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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搜神记(树下野狐)-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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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听得耸然动容。他适才虽然已经亲眼目睹那妖魔的凶威,但想到他竟能在刹那间制服金族神兽窫窳,又将科汗淮封印其中,仍不免大为骇然。须知封印法术乃是纯粹以元神念力克制对方神识,将其封闭入其他物体中,若非双方念力悬殊,决计无法奏效。科汗淮虽然身受重伤,经脉封冻,但元神应当未有大损,那妖魔立见能将他瞬间封印,其神识念力之强,实在太过可怖,段聿铠道:“那妖魔哈哈大笑道:风流倜傥的断浪刀变成这等丑怪模样,可要让许多多情女子伤透心了。那些龟蛋一齐大笑,我听了更怒,破口大骂。妖魔嘿嘿笑着朝我望来,突然探出鬼爪穿入我胸腹之间。他***,那一下实在疼得昏天黑地,只觉得有无数虫子突然涌入,在周身乱咬。我胡乱骂了几句便昏迷不醒。”

    段聿铠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脸色苍白,真气又有些不继,咳嗽不止。蚩尤右手握住他的脉门,将雄浑真气滔滔输入。

    ※※※

    片刻之后,段聿铠面色重转红润,喘了口气,又道:“等我醒来之时,四周昏黑,只有头顶悬了一盏鬼火似的幽灯,到处都是潮湿的岩石,恶臭难当,也不知身在何地。我看见你爹背对着我坐在一排铁栅栏前,这才发觉我们竟是被关在一个极大的山洞里,四周上下都是粗达半尺的玄冰铁栅。王七叔和海九匍匐在一个角落,口中发出呵哧呵哧的怪声,不知在做什么。”。

    他的眼中微微露出恐惧之色,哑声道:“我叫你爹的名字,他垂着头只是不应。又叫王七叔和海九,他们喉咙里发着怪声,突然回过头来,我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在争抢夺食一具尸体!王七叔的眼白上翻,口角流着涎水和乌血,瞪着我赫赫乱叫,突然朝我猛扑过来。”

    蚩尤手心满是冷汗,紧紧地攥住晏紫苏的小手。王七叔为人豪义善良,其子王璞当年和蚩尤也是极好的伙伴,此刻听闻他被妖魔变成食人僵尸,心中惊怒悲愤,难以言喻。

    段聿铠道:“我惊骇中大叫着跃了起来,跳闪开去。这时……这时我才发现我竟然成了怪兽穷奇!你爹突然哈哈大笑,转过身来,眼白上翻,沙哑着嗓子对我说:嘿嘿,我们不是结拜兄弟吗?当日惺惺作态,说什么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怎地今日相见,躲都来不及了?我听那嗓音与妖魔无异,突然明白那妖魔元神已经附上你爹的肉身!愤怒之下,喝骂妖魔,让他立即离开乔大哥躯壳。那妖魔却笑道:我和乔城主同仇敌忾,以他的躯体来报仇雪恨再适合也不过。即使我想走,乔城主也舍不得哩!”

    蚩尤心中蓦地一凛,那妖魔分明是水妖中人,怎地又自称与父亲同仇敌忾?

    正觉古怪,又听段聿铠说道:“我骂道:他***,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英雄好汉,谁与你这等下三滥的妖魔鬼怪同流合污?妖魔怪笑道:光明正大?到了这幽冥鬼界,还有什么狗屁光明正大?我突然大吃一惊,心想难道我们早已死了么?所以才会遇到这等诡异妖邪之事?于是便厉声喝问他究竟是谁,那里又是什么鬼地方?他哈哈狂笑道:这里既然是鬼界,我自然就是鬼界之王——幽天鬼帝!”

    “幽天鬼帝?”蚩尤与晏紫苏同声念叨这古怪的名字,心中又是迷惑又是骇异。其时大荒,除了神帝与五帝之外,无人敢妄自称帝,此人不知究竟是谁,竟然狂妄若此!难道他当其是鬼界冥间的帝王吗?想到此处,晏紫苏心中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情不自禁地往蚩尤怀里偎去。

    段聿铠道:“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天底下有这么一号人物,心想他***,这回老子多半是死了,到了阴间鬼界了。嘿嘿,我段狂人一生自视英雄豪杰,天不怕地不怕,但那一刻,我当真吓得脸都绿啦!转念一想,他奶奶个龟毛螃蟹,老子死都死了,还怕他什么?说什么也要将这妖魔从乔大哥的身体里赶出来。当下吼叫着扑了过去。”

    “那妖魔见我突然反扑,似乎颇为诧异,嘿嘿怪笑道:果然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突然黑光闪耀,我心肺、脑袋彷佛都要炸裂开来,万虫齐咬,痛得恨不能一头撞死。迷迷糊糊中,听见那妖魔说:你是穷奇,从今日起,你的任务便是沿着通天河,为我鬼国拉来更多的兵了……我脑中嗡然,此后的事就再也记不得了。重新恢复神智时,第一眼便看见了你小子。”

    段聿铠说到此处,舒了口气,又皱眉叹息道:“可惜……可惜科大侠生死未卜,你爹仍被那妖魔附体,他***,也不知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们?”

    晏紫苏沉吟道:“那妖魔既然自称幽天鬼帝,又说彼处是鬼界冥间,只怕……”蚩尤听她口气,似乎知道些线索,登时一振,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急道:“只怕什么?”

    晏紫苏“哎哟”一声,被他抓得疼痛,蚩尤吃了一惊,连忙松开手,尴尬道:“没事?”

    晏紫苏见段聿铠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二人,心中一阵甜蜜,红着脸摇头道:“没事。”重新握紧蚩尤的手,续道:“我记得我娘说过,鬼界在大荒万丈地底,九泉之下。大荒中有几处山水传闻是通往阴间鬼界的冥道,而这西荒鬼山,似乎便是其一。”

    蚩尤又惊又喜,正待细问,却听晏紫苏道:“段叔叔,你还记得当日所困的山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段聿铠皱眉苦苦思索,半晌才迟疑道:“那日我心里又惊又怒,而且周围非常昏暗,一时也没有特别留意。但是周围岩壁极为潮湿,空气浊臭,呼吸不畅,好像还能听见远处有稀里哗啦的水声……”顿了片刻,摇头道:“其他还有什么,就想不起来啦!”

    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是了,当时我脚上一疼,发现一只蚯蚓似的怪虫叮在我的脚爪上,那怪虫极为少见,五颜六色,花里胡俏……”

    晏紫苏蹙眉道:“那虫子的背上是不是有一条金线?”

    段聿铠叫道:“不错!敢情苏儿姑娘也见过这怪虫吗?”

    晏紫苏轻声喃喃道:“原来这些九冥尸蛊竟然是金线彩尸虫变化而成的,难怪如此霸道厉害。”

    见二人愕然地瞪着自己,俏脸晕红,嫣然一笑道:“那就对啦!段叔叔你那日所在的山洞,一定便是在这鬼山地底!”又道:“那怪虫叫作金线彩尸虫,只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以人兽尸体为生,是最为妙绝的尸蛊料虫。普天之下只有三处地方才有:一是大荒东南的皮母地丘,一是南荒桂林八树地底深处,还有一处便是这西荒鬼山了。”

    蚩尤霍然起身,沈声道:“不错,皮母地丘与桂林八树距离此处都有数万里,自然不太可能,所以一定是在这鬼山底下了!”激动之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段聿铠叫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上山找去!”挣扎着爬了起来,突然胸腹伤口搏动翻涌,几道乌血倏然流出。大叫一声,面如金纸,摔倒在地。

    蚩尤大惊,抢身上前,将他扶起,叫道:“段叔叔!”

    段聿铠急剧喘息,咳嗽苦笑道:“他***,想不到我堂堂段狂,竟被这几只小虫子弄得这般狼狈……”

    晏紫苏道:“段叔叔,你体内尸蛊未清,三日之内又会孵化出许多蛊虫。切切不可动用真气,否则加速血液迥圈,这些蛊虫只会孵化得更快。再说这鬼山极大,要找冥界入口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段叔叔也别太着急啦!”

    转头对蚩尤道:“呆……蚩尤,你还是先将段叔叔封冻起来,等到找着你爹,再一起设法除清尸蛊。”

    段聿铠想要反对,但体内剧痛,咬牙强撑不住,终于渐转昏迷。

    蚩尤无奈,唯有以“凝冰诀”将段狂人重新冰封,藏入乾坤袋中。想到自己父亲、科汗淮与段聿铠等人遭受妖魔如此折辱,心下恼恨之极,森然怒道:“他***紫菜鱼皮,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救出爹,将这妖魔锉骨扬灰!”

第十四卷 鬼界 第三章 冥界之门() 
此时圆月西沉,晨星零落,将近黎明时分。

    蚩尤掏出那“相思犀角”,想与拓拔野联系,但不知是相隔太远,还是被这绵绵高矗的鬼山群峰阻挡,始终杳无回应;犀角中传出的,只有呼啸如鬼哭的风声,当下唯有作罢。

    过了片刻,天色越发昏暗,四处黑黝黝、灰蒙蒙,阴寒凄冷。狂风从大河山口刮过,呜呜作响,林涛阵阵;通天河在数丈外滚滚奔流,苍凉而悲壮,犹如白帝的埙声。

    这荒凉而寂静的世界,彷佛只剩下蚩尤两人。二人白日疾行千里,夜间连战妖魔,几经风波怪事,又听段狂人说了半晌四年往事,此刻都不免疲倦困顿。相依而坐,晏紫苏靠在蚩尤的肩上,忍不住翻涌而上的重重困意,眼皮越来越沈,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蚩尤打了一会儿盹,突然听见一阵凄厉的风声,心中一凛,蓦地惊醒。环首四顾,黑影幢幢,水浪奔涌,似乎有无数鬼怪隐伏四周,但凝神察探,却又空荡无他物。

    寒风吹来,困意陡消,想起连日发生之事,想起父亲至今生死未卜,更是睡意全无。喜怒忧愁,交相参杂,几次三番,直想要起身昂首狂呼,一吐抑郁愤慨之气。心潮汹涌,跌宕沉浮。

    涛声滚滚,耳边听见晏紫苏匀称而低微的呼吸声,转头望去,在朦胧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容依旧如此俏丽而光彩夺目。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臂膀,彷佛生怕他会逃离一般,右脸枕靠在他的左肩,黑发披泻飞扬,雪白的俏脸如冰玉晶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已经许多次瞧见她沉睡的姿容,每一次都让他悸然心动。在睡梦中,她似乎不再是千面多变、狡黠残忍的妖狐,而变成了一个俏丽无邪、纯净可爱的女子;就像是月光下的西荒雪山,万里沙漠,没有白日里的危险,没有变幻难测的脾性,而是如此地静谧、纯净、美丽。

    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着一颗水露,彷佛没有擦拭去的泪珠。蚩尤心中突地泛起温柔怜惜之立息,轻轻地伸手,将那水露擦去。晏紫苏微微一颤,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像是温柔的悲苦,又像是甜蜜的欢喜。

    蚩尤爱恨交杂,忍不住展臂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心想: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自己,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和委屈。昨夜在寿麻国流沙河畔,当她紧抱自己,痛哭失声时,那汹涌的泪水不仅崩溃了她自己,也冲垮了蚩尤几日来苦苦筑积的壁垒。

    此时,天地俱黑,万籁无声。但在这没有烦杂干扰的黑暗与寂静中,却最能为清晰地看穿自己的内心,最能清晰地聆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

    蚩尤愤怒狂乱的心情渐渐地平定下来,想着自己与晏紫苏的爱恨纠葛,一时悲喜交加,苦乐酸甜。

    四周昏暗苍茫,寒风彻骨,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呢?他突然觉得自己与她,就像是夜色中的通天河,从僵硬寒冷的雪山顶上逐渐融化交汇,彼此纠缠着,撞击着,在迷茫的黑暗中流向不知终点的未来。前途险恶,焉知会不会在烈日沙漠中,被炙烤蒸腾得无影无踪呢?

    突然又想到了八郡主,想到火山腹中交相错肩时她那凄伤的笑容,淡淡的泪珠,想到当日与她同路时的种种情状。许多当时令他惑然不解的细节此刻历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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