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在北-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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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禾缓缓抬头看他,目光闪烁。
“三哥,你听我说。他们任何人继位都会伤害手足,你能替恶待你的婢子厚葬、辩解,那这些兄弟们,我们的亲兄弟,你一定会饶恕他们的。这个家不缺暴力、不缺冷漠,只欠一个人,给予饶恕。饶恕。”
“饶恕?”苏玉禾眸中迷茫,他能饶恕苏玉城吗?那个从小用石头砸他的孩子?那个杀了他的婢子的人?那个用他威胁自己胞兄的人?
玉城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幼没养在亲娘膝下才会伪装出如此恶劣的行引入注意……
大家,都是群没娘的孩子,用各自的方式争夺着一个父亲的宠爱。
这个家,确实太过残酷,太过难过……
确实,需要饶恕。
“三哥……”伤狂期待地看着他,生怕他回绝了自己。
“你说的对。”苏玉禾忽然定睛看他,“我们苏家,需要饶恕。每一个人。都需要被饶恕。”
“三哥……”
“皇上,我可以答应你替你接管江山,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苏玉禾下了决定,眸子便出奇地坚定,闪闪发亮。
伤狂暗自认定自己没有看错人,点点头,“嗯,你说。”
苏玉禾看他一眼,酝酿片刻,平静道:“三哥希望,你能在求死之前,尽力一求帝君的饶恕。”
伤狂瞳孔皱缩,“……”
“你若不肯,便当我没有说过。皇位,你想找谁坐,我都没有意见。”
“三哥!”
“怎么?”
伤狂为难地皱着眉头,“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是血债,他不可能饶恕我。”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这……”
“还是你自己无法原谅你自己?”
伤狂猛地抬起头,深深震惊着苏玉禾的洞察力。
“别这样看我,我不是神,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血债。只是我盼望你能活下来,所以,尽力一试,好吗?”
伤狂看着他,那闪闪的目光里满了兄长对弟弟的怜爱,他不由心动一瞬,噙泪点了点头,“好,为了三哥,我求他……”
“是为自己。”
伤狂一怔,闭着眸子点了点头,“嗯,为自己。”
…
千河北脉,军舰上。
“币元法印,你们两个怎么一直看着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夜辛昀的手在盛满了奶…水的铜盆中浸着,抬眸问着身旁站着的币元和法印。
二人对视一眼,都扯起一抹假笑,“没有啊。”
夜辛昀狐疑地看他们一眼,对旁边拿着干巾的大个儿说,“从上船来,你见他俩笑过吗?”
大个儿一怔,看向法印,法印挤眉弄眼,他却跟没看见一样,嘟着嘴怨念道,“没有,我跟他说话,他都听不见的。老发呆。”
夜辛昀忽地一笑,“你这孩子,倒是诚实。你和法印不是相好吗,这样说他。”
“太妃我们不是……”法印忙解释。
大个儿脸色一沉,“他说不是,便不是。”
夜辛昀怪异地扫过两人的脸,“怎么,你们还没说开?本宫看你们挺配的啊。”
“太妃!”法印脸色涨红,他二十多岁的人了,大个儿也太小了一点。况且,他这次去嵇康,还不知道情况会怎样,带大个儿出来,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夜房受欺负。
这几天看大个儿照顾太妃,太妃明显很中意大个儿,想来大个儿跟着太妃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好了好了,不拿你们打趣。还有几日能到嵇康,本宫从出生都没坐过这么久的船,好烦……”
夜辛昀懊恼地扫向支开的窗子,河水波涛,愁绪又添,这次去,就是和帝君最后一次见面了。
期待早点见到,却又害怕见到,只盼这船能开到天的那边去,永远别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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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家宴()
嵇康国,上房中,列了一张长案,摆满了罩着金罩的菜肴。
案首坐着一身素衣的伤狂,他随意地束了发,额间坠着一颗水滴状红宝石的吊坠,手里把转着一方鹅黄的玉扳指,若有所思。
“来了。”
豆包神色黯淡地从门外进来通报道。
伤狂忽地回神,收起扳指,仰起头微微一笑,“请进来。”
豆包叹息一声,将门大开,恭敬地对着什么人行了礼,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五个男子就鱼贯而入了。
“参见皇上。”
直至最后被几个太监抬着的苏玉风进来,众人才齐齐行了礼。
伤狂见苏玉风面上难堪,知晓他心高气傲,这些日子自己行动不便,一直需要求人做事,着实让他羞愤难当。
伤狂摆设家宴本不是为了奚落他,当下免了众人的礼,招呼入席。
豆包引了一众侍从揭了金罩,倒了酒,便带着所有的下人退出了房屋。
几个王爷面面相觑,不知道伤狂请他们来是做什么。
“家宴吗?”苏玉哲带着点愠色,最先开口。从刚才没看到苏玉禾就已经很不快了,现下还发觉自己的座位旁紧挨着苏玉风,摆明了是没把他的弟弟放在眼里。
哪有二王爷座次下坐着四王爷的道理?
伤狂淡笑着点点头,“嗯。”
“我竟不知自己就只有这几个兄弟。”苏玉哲面色不快,苏玉风眉头一挑,暗暗看着伤狂,担心他发飙。
苏玉城也替苏玉哲捏了把汗,怕他触了伤狂的逆鳞,会牵连这一桌的人都跟着遭殃。
自从伤狂打折苏玉风的腿之后,他们就对伤狂深深地恐惧起来。
苏玉虚咽了口唾沫,也觉得伤狂这事做得不太妥当。毕竟如果是嫌弃苏玉禾的身子残疾的话,那苏玉风也当不被请才对。
苏玉璞坐在最末的位置上,低着头不说话。从伤狂当了皇上之后就很少与他来往了,他身边的太监们都说皇上并不是真的亲近他,只是利用他博得一个贤名。他也计较不出真相了。
“当然不会只有这几个。”伤狂深意一笑,也不发怒,“二哥稍安勿躁,有惊喜。”
苏玉哲皱眉看他,不明所以。但见他们兄弟五个都坐在一边,主位上的伤狂右手边的坐席却是空的,难道伤狂还宴请了别人?
“还有三个席位……皇上还请了什么人吗?”苏玉虚看着对面的三套餐具,问道。
伤狂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遍众人的脸,觉得再卖关子就失了趣味,当下一笑,微微偏头,“可以出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只听屏风后微微异动,都不禁看去。
只见一座轮椅被推了出来,苏玉禾正坐在其上。
“三弟!”苏玉哲兴奋地站起身。
只是那推轮椅的人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哥……”
苏玉虚禁不住轻喃道。
唯有坐在最后的苏玉璞不明所以,三哥?他怎么没看见?
但是见苏玉珑走出来,他还是忍不住叫道:“大哥你回来了!”
苏玉珑淡淡一笑,推着苏玉禾朝坐席走来,他身后竟又从屏风后走出一位,顿时明晃晃的殿堂都暗淡无光——计含容清丽脱俗倾国倾城,婷婷之姿看得在座者都惊叹了。
“大嫂……”
苏玉虚禁不住微微离开了坐席寸许,被身旁的苏玉城拉扯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偏开了视线,看向伤狂。
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把废太子接回来。
苏玉哲也摸不着头脑了,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和往日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好在伤狂是请了他的,也算是平等对人。
“璞儿!这是三哥。”伤狂知晓璞儿自小没有见过苏玉禾,特地介绍道,“三哥,那是璞儿。”
苏玉璞微微皱眉,没有城府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三哥不是人高马大的吗?怎么……”
话到一半,众人的脸色都蒙了几分尴尬。苏玉璞也察觉话语伤人,忙闭口了。只是母妃确实是那么告诉他的啊……
苏玉哲关切地看着苏玉禾,生怕他听进心里去。
只是苏玉禾置若罔闻,淡淡笑道:“十三弟说笑了。定是听错了传闻。”
苏玉哲嗔怪地看了苏玉璞一眼,玉璞悻悻地缩回脑袋,暗暗求助地看向伤狂,忽然觉得这个家宴好不自在。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伤狂对璞儿示意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袖手一伸,“大哥大嫂三哥,你们也入席。”
苏玉珑和计含容恩爱的对视一眼,落座在伤狂右手边的第二、三席位。
众人看得一阵惊讶,帝王右位尊贵无比,右位之首更是如此,可长兄居然退坐其次?
众人不禁看向苏玉禾,他的手放在轮子上,苏玉哲以为他要推动入席,还犹豫要不要起身帮衬,却不料,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玉禾竟然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
最先喊出声的竟然不是苏玉哲,而是一直嘲笑玉禾的七皇子苏玉城。
苏玉禾黑眸淡淡扫过他,自信地笑着坐入了右位首席。
“皇、皇上?”苏玉哲惊叹地看着伤狂。
“是皇上医好的我。”苏玉禾淡淡说着,眸子还不忘感激地看向伤狂。
伤狂却把目光移向了苏玉风,只见苏玉风暗暗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双腿,心情不言而喻。
“皇上……”苏玉哲激动不已,当即跪在地上叩了一首。
这些年对于苏玉禾的残疾他一直愧疚难当,没想到伤狂竟然治好了他的顽疾。
这就像一个常年带着枷锁的罪人听到大赦天下的消息时的心情,他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伤狂拍拍他的肩头,扶起他,“都是一家人。”
苏玉风身子一颤,桌下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皮肉里去。
苏玉城因为中间隔了一个五王爷苏玉虚,也不好上前安慰,只能在心里怨念伤狂几遍,无奈地接受着别人“合家欢乐”的事实。
“是,一家人。”苏玉哲喜极而泣,抹了把红了的眼睛,重新坐回席间,看向苏玉禾的时候,又忍不住热泪盈眶,“三弟……”
“二哥,你再哭我可要告诉你底下的将士了。”苏玉禾淡淡一笑,苏玉哲这才发现了苏玉禾究竟是哪里不同与往日——从前的三弟表情一直呆滞,就算笑起来,眼睛都是灰暗的,可如今却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自信与高贵。
是伤狂给了他新生!
“好,不哭。”苏玉哲这才看向一旁十指相扣的苏玉珑夫妇,“大哥大嫂,好久不见。”
计含容淡淡颔首示意,苏玉珑微笑着,“嗯,二弟在外征战辛苦。”
“好了,别光顾着说了,菜都凉了。用膳。”伤狂见苏玉风和苏玉城的脸色难看至极,出来缓和道。
众人都拿起了筷子,却是伤狂没有动,谁也不敢动。
奈何伤狂怎么说不要拘谨,他们也无法把这当成寻常人家的团圆餐饭来吃,伤狂只好先动了手,众人才陆续夹菜。
只是苏玉风一直闷头喝酒,也不吃菜。
苏玉禾看在眼里,见伤狂无动于衷,只顾着和其他人嘘寒问暖,知晓这是伤狂在等他开口,不由夹了一筷子菜,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进了苏玉风的碗里。
众人不禁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