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落日之整理版-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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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弄!”雅文连忙夺过信,就怕被繁韵弄破了。“这信都是用浆糊封的口,你硬撕怎么会看不出来。去倒杯热水来。”
繁韵起身从壶里倒一钢杯的热水,小心翼翼递到雅文的手上。只见她熟练的将杯子来回熨烫在最右侧的封口处,随后取下自己的发簪,一点点松动封口,不消一会便将褶边从封合处分离开来。整齐的边缘,完全看不出曾经封过口。
“这样松动后就好弄了,而且你再封也看不出拆开过。等我看看什么内容。”雅文展开信,一眼扫过,大概内容已经了然于心。
她将信件按原来的折缝叠好,重新放入信封中。“信上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报告宜昌的战况。目前前线还处于胶着状态,救过你的彦骁宇已经作为第二批战士派到了战场。这个不是清单吗?”
雅文发现更有趣的东西,连忙拿过来仔细阅读。忽然她咧嘴一笑,显得格外兴奋。
“太好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怎么说?”繁韵不明缘由,着实想不出这份清单到底藏着多大的机密。
“宇田雅治每月都会搜刮钱财兑换成日圆汇到日本,而那些稀世珍宝则要原件运回去。从这里看来,他每次上交的文物都送给比自己官高一级的田中代为敬献天皇。表面上是笼络田中,功劳对半分,实际上他已暗自记下被田中私自扣留的宝物,为的就是一朝揭发。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要是果真如此,倒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狗咬狗!”雅文只要想到宇田雅治将会遭受灭顶之灾的下场,她就按抐不住兴奋。满脸洋溢的得意笑容,仿佛多年宿怨终于一夕得报。
繁韵自然也猜到这里面藏着不少猫腻,利用得当的话倒是可以起到挑拨离间的效果。可谁也不是傻子,官场上打滚这么久的人,怎会轻易被扳倒。她要和官道上的人周旋,首先城府上就不及人家半分。如果彦骁宇还在的话,他一定比自己更懂得善用这个大秘密。
可惜,
他不在。
如果能联系到他,那该有多好啊!繁韵不禁感慨,怅然若失……
【第十三章】
将信函和文件整理好后,繁韵重新放回原处。清单上的内容,她根据雅文的翻译抄了一份留着,总觉得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刚物归原处,繁韵就听见门外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可能心虚作祟,她没有贸然走出去,而是跑到宇田雅治的卧室佯装整理床铺的姿势。待到有人推门进来,她仍是故作不知,‘专心致志’的叠被子。
宇田雅治见她这般专心,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察觉,不禁起了玩心。一下倒坐在床上,正好压住她正准备撩起的被褥。
头一扬,眸子里尽露着玩味的戏谑。
“很勤快嘛。”他笑着说。
繁韵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觉得挺不习惯他和颜悦色的时候。下意识的,她开始抗拒这副灿烂的笑容。
“既然少将回来了,我就先出去了。”她淡淡的敷衍,转身离开。
“喂!”他唤住她,拿着一个厚厚的油纸袋示意的敲她手背。
繁韵疑惑的偏过头,不解他意欲何为。
“送给你的。”宇田雅治在回来的路上,见到许多商户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欢庆。询问下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中国的农历除夕夜。在这一夜里,中国人都要整夜守岁,衣着光鲜的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所以,他特意帮她买了两件衣服,也算是为曾经对她的羞辱作出最大程度的补偿吧。
他此举出于善意,但繁韵还是想也不想的回绝。
“少将不用对一个下人这么关怀。无功不受禄,抱歉。”
“是要我帮你看?”宇田雅治最不喜欢这种讨价还价的方式,她的任性可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了。他的纵容,并不是无时无刻的。“还是你自己看?”
他收回笑靥,不甚厌烦的逼视着意图违抗的繁韵。在这种情况下,繁韵只能妥协。如果沉不住气就此闹僵,她怕是更不容易进房间偷文件了。
权衡之际,她只能顺从的收下了这份‘厚礼’。
不过宇田雅治可没这么简单,他下颌微微轻抬,对她发号施令:“打开看看。不知道合不合你意。”他饶有兴致的催促她,比获赠礼物的人还要兴奋。
繁韵机械地拆开蜡黄油纸袋,并不对他的善意报以期望,不曾想落进眼帘的却是她一直没有机会穿着的旗袍。
“这是……”小日本破天荒送她一件中国的服装,她不能说是喜出望外,至少摆脱了整日穿着和服的郁闷。
宇田雅治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喜悦,自己不禁被打动,跟着愉悦起来。
“穿起来看看,应该很合身。”
“现在?”繁韵诧异的惊呼,实在不肯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大惊小怪什么,去书房换好再出来。不然……”宇田雅治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显示他并非开玩笑。
“快去吧!”
他再三催促,繁韵只好抱起衣服不情不愿的走入书房。门栓全扣牢了,却还是不放心时刻提防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她手忙脚乱的快速将衣服换好,略捋一捋发髻,便缓步走出书房,有些尴尬的站立在宇田雅治面前。
绯色织锦缎旗袍,滚了银边,高领低叉,最上面那粒扣子盘成了蔷薇式样,是淡淡天青色,正好配那件天青色的软呢外套。本来繁韵身材就较修长,容貌清秀肤色白皙,再配上这套贴身又映衬皮肤的衣服,也不知是衣衬人,还是人衬衣,效果出奇的好。
宇田雅治站直身子,望着繁韵的眼神格外温柔,连嘴角都竟带着笑。
“很漂亮。”他说不出是何种感受,只觉得眼前的她焕然一新,清雅得令他有些无所适从。
繁韵脸皮总归是薄,闻到这番赞美的话自是羞涩得垂首不语,楞在一旁。
宇田雅治挪步来到她面前,蓦然伸出手探向她的领口。这一亲昵的动作,惊得繁韵霎时弹开,连忙倒退几步。
宇田雅治见她如此紧张,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她的领口不耐烦地说:“喂!你难道没有看见自己领子没扣吗?”
繁韵低头一看,真的发现有两颗没扣上。许是她穿衣太过仓促,以至于忘记了。慌忙动手重新扣上,却被宇田雅治拦了下来。
“别动!让我来!”他皱着眉,固执而强硬。
繁韵侧过脸,这种弥漫在两人之间的不明气氛尴尬得让她快要透不过气。
“好了!”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宇田雅治也大功告成。他扬着脸,笑容灿烂。“今天是你们的春节,晚上再一起守岁吧。”
他拍拍繁韵一脸错愕的脸蛋,无需过问她肯与不肯。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多余。
宇田雅治挺直腰,举步朝书房迈去。
繁韵失神的摸着发烫的面颊,突然产生一股道不清的古怪情绪。懊恼的猛咬下唇,仓惶奔逃这个令她烦乱的房间,不巧与正进来的山本撞个满怀。山本见她红霞满面,又穿上了新衣裳,这才省悟少爷买衣服原来是送她。这下子,他最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
不行!他可不能让一个女人搅乱了少爷的未来!无论如何,他必须给少爷敲敲边鼓。
山本快步走进书房,见到少爷春风满面,正悠闲的享用着清茶。如此情形下,他唯有做一次扫兴的事情了。
“少爷!”
“哦!你来了!都通知到了吗?”宇田雅治得知今天是除夕,特意交代山本去请驻守武汉的几名官员来府上一叙。同时还找来同日军关系颇好的商界人士一起参加。这是宴会,也是协商。
“嗯!田中中将等几位官员,还有武汉商界的,都会准时赴约。不过少爷,您似乎也该请智子小姐一同参加啊。”山本知道这样很无礼,可他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宇田雅治没有开口怒斥他,却已然露出不悦的神色。
“就算会被少爷责备我也得说。毕竟智子小姐是您的未婚妻,也是宇田家族从上几代开始就结缘的挚交。虽说井上家的后人已经不再做官,可总算是商家大户,身世倒也配得上。如此大好的良缘,少爷可得好生珍惜。两家结成亲家后,对少爷未来的仕途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半点坏处。少爷您就不要再对其他的女子过于殷勤,免得贻误了自己的前途啊!”
“你是在教训我吗?”宇田雅治眉头一拧,茶杯重重掷在桌上。“做自己本职的事情!不要逾越身份,做一些不该你关心的闲事!”
“少爷!我全是为了您着想啊!就算山本没有身份说您的不是,您也要照顾一下老爷的心情才对啊!”山本不甘心的辩解,希望少爷能够早日回头。可他纵使搬宇田大佐出来,也无济于事。现在的宇田雅治,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够了!我自己会有分寸,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同样的话。”
宇田雅治的偏执,是不会为任何人让步。只要他认定的事情,永远就不会有妥协的一刻!
——永远不会!
※※※※
晚八点,客人皆落座。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席间宇田雅治提出成立武汉特别市政府的决议,在场人人赞成,都巴望早日定下来。而那几名得了日军特别厚待的武汉商人,自然是积极响应,应承在三月前筹齐所需款项,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
俗话说官商互利,他们虽是无偿出了钱,可后面得到的远不止舍去的那点银子。
他们出钱出得乐意,日军有人代付大洋更是开心,大家伙无分国界,融洽的齐聚一席,开怀得忘了分寸。
田中是唯一带女眷到场的官员,席间被其他同僚取笑,也只能羞赧的一再给他人敬酒,并不计较。
驻守汉阳的野史中将,见滕吉杏子一直都小心劝慰田中中将不可贪杯,不免又拿她调笑一番。
“早就听闻田中中将有个厉害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有你在场,田中中将怕是连开枪都忘了吧!”
“哈哈哈!是啊!说不定会呢!”坐在田中隔壁的村正也附和的笑言,田中只好再给他敬一杯酒,封住这些起哄人的嘴。
“你们这些家伙!可是不知老婆在身边的好吧!”
“听听!田中中将倒变成管家男了!哈哈哈哈!还是宇田少将最自在,没人管!”野史又将话茬子转到坐在主人席的宇田雅治身上。
宇田雅治也来了兴致,见大伙这般高兴,也接着打趣田中。
“我是孤家寡人,怎能跟田中中将相比?”搁在唇边的酒,他并不急于灌下肚,余光若有似无的瞟向掩嘴偷笑的滕吉杏子。
“如果我有田中夫人这么贤良的妻室,别说拿枪,怕是连床都起不来了吧!”
“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年轻人,口无遮拦。”
“不过,说不定田中中将正是这般呢!”又一个官员附和。这下众人都隐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无端被取笑的田中尴尬的频频推眼镜,不过他倒也没有忘记揭宇田雅治的老底。
“都说年少风流,我看宇田君正乐在其中呢!前几个月还藏着一个中国女人,当做舞伎来培养,就是为了自己独享!这样轻狂的事情,也只有宇田君才敢做啊!”
“哦?宇田君原来还有这个嗜好啊!说得我都想见见那个女人呢!”野史好奇的望向宇田雅治,以为他会让大家见识一下。谁知宇田雅治只是淡然微笑,随口推得一干二净:
“早知道大家意不在此,所以我特意请花梨挑选才貌双全的艺伎,为各位表演助兴。”
宇田雅治双手一拍,守在门外的花梨便踏着碎步,小心翼翼跪坐在榻榻米上。
“去叫她们进来吧。顺便让下人再准备点酒菜。”
“是!”花梨柔声应承,轻轻倒退出去。在合上门的那一霎,她的唇边却忽然浮出一抹冷笑,怨毒而危险。
※※※※
“奇怪,今天是除夕夜,可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放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