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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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嘭嘭乱跳了几下,玉璧口干舌燥,一是读了这么些奏折,二是淳庆帝这句话问得很险恶:“回陛下,婢子见识浅薄,只觉得难听的太难听了,好听的又太好听了,不难听也不好听的又有些……”
“说。”
“言之无物。”
“瞧瞧,丫头你都能看出来,朕难道看不出来,你说他们这算不算欺君罔上。”淳庆帝说这话倒不见怒气,听着有点无奈。
可这关她什么事儿,玉璧被门外吹进来的冷风一灌,整个人都像是被从冰窖里拎出来的,浑身上下渗着寒意:“陛下,这个,婢子实在不懂。不过婢子知道,若陛下想听真话,而不是粉饰太平的言语,倒也有法子来办。”
“说来听听。”
“这叫干政吧……”
“这叫为君上分忧。”淳庆帝其实也就顺便一听,没指望个小丫头有什么法子,也就是乏了的时候权当听一乐。小丫头说话的声音温缓轻柔却不失清脆,听起来还是很舒适的,而且小眉眼溜溜的颇有趣。
好吧,你是皇帝当然你大,玉璧其实也真就是瞎说,现在的话题比刚才的话题轻松不是,好歹她也把危险的话题给绕走了:“陛下,只要您不喜,自然就没有了,所谓上行下效正是如此。就如同饮茶,陛下喜欢,朝野上下喜欢的人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多起来。相反的,只要陛下能明明白白表达出对粉饰太平的不喜来,谁还能拿这样的折子来呈给陛下。”
听罢,淳庆帝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然后又很快敛起笑肃容道:“丫头,你是在暗指朕从前喜欢歌功颂德,所以才有一群爱上折子粉饰太平的臣子吗?”
她就知道说什么错什么,好在淳庆帝没跟她计较,让人进来收好奏折就起驾回宫安置去了。玉璧叹半天气,在暖阁外看到了曲公公,她怎么看着曲公公,曲公公就怎么看着她,两人都没开口。
一阵风把雪卷到两人身上时,曲公公才说:“丫头,你太大胆了。”
“我知道。”
“不过大胆得正好,多一点则张狂,少一点则不实诚,陛下到底还是钟爱咱们晋城侯,连带着对你这丫头都寄予几分期望。”曲公公没说实话,依着淳庆帝对萧庆之的寄望,如果玉璧实在不成,那么不用大公主,淳庆帝就能灭了她。没想到傻丫头有傻福运,居然就让她这么傻愣愣地给过了这坎儿。
第二天早朝后,玉璧瞅着空跟萧庆之说了一下暖阁里的事,萧庆之也免不得对她的运气抱以感慨:“日后,若再有这样的时候,还按着你心里想的说吧,不要太出格就成。”
“那个,老夫人是不是……大公主,那什么。”玉璧含糊地问道。
她这句话成功地让萧庆之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脸色不愉地道:“为这事,昨夜贞娘和子和与母亲闹了半夜,子和与贞娘之间向来亲密,母亲这番计较实在是寒了贞娘的心,连带着子和都不愉快。”
拢了拢带着一圈细绒毛的披风,玉璧低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说句你听了可能心里不痛快的话,你别介意,你是不是老夫人亲生的?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弟弟才是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是外边抱来的。”
轻拍了一下玉璧低着的脑袋,萧庆之略略有些怅然地说:“如何不是亲生的,十岁之前在云州,母亲对我极好,只是这十余年来聚少离多,又有子和承欢膝下,到底是疏远了。”
见他情绪低落,玉璧回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起来:“也许老夫人是觉得,大儿子干脆全给陛下去为江山天下计长远,小儿子留在身边彩衣娱亲。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无所挂碍,一心为社稷良臣,加上有令弟侍奉双亲,你更是能少操一份心。”
“也就你能这么想。”萧庆之冲她笑笑,又拍了她脑门一掌,见她眼底发青,又有些打呵欠遂说:“早点去歇着吧,看你这一脸没睡好的模样,你是茶水房提调,值夜的事安排下去就可以了,何必亲力亲为。”
“你真确定陛下让我读奏折没有其他意思?”玉璧不放心,愣是又问了一遍。
点点头,萧庆之道:“没别的意思,陛下眼睛向来不怎么好,御医说过陛下应当少在灯下伏案。不过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别往外说,连我都别说,懂吗?”
应了一声,玉璧顿时间放松许多,也就更觉得困,大大打一个呵欠,眼泪都挤出来了,有些模糊地看着萧庆之说:“那我去睡了,还有,大公主那边你得帮我扛着,你惹出来的事,你得负责解决。”
“你放心。”
放心个屁,玉璧睡一觉醒来正是黄昏时分,她推开门打算去洗漱时,还没迈退出门,就发现了大公主身边的宫女正在那儿站着,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大公主看来是不会放过她,萧庆之那句放心也完全没起到作用。
“陈尚人,起了,起了就快些收拾妥当了跟我去见大公主吧。”黄莺阴阳怪气地说完,转身让开路到院子一头站着等。
见状,玉璧只觉得刚睡醒还有些稀里糊涂的脑袋更不顶用了,大公主要灭她真不用找她,找她八成不是为灭她,那大公主是想做什么?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玉璧一边慢腾腾地洗漱,一边想着可能的答案。
洗漱罢跟着黄莺一路弯弯绕绕向内宫走,大公主住在甘露馆,到的时候大公主正在焚香拂琴,场面雅致绝美到玉璧都看得呆了。大公主拂的是一曲极具杀伐气的曲子,等听完的时候,玉璧已经满头大汗了。
“好听吗?”
“好听。”
“他好吗?”
“呃……”
“可惜既不属于我,也不会属于你,他说他在你我之前就有了心上人,玉璧丫头,你说会是谁呢?你去找出来,好不好。”
……
一个疯狂变态的女人,一个跟她不熟的男人,外加一个不知是谁的心上人,玉璧觉得自己的穿越人生真是精彩到爆表!
第四十章还是少骗自己一点吧!
更新时间2013…1…238:02:53字数:3044
从甘露馆出来已是掌灯时分,玉璧摸着自己已经汗湿的后背脚底下直发虚,她自己都不相信,大公主居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让她全身而退。当然,大公主放她是有条件的,让她去打听萧庆之“曾经的心上人”是谁。
对于一现代人来说,男男女女分分合合,这是多么正常的事儿啊!追根究底这种事,玉璧是不爱干的,她也没打算去问萧庆之,至于大公主,她找到了能缠住大公主暂时不取她小命的人。
当然不是淳庆帝,淳庆帝这样的大阴谋家,只要她还剩下两口气,都会等她剩一口气儿再说。玉璧所能找到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萧庆之的母亲萧张氏,因为她离开甘露馆的时候,萧张氏派人送了帖子来,在侯府设宴请大公主赴宴。
大公主肯定准备赴宴的,因为侯府有萧庆之,如果萧张氏能今天宴席明天茶话会的不停歇,大公主也暂时没工夫来管她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玉璧就绕路到侍卫所,侍卫所里,萧庆之正在跟侍卫统领赵之尚讲接下来几天的布防要点。萧庆之才说到一半,外边就有人来报:“晋城侯,赵大人,陈尚人在外求见。”
一时间,赵之尚还没反应,直到那来报的侍卫冲赵之尚挤眉弄眼,赵之尚才明白过来:“噢,快去请进来,怎么能把人晾在外边,天寒地冻你们也不体谅体谅晋城侯一片殷殷之心。”
平时就总挂着笑脸的萧庆之这会儿笑意更甚,不过他可不爱被人调侃,也总算知道玉璧被他逗得跳脚骂他时,是怎么样一番感觉:“赵大人,你要是没什么事,这几日便下到外三营去操练一番,也省得赵大人总是感慨手底下功夫一年不如一年。”
“侯爷说笑,下官告辞。”赵之尚赶紧迈步走人,下台阶的时候正好看到玉璧走过来,玉璧还冲他行了个礼,赵之尚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快进去吧,莫让侯爷等急了。”
“大人,天冷路滑,小心脚底下。”玉璧话似关怀,实际上嘛可以看作诅咒。
轻咳两声,赵之尚赵统领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笑模样都透着几分相似,说起话来那话里藏话的机锋都有肖似。
迈步进屋前,玉璧还回望了一眼,赵之尚大人一看脚底下摸油地溜远了。玉璧摇头进屋里,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扑面而来,萧庆之就站在她跟前冲她乐:“婢子给侯爷请安。”
诶,这丫头怎么就能这么有趣呢,那小眉小眼瞪他的样儿,像是他无处不在地又把她给招惹坏了。萧庆之伸手拂开她耳畔落下的发丝,笑脸就跟不要钱似地堆在脸上,愣是比太阳还更容易晃瞎人眼:“小玉璧啊,你又怎么了,本侯爷又做什么错事儿了。记得今儿没招你,知道你歇着,都没去找你,怎么,是我没去找你才不痛快的?”
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玉璧尝试着媚眼如丝地看着萧庆之,她就是看不惯萧庆之这得瑟样:“听说,你有个心上人耶,连大公主都来迟了何况是我,做为未来的侯夫人,侯爷,您怎么忍心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呢,好让人伤心啊!”
在萧庆之看来,这哪里是媚眼如丝,分明是狐狸一样精光闪闪要下陷阱吃猎物的眼神。咦,这小丫头还有这样的眼神,倒是他看走眼了:“真的伤心?”
“嗯,为了不让我伤心,你是不是应该把事情跟我说明白。”玉璧继续她自以为迷惑人心的眼神和笑容。
“好不容易能让你为我伤心,我为什么要把事情说明白。”
……
只一句话就让玉璧迷惑不下去了,笑容一收,小眼睛睁开,瞪萧庆之一眼后说:“本来也没想听,顺便奉劝一句,大公主派我当间谍上你这打听你的心上人是谁,看样子是恨不得抽筋扒皮,比恨起我来好像要更咬牙切齿几分。”
“那我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心上人只有小玉璧一个。”萧庆之说这话时眼神竟闪也不闪,连玉璧冷眼看向他时都能不避。
眼前这个人,真凄凉!玉璧叹气摇头,她真没打算打听,否则也不会直接说明白。在现代她家里有人做心理咨询的,从眼神动作和语气来看,这个人心防很重,他连他自己他都不信,更何况信任别人,真是可怜到可恨呀。对这样一个人,她还能说什么,只能摇头长叹:“萧庆之,总是说谎的话会忘记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而且你可以骗尽天下人,也可以偶尔骗自己,但夜深人静时剥开层层谎言,面对真相你会心生恐惧的。如此,还是少骗自己一点吧!”
她的话让萧庆之久久沉默,玉璧冲他一笑,说:“我走了,你……自重,嗯,共勉。”
就这么看着玉璧转身离开,细细的腰身在灯火里有些令的觉得魅惑,比起她刻意眯眼娇笑来,此时更能令人动彻心扉。雪光映衬中,她从小院里走出去,萧庆之脸上的笑瞬间便没了,一个十岁就离开父母独自在宫中长大,面对偌大一个宫廷,外加更大的一个朝堂,给走到今天这样,怎么可能没有假面具。
“小玉璧啊,谎言带着三分真的时候往往更贴近事实,就如同事实带着三分谎言就能面目全非一样。”萧庆之说完脸上又有了笑容,更淡,更温和,如同还不知在何处的春风一般能融化人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年少时的萧庆之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所抛弃的,因为那时候父母都已经把全部的关怀及注意力转移到了萧应之身上。那一年母亲开始疏远他,那一年父亲一纸书信把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