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真)恶贯满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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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仔细回忆了一下,近来并不曾听说哪位仙长出山寻过弟子,也不曾听闻哪位仙君给有缘人托梦。他摇了摇头稍作清醒,手扶着门等候眼前女子的回答。
“我找爹。”
符晓理直气壮,拿出了她山野里长大的泼辣性子。
她一手推在了老者的肩头用力,双腿紧跟着就往前撞。那天杀的陈世美就在这门内,高高坐在莲台之上受人敬重,叫符晓怎么能不气愤呢。
“找什么?”
老者毕竟也非凡人,任凭符晓怎么推搡,也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只是脚下的步伐或许稳稳的扎着,可这神色却稳当不下来了。守门老者的眉头紧蹙,长华仙山里全都是斩断红尘的独身人,即便以前娶过妻,百年后妻儿也都重入轮回了。
找爹?
丫头瞅着挺机灵,为何在说胡话呢。
“找爹。”
符晓以为对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抬高了声音喊着重复了一遍。
老者虽说没得多少仙缘,可也耳聪目明,待询问了两次之后,便已然可以确信眼前的丫头说的的确是爹这个字眼。
他的眉头锁的更深,犹豫了一会儿后,替女子找了藉口。
“姑娘,是不是有仙人与你托梦,说要做你的师父?”
修界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可二者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符晓在老者的阻拦下镇定了下来,收回了按在老者肩头的手,转而回来将自己肩头背着的包袱摔在了地上。
她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将手探入了烂布包裹的行囊之中,摸了几下之后,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
掌心将其包裹,符晓从行囊之中抽出了手。
“找爹。”
符晓第三次说出来同样的话来,细如葱白的手指摊开,掌心里躺着一个已经生锈的铜铃。
老者的目光刚一扫过铜铃,立刻便清醒起来。这铜铃确是长华山的物件,且非属于寻常仙长,而是归于一位长华的仙君。
他扶着门的手颤了颤,半弯下腰凑近来看铜铃。上头生了厚厚的锈,但瑕不掩瑜,铜铃上有逼人的仙气。
老者喉结滑动,吞咽着口水,心神剧烈颤动。仙君在长华山上可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五谷,断情绝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得道之人。
这这这……
这姑娘确是与长华山有缘不假,但这缘是孽缘呀。
守门的老者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是好,拦着不让仙君的女儿寻亲吧不好,贸贸然放她进去也不好。他一个头两个大,眼下的境地比艰难的修行还要让老者苦恼。
半晌后,老者狠了狠心,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缝来,将符晓藏在了自己的披风之下,脚步虚浮的往长华山神来峰的方向走去。
符晓被藏在披风之下,蜷缩着直不起腰来,视野中只能瞧见脚下的草木飞速变换,一瞬还在石阶,下一瞬便已然踏在了云上。
她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奇妙仙法,并没有像寻常凡人一样惊慌失措,反而平静的很。脚下的云软蓬蓬的,踩在上头似是来路上的枯叶。
高处不胜寒。
神来峰所处之地乃是长华山的至高点,守门仙人带着她踏云奔去,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风撞在了符晓的身上。
风是寒,却不及符晓的眼眸寒。
在乡野中,她是见不得人的野种。
在仙山峰,她同样不可正大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不老王八仙,人间无情混账道。
野爹终于要出来了!
第10章 第十回()
“劳烦去化童子通禀。”
守门的老者双手聚在胸前,连脑袋带身后的大椎,齐齐弯了下来。
守得峰门的童子声音脆的很,珠玉落入盘中一样的明快响亮。
“主人正在与佛修论道,此时通报也派不上用场,且在此地稍候片刻,待论完了我就领你进去。”
“要等多久?”
老者拽着藏在自己披风下的符晓上前一步,焦急的询问道。
他自己没得什么仙缘,摸不到天地大道之门。小道都叫人捉摸不定,仙君们论起大道来怕是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完不了吧。
老者自己等等倒是无妨,可他披风下藏着的人等不得。
符晓偷偷的撩开了老者的披风,顺着缝隙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朝外头张望。这一望,恰好对上了童子的眼。
“快得很。”
去化童子生的灵巧聪慧,雪肤朱唇,眉目之间带着股子凡人娃娃无有的出尘。说这话的时候,童子直勾勾的看着符晓,并未将提问的老者放入视野之中。
符晓和童子四目相对,明明是个模样机灵的孩子,却不知为何,符晓一眼望到了童子的眸子深处,也并未寻到半点鲜活的气息。
童子似乎察觉到了符晓的情绪,又一次张开了朱红色的唇。
“稍安勿躁。”
脆生生的话音刚落,山风吹来,更脆的声音紧随其后。
神来峰地势极高,山石有险峻陡峭,直插霄汉的气势有几分要将天上云踏在足下的傲。能吹在神来峰的山风,自然要比寻常的风更寒,也更有力道。
山风撞在童子的腰间,他腰间挂着一个铜色的铃铛。铜铃被风吹响,似是号角一般,四面八方的铃声便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
符晓抬眼望去,神来峰上有一座看起来颇为气派敞亮的宅子。大宅的屋檐角上,同样挂着铜铃,被山风吹撞着摇晃。
定睛一瞧,不论是童子腰间的铃,还是屋檐上悬挂着的铃,制式皆与符晓手中的别无二样。这铃声符晓也熟悉的紧,她曾日日夜夜将铃悬与窗上,偶尔有村里的爷们儿趴她的窗口,警铃大作就是这个熟悉的动静。
符晓仔细的看向了童子腰间的铃,形制虽和她手中的一样,可上头的雕花却又略有不同,并不如符晓的细致繁复。
她还待继续打量的时候,忽的大宅里飘出了一声厉喝震耳欲聋。声音里的威压逼得给符晓引路的老者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身为凡人的符晓更是被这声音刺的双耳深处刺痛,腹中似有温热的血气上涌。
“贼秃!你懂什么世间大道!”
那吼声还有余威,在逼退了守门老者之后,仍然绕在耳边迟迟无法散去。
童子对此只觉稀松平常,回头瞧了一眼宅院后浅笑着开口。
“仙君论完道了,且随我来吧。”
老者闻言用披风将符晓兜紧了,低着头跟在了去化童子的身后。守门的老者从未亲自进过神来峰,对于仙君怀揣着敬畏之情,双目紧贴着去化童子的后脚跟儿,半点不敢往上边去瞧。
符晓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用力在披风里挣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不住的打转不住的瞧。
刚一入宅院的大门,就见院中有树木林立,山石流水间杂其间,七彩的云雾绕着那山石转来转去,是凡间从未见过的盛景。
山下有一石桌石台,石台下摔着一个破了的茶盏,石桌边坐着个身穿褐色僧衣的秃头佛修。和尚生的面如满月,圆盘大脸。
眉眼弯弯不笑时也带着笑,厚厚的耳垂直要拖拽到了肩头,像极了凡间庙宇里受人供奉的大佛,让符晓看着就心慌。
这边符晓缩回了脑袋,石台边坐着的和尚倒似乎察觉了什么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满月一般的脸掉转至了老者身后那圆鼓起的披风上。
和尚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们进了屋堂,直到雕花的木门将视线遮挡,他不由得微微皱眉,歪着头陷入沉思。
怎的神来峰仙人地,会有如此大的恶意邪念。
佛修扶着石台要起身,可起到一半又想起自己方才和神来峰主人闹得不快,那人脾性捉摸不定,便又坐了下来。
藏在披风内的符晓踏入了屋堂的门槛,身后的木门关上的瞬间,那如芒刺一般扎在她身上的目光被拦在了外头,符晓登时畅快放松,继续露出眼睛张望着。
屋堂内的摆设井井有条,地上一尘不染,墙角处立着一座四角高高的香炉。炉内焚的不知是什么香,青烟袅袅而起,四下散开后的香味让人心神镇静。
符晓自打记事起,如花的容貌底下憋着一刻不肯停歇的坏。即便面上笑眯眯的,心中也藏着杀人的意。可此时闻嗅到那香气之后,耳边叫嚣着杀杀杀的那个声音,竟然变成了浅浅的低语。
“好气。”
不过这香却未能静下所有人的心,屋堂内立着一扇宽大的山水写意屏风。屏风后有一人影,端坐在榻上,双手置于膝头叹息。
符晓循声看去,虽瞧不见屏风后人的模样,可他的身影落在屏风上异常的高大威严。登时脑海中便回忆起了她在来时山野人家里看到的仙人画像,后头定是个满脸沟壑,白头发白胡子,见不得人的糟老头子。
“主子,有客。”
去化童子走入了屏风后,从影子上来看,他短手短脚的爬上了仙人的榻,附在了仙君耳边低语着。
屏风后的仙君一动不动,心中觉得奇怪。守山门的低等仙人来拜我的门?位置不高心气儿却不低嘛。
换做平日,神来峰的主人碍于自身的格调,是不会相见的。然而今日方与佛修起了争执,他有意要下门外和尚的面子,便隔着屏风勾了勾手指。
守门的老者自打进来后就没敢抬过头,压根儿没瞧见仙君的举动。还得是去化童子开口提醒,他才惊慌失措的应声。
老者抽回披风,朝着符晓伸出手。
“把信物给我!”
符晓曾有意亲手将铜铃甩在野爹的脸上,然而方才野爹的一声厉喝就能叫她处在生死之间,故而便毫不犹豫的将铜铃递给了老者。
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凡想成大事者,定当动心忍性,待她寻到了斩杀的机会,那时再将铜铃摔在野爹的脸上也不迟。
佛修修心,长华修术。加上人心隔肚皮难以捉摸,符晓的这份滔天恶意也没有引得屋堂里的所谓仙人侧目。
老者手执铜铃,走向屏风后的脚步异常虚浮。刚瞧见仙君的云靴,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被丢在屏风外头的符晓从落在屏风上的影子上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越发的鄙夷不屑。修得什么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缘何还要做些凡人都不屑的事呢?
肉体俗胎的男子都晓得膝下有黄金的道理,怎的仙人说跪就跪?
符晓不由得想起那日她在酒肆里见到的长华仙长,受百姓跪拜高高在上,是不是他在长华山中,也是逢人就跪呢?
可回忆那仙长的眼神,澄澈清明,与引路老者有天壤云泥之别,怕是并不会这么做。一想到那人能在长华山中挺直腰杆的行走,符晓就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屏风后的老者跪在地上,双手托着符晓的铜铃高高举过头顶。他歪过头私下看了看屏风后的符晓,咬紧牙关顾忌仙君的体面,用了长华的传声之术,将今日山门处找爹那一幕给仙君说了一遍。
仙君一抬手,铜铃摇晃着自老者掌心飞起,悦耳的声音在屋堂内响彻。
在符晓手中似破铜烂铁一般的铃铛,此刻如同是有了性命一样,像极了村里人家的老狗,见到主人后摇头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