我下个月就要去外科实习了。
然而等到外科实习一开始,我就发现我亏大了。
第一天的手术,我在拉钩子时手滑了一下,刘医师抬起头目光如电地瞪我:「都实习第二次了,还不会做吗…」
呵呵,我心里苦笑,早知无论如何都要被你修理,我干嘛这么辛苦去讨好你老婆啊!
但是没办法,这里他是老大。我一脸虔诚地低头忏悔:「对不起,副教授。」
我本来以为叫他的头衔他心情会好一点,没想到他更加凶恶地瞪了我一眼:「你出去!实习医生不缺你一个!」
我吓得脸色发白,带着颤抖不停的手走出手术室。到厕所里小哭了一阵,心里做好准备。上次的外科实习是大事没有,小祸不断,这次显然只会更差,但是我没有另一次机会了,再怎么样也要熬过去。
当天下午,住院医师叫我过去。而他正是上一年整得我鸡飞狗跳的「女人的幸福」学长。
「我跟你说,刘医师不喜欢人家没事叫他副教授,他会觉得你是有什么目的,所以你直接叫他刘医师就好了。」
「哦。」原来是我马屁拍到马腿上,该骂。
「还有,早上他巡房的时候,你除了演示文稿病患状况,还要主动提出你的意见,不要等他问你。」
「知道了。」
「你惹祸上面一堆人跟着你倒霉,千万要注意一点。刘医师对女生通常比较严厉,不要想太多,忍一忍就过去了。」
虽说是为了避免遭池鱼之殃,他这么和颜悦色跟我说话还是第一次。被修理过后,一点小小的善意就能让我感动得痛哭流涕。
「谢谢学长。」
「呃,」他低头看病历,目光闪烁:「你也知道,经过去年的事,大家会对你有些,呃,印象。如果,你有听到一些什么话,让你觉得不太舒服的话,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顿时明白了,一定是他去年曾经到处宣扬我玩弄林恒毅的感情之类的闲话,造成我在某些人眼中的既定形象,现在心中有愧,所以才变得这么客气。
看着他眼中隐藏的内疚,加上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上司,况且冷战两年也该休战了,我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我明白了,谢谢学长。」
他对我微笑了一下,我觉得好多了。
然而日子并没有比较好过,第二天我又被削了。那时我急急忙忙帮病人换好药,抱着一叠病历冲过去服侍大老爷巡病房。
刘大医师一双眼睛像雷射光似地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冷冷地开口:「你去照照镜子,这是什么样子…蓬头垢面,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也配称专业人士吗…你这样谁敢让你看病…」
我低着头不敢开口,心里骂尽他祖宗十八代。臭老头,你是没实习过是不是…你见过有人值夜班值到四五点,六点起来开始读病历换药,还能活蹦乱跳光鲜亮丽的吗…
「去把脸给我洗干净,头发弄好!」我正要逃往洗手间,他又叫住我:「还有,你记着,你长得没有多漂亮,犯不着装丑讨好护士!」
旁边的护士全都转过来看我,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老实说,我那时仍是一头短发,却不是原来引以为傲的赫本头,而是削短到有点男女不分,再加上一副土到极点的粗黑框眼镜,的确是奇丑无比。基本上会这样改变造型,主要是为了图个清静,避免这关键性的一年又惹出什么烂桃花。
但是不能否认,在我心里最微妙的地方,的确有那么一小部分,是为了防范医院里的其它女性人口对我的外表有意见。我知道这种想法有点自我膨胀,但我去年跟护士真的处得不甚佳,今年我下定决心要用一切方法避免可能的纷争。而这死老头居然当着一大群护士的面这样戳破我,是存心要我死吗…
一个钟头后,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低着头踏进护理站。
有几个护士转过来盯着我,我完全不敢跟她们眼光相对,只能静静地站在旁边。别看我过去对吕昭瀚、邱颢、王建德凶巴巴地,现在却龟成这样。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总之身为小小医师,护士是万万得罪不得。
一个资深的护士开口了:「你还好吧…」
我畏畏缩缩地答道:「还好…」
「主治医师都是这样,心情一不好,讲话就不留情面,别放在心上,不然会短命的。」
旁边的小护士也叽叽喳喳地开口了:「对嘛,讲这什么话。什么『讨好护士』,当我们是傻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