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驭天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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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娘娘,那封信里……没写什么吧?』『有,写了些事儿,信上除了说咱们可以回京之外,还交代咱们在离去之前,要等着迎接贵客。』『贵客?是皇上要亲自来接娘娘回宫吗?』『不,是一位大人,是上官大人,他会正式带来皇上的旨意,顺道来接咱们回宫去。』『上官大人?』『是,就是他。』她低下头,看着被她手心的冷汗捏得微湿的书信,勾在她唇畔的笑痕微微地在颤抖, 『在回宫之前,皇上还让我可以去见爹亲,多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心里还真是想念呀!』『这真是太好了,皇上肯定是想通了,打算要好好对待娘娘了,雅儿这就去收拾细软,准备跟娘娘回去。』说完,雅儿忙不迭地回到内室,脸上的表情兴高采烈的。
这时的蔺荧心却再也笑不出来,她将书信按进了胸口,闭上双眸,呜咽了声,发烫的热泪潸然滚落双颊……在蔺荧心离京的这段时日,京城朝野内外皆是一片动荡不安,二王爷与八王爷密谋兵围皇宫,逼皇帝让出天子之位,当然他们是有恃无恐,因为以蔺天瑞为首的一干大臣已经答应与他们里应外合,会在恰当时机站出来,拥护二王爷为新帝,让他正式登基。
一切的肇因,当然是因为剑韬下令审办蔺天瑞等人这些年来的犯罪事证,最后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急着想要立新帝以求保全。
然而,早就已经有了万全准备的剑韬怎能容许他们造反成功呢?就在他两位兄弟预备宫变的那一晚前夕,皇军包围两人的王府,将一干从犯绳之以法,不出数日的时间,他已经着兵部替他们定下了重罪。
剑韬坐在御案前,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他都在看着同一本奏章,并不是因为奏章的内容艰温难懂,而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奏章上。
常总管在一旁看着主子冷峻的侧脸,难掩内心的担?陇,从那一天将逆犯定罪之后,主子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这时,一名宫人脚步轻悄地奔进来,常总管迎上去,听取宫人的禀报,随即点点头,示意宫人退下,自己则走到主子面前,拱手禀报道:
『皇上,皇后娘娘此时正在殿外要求见皇上。』剑韬猛然抬起头,看着宫殿大门,好半晌没有开口。
『皇上倘若不想见娘娘,就让奴才出去……』『让她进来吧!』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拒绝见她,好些时日不见了,她在他脑海中清丽的模样鲜明依旧。
『是。』常总管接旨,命人将蔺荧心带进来。
蔺荧心在宫人的引领之下,脚步缓慢地走进养心殿,身上披着氅子,因为她一回宫就直接朝这里来了,她福了福身, 『臣妾参见皇上。』『平身。』半晌的沉静之后,他才又道:
『接到朕的旨意了吗?』『是,上官大人已经把皇上的圣旨送到臣妾手里了,圣旨里把皇上的意思阐述得再清楚不过。』『既然如此,朕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了。』一段时日不见,她苍白了,消瘦了,整个人清减得仿佛一阵风吹来,都会将她给刮走。
剑韬抿住薄唇,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是一手毁掉蔺家的罪魁祸首。 『来面见皇上之前,臣妾见过爹亲了,谢谢皇上网开一面,让臣妾在爹亲流放之前可以见他最后一面。』『不必客气,这是朕还能做到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蔺家手下留情,叛乱欺君是足以抄灭九族的重罪,但最后他却只下令将蔺天瑞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爹亲对臣妾说,他恶事做尽,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他最庆幸的是,在这关头还能保住我,我没敢对他老人家说,在他被流放的同时,我也被褫去后位,成了一介庶民,马上就要被送回江南老家,从今以后,都不许再踏进京城半步。』『朕已经算是对你法外开恩了,难道,你还想怨朕吗?』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怒意,大掌重拍桌案,猛然起身直勾勾地瞪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怨你?!』平静的面具在一刹那间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凄楚的泪颜,『我可以接受被褫去后位,毕竟自己的爹亲是朝廷的重犯,我也没脸占住皇后的地位,但就算是个贵人也可以,是常在也行,只要还能待在宫里,就算是最低贱的封号我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连待在宫里都不许?为什么?难道,我真的令你感到如此痛苦吗?让你就算多见我一眼,就连把我留在身边都不可以吗?』『是。』久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给了她回答。
『那何不将我赐死,图一个痛快呢?』『将你赐死,痛快的人是你,不是朕。』一瞬间,蔺荧心听见了自己的心被冰冻的声音,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的心被寒冷给彻底占据。
为什么?为什么这男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对她如此残忍?
而她呢?却又为什么傻得任他一次次伤害呢?
『看来,我是一辈子都休想等到了。』她定定地迎视他锐利的眸光,任由他无情的目光一刀刀划伤她的心, 『你知道吗?从我们成亲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在中宫等待你的临幸,只要哪一晚没听到你抽了嫔妃的玉牌,我就会等到很晚,可是,我从来就没等到你,你都不来,一直不来。』她的嗓音软软的,幽幽怨怨的,有些微弱,苦涩极了,而她所说的每一个宇,听在他耳里都像是严厉的指控。
『你在等什么呢?』剑韬挑起眉梢,冷淡地注视着她, 『进了后宫,就要有心理准备过这种日子,你怨什么呢?要怨,就怨你栓不住朕的心,才让你只能在深宫之中夜夜等待吧!』『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说到最后,她哽咽了,泪却像是干涸了似的,流不出来。
在她的胸口,明明盈满了酸楚的泪意,可是她哭不出来!
剑韬冷笑,一双长臂撑在桌案上,敛眸俯视着她, 『你再努力也没用,只要你仍旧是蔺天瑞女儿的一天,再多的努力也感动不了朕!』『你不公平!不公平!』她大声地喊叫,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朕这样待你是不公平,试问什么对朕来说才是公平呢?』剑韬冷笑,锐利的眸子闪动着如冰般寒冷的光芒, 『从一开始,朕就不想娶你过门,被迫娶一个自己痛恨的女子为妻,这对朕来说就算是公平吗?』『怎么会不公平?诸子夺嫡,诸王拥兵自重,整个皇宫内外都充满了斗争,你以为没有我爹亲的帮忙,你能够顺利登上皇位吗?』『就算没有蔺家的协助,朕依旧能登上皇位,只不过需要多费一点气力罢了!』剑韬冷笑了声,神情更加冰冷,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惨白的脸蛋,不能否认的是蔺家确实帮了朕一点忙,所以,朕没要蔺天瑞的命,算是报答他了!而你,朕也算是对你仁慈了,否则,早在继位之初,朕就把你给废了!来人,送她回中宫,一个时辰后准时让她起程,听着,从这一刻起,别再让这些闲人杂事扰朕烦心了!』说完,他坐在椅上,抄起一本宗卷,随手翻看了起来,压根儿不想再理会她,似乎就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腻。
够了!一切都够了!
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让步,一切就到此为止,再也没有更多破例了!
闲人杂事?他说她是闲人杂事吗?蔺荧心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在他的心底,她竟是如此的不堪哪!
这时,常总管带着一队禁军围住了她,让她根本就妄想接近剑韬半步,她扬起美眸,看见他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宗卷,似乎已经当做她不存在了,此情此景,教她的心里更加凄然。她知道凡事多说无益了!蔺荧心转过身,宛如一缕幽魂般飘出养心殿,这时的常总管和一队禁军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他们见到了她脸上那抹幽幽的苦笑,内心竟然也同觉悲恸。
一直过了许久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想到主子说要送她回中宫的命令,不约而同拔腿追了出去……
第六章
秋风冷凉,呼呼作晌,就像是鬼号般令人闻之心厌神烦。剑韬将一切烦心的源头怪罪于恼人的冷风,否则,他无法找出另一个更好的解释,说明他已经除去了心头大患,心里却仍旧沉重不堪。 『皇上,该您下了!』上官晓生在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开口出声唤回主子游去远方的神魂。
『嗯。』剑韬闷吭了声,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从木钵里捻起一颗白子,抬起手,一时半刻之问竞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这枚棋子。
『皇上不知道该如何落子吗?』上官晓生似乎半点都不知道君臣之间的分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 『究竟是微臣的棋法太厉害,还是皇上心里另有牵挂,而心不在此呢?』『朕的心里除了国事之外,没有其它牵挂。』『其实,皇上不必将娘娘贬谪出宫,褫去皇后之位,降为贵人常在,已经算是严惩了。』『会让朕心烦的人,最好是眼不见为净。』她不能留在宫中。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为了她,他已经饶了蔺天瑞不死,再让她留着,难保她会再让他做出更没有理智的蠢事!
『皇上,有句话微臣说得吗?』上官晓生微微一笑。
『准你说。』『有道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上官爱卿,不要跟朕打哑谜,你就把话直说了吧!』剑韬的脸色一沉,听出了他的话中有话。
『微臣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钊韬冷笑了声,站起身走到小亭边,过了好半晌,才缓慢地回头看着上官晓生,神情愠怒,『你想说有珍贵的东西弃朕而去,不可挽留,而乱朕心者并未真正除去,今日之后才真正要烦心吗?』 『皇上的心思,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最明白。』『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静。』他长臂一扬,转过身背手而立,暗示一切就到此为止,他不想再听更多逆耳的忠言。
『是,微臣告退。』上官晓生拱手告退,他太清楚自己主子的脾性,知道他一开始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剑韬一个人静静地立在小亭里,随着日头西下,天边漫开一片霞夕,那嫣红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那一双红通的美眸。
不需要任何人指控,他也知道自己的无情,做了一次近乎冷酷的切割,但这一刀似乎下手得太狠,就连他自己似乎都被伤到了!
他的心,正隐隐作痛着。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这种疼痛,就像是被人扯住了要害,就在他以为疼痛就快要结束之时,又被狠狠地扯出下一波痛楚。
『皇上,天凉了,请加件袍子吧!』常总管拿着袍子,走进了小亭里。
『不必了,摆驾回养心殿吧!传朕的命令,召刚回京城的北侯将军入宫,朕有事要与他相谈。』『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这些天都没好好歇息,请保重龙体。』 『朕没事,照朕的话去办。』『皇上……』剑韬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拂袖而去,他的脸上神情漠然而且冰冷,似乎这一次的『割舍』用去了他太多的气力,让他连表现七情六欲的最后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这时候的常总管心里虽然为难,最后还是派人去请北侯将军入宫,伺候主子多年,也知道身为帝王,不可以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但还是党得此刻主子脸上的表情冷得宛如没有一丝生命。
然而,这时候的常总管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从今以后能从主子脸上最常见到的表情……快三年了。
再过几个月,就三年了!在宫里当差数十年,常总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但他却永远都忘不掉当年废后蔺荧心离宫之前那悲凄的神情。数十年来,他处理过帝王身边无数大小琐事,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