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冬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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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我也是警察。”我掏出警官证,连忙低声下气地赔笑解释,“有点特殊情况,不然我也不敢随便闯红灯。罚款我认交,课我也一定好好上,车就别扣了行不行?我还得执行任务呢?”
“刑警就了不起了啊?”那交警看了看我的证件,老大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个白眼,“执行任务就不用遵守交通规则了?你们这帮刑警老这样,总以为执行个任务就有特权……”
数落了好一阵,总算他看在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既没罚款又没扣车,一脸不悦地骑上摩托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同样是一脸不满的桑塔纳车主,这才有时间回过身,面对早已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萧远。
第二十五章
数落了好一阵,总算他看在同行的份上手下留情,既没罚款又没扣车,一脸不悦地骑上摩托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同样是一脸不满的桑塔纳车主,这才有时间回过身,面对早已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萧远。
也许是认清了我疯狂举动背后的决心,知道这一次我再不会轻易放手,萧远没有再试图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一言不发地望着我。火一样炽烈的阳光下,他苍白的容颜澄明清透得宛如冰玉,平静的目光清冷如水,竟好似干净得不染半片尘埃。
萧远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依稀正是他从家里搬出去时,身上穿的那一件。时间只不过过去了短短的一个月,如今却已经人事皆非,再也不复当时光景。然而此时此刻,骤眼看去,萧远却仿佛丝毫未变,仍然象以前一样纯净而美好,让我在烈日下一时恍惚,竟觉得宛然一切如昨,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那么多事,就好象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一时之间,我竟然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只知道贪婪而渴望地紧紧凝视着萧远,生怕自己一个分神,他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从此在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萧远才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说:“方永,别再这样跟着我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他的话,我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却执拗地咬牙道:“那是我的事!”
“可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萧远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突然闭上眼睛,漠然地说。
“那是你的事!”
“你总得尊重我的意愿和自由吧?”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自由,总是在别人的控制之下。你的意愿,总不是出自你的本心。”
“……”萧远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也沉默了。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有些无奈地轻轻道:“方永,我实在不想让你卷进来。”
虽然早已经隐隐猜到萧远拒绝和疏远我的原因,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心里猛然一震,顿时觉得胸膛里暖洋洋的,迅速被莫名的满足和喜悦涨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太晚了吧?”我笑了笑,口气也随之轻快起来,“我已经淌了这趟混水,早就不想再抽身了。再说,不管什么样的难关,两个人一起应付,总比一个人好一点吧?”
萧远摇头。“他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也不一定哦。”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萧远的好消息,我眼睛一亮,故意一脸神秘地说,“我刚刚去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周韬?!”萧远脸色一变,失声道。“你去找他干什么?”
“别怕,别怕,他也没把我怎么样。”看到萧远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失血的脸色,我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他的情绪,一边笑着说,“放心,我是警察,他难道还能杀了我?再说我又不是去找他麻烦的,大家公平交易,合理谈判,他也用不着对付我,态度反而客气得很。”
“你去跟他谈判什么?”萧远依然十分紧张,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连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还能有什么?”我笑着反问,“当然是你。”
“我?……唉!”萧远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还去找他干什么?周韬这个人,周韬这个人……能少沾还是少沾惹的好!”
尽管知道萧远是为了我好,我还是抗议地扬了扬眉:“我很想不管,但做不到。如果你没把我当外人,就不要再提让我置身事外的话,我不想听,也听够了。怎么想是你的事,而怎么做是我的事,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以后也绝对不会后悔。”
“你啊……”萧远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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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回到家,听我讲完跟周韬谈判的整个过程,萧远并没有明显的兴奋之色,反而微微蹙着眉头,有些忧虑地问:“可是你哪里有七十万?分期付款,总不能付一百年吧?这样的条件他也会答应?是不是还有其它附带条件你没告诉我?”
“没有。”我故意把口气放得很轻快,“周韬又不傻,他当然知道,与其逼得人和他拚命,还不如稍稍退让一步,反而可以避免损失。再说我也不敢对他失信,这笔钱就算还得慢点,总还是可以拿得到的。”
萧远不出声,只是皱着眉头怔怔地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怀疑地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别的条件了?”
“真的没有了。”我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硬要找一条的话,就是周韬曾经说起过,如果是你自己主动去找他,就不能算他毁约背信。哼,我当场就把他顶回去了。他以为用毒品就可以束缚住你,让你摆脱不了他的控制,真是白日做梦!别的不说,就光为这个,咱们也得争口气,说什么也不能让周韬看笑话。我就不信,咱们两人齐心合力,会对付不了这点毒瘾。萧远,你说呢?”
萧远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到底还是把你拖下水了。”
“瞎说什么啊!这笔钱又不是不用你还了。”我笑着对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告诉你,以后你的债权人就是我了。要是你敢不听话……哼哼!”
萧远却没理会我的玩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你知道我指的不只是钱。”
“唉呀,你真啰嗦!”我一头倒在床上,把脑袋扎进被子里,用一个大大的哈欠单方面中止了我们的谈话,心里却被萧远的话牵扯得微微刺痛。萧远很聪明,一下就听出了我和周韬之间彼此心照的另一项交易,也是最关键的一项交易――他放萧远自由,而我则保证对周韬的犯罪事实置若罔闻,无论他以前做过什么,都不会经由我和萧远揭出来。
那不是谈判,而是要胁,是我以警察和知情者的双重身份,对周韬进行的一次要胁。
结果很成功,可是在胜利和喜悦的同时,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一直压着一直压着,用兴高采烈掩饰得很好,却被萧远一眼就看穿了。
其实并不后悔,只是心里清楚地知道,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方永了。
掀掉被子睁开眼,才发现萧远不知何时已坐到了床边,担心又歉疚地望着我。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去找他,一定不会让你去的。周韬不是个能随便沾惹的人,跟他做一次交易,就可能一辈子都脱不了身。方永,我实在不想连累你,你有你的工作,你的前途,你那么想当个好警察……”
“别多想了。”我一把揽住萧远的肩膀,紧紧紧紧地抱着他,象是要把他嵌到我怀里,“我想当个好警察,是希望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让他们都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可如果为了这个身份,反而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个警察当的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是真觉得抱歉的话,就早点把毒瘾戒掉,彻底摆脱周韬的控制,平平安安地好好活着,那我就觉得很值了。”
萧远身子一震,抬起头深深凝视着我,幽黑的眼中光芒变幻,仿佛蕴含着无数东西,更藏着无数说不出的话,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向我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
已经不需要再说别的了。我想。
从那天开始,我搬出了局里的单身宿舍,正式和萧远住在了一起。
第二十六章
我把李波给我的资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才知道,原来戒毒是如此复杂而艰巨的一个过程,绝不象我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脱毒阶段已经够难熬的了,可后面还有更加漫长的康复阶段,在整个过程中,病人的状况都极不稳定,任何一个细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看完这些资料,我开始明白李波为什么会建议我送萧远去戒毒所了,仔细想想,也忍不住有点犹豫和动摇。我不知道萧远的吸毒时间有多长,毒瘾有多深,可是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应该已经相当严重,而他的体质偏弱更是我一向知道的。这样的条件并不适合自然戒断法,而替代疗法和SHT则只有在正规戒毒机构中才能使用,个人不具备条件安全实施。
这样看来,去戒毒所应该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可是以我对萧远的了解,恐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萧远表面上温文随和,其实为人外柔内刚,他决定了的事,很少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这一点我已经体会过多次,并不认为这次就能使他破例。至于他自己的决定,那实在已经再清楚不过――如果他肯去戒毒所的话,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必再多考虑了,萧远显然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那我也只有陪着他走下去。
戒毒的过程艰难而痛苦,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在最初的几天里,萧远的毒瘾频繁发作,每一次都会整整折腾上好几个小时,总是以萧远咬着枕头蒙在被子里面苦苦忍耐辗转挣扎为开始,耗尽体力脸色惨白汗湿重衣地沉沉睡去而结束。中间的过程我不已愿多提,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起,那样的经历,每一次对我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让我都不敢去想象,萧远在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严酷考验。
为了陪萧远一起熬过这道难关,我硬着头皮以个人原因为由向秦队请了五天事假,再加上周末和三天年休,一共有十天时间,足以捱过最初的脱毒阶段了。至于后期的脱瘾阶段,虽然一样十分关键,但毕竟不象前期那么痛苦激烈,主要的考验不在于身体而是精神,即使我不守在旁边,以萧远的性格和毅力,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不能不承认,萧远的毅力既让我吃惊又令我佩服。有很多次,在最难熬的紧要关头,我都以为快要撑不下去了,萧远却都硬生生地咬着牙挺了过来。这让我多多少少有点意外,因为萧远戒毒的劲头似乎并不象我那么积极,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细细体察他的态度,只觉得更象是被动的忍耐与抵抗,而不是象我一样,痛下决心斗志高昂地要跟毒品斗争到底。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不遗余力的鼓动与支持,萧远说不定早就放弃了。在这种近乎消极的态度下,萧远竟会有如此坚忍顽强的惊人表现,实在让人意外得很。
到了第八天,萧远的戒断症状似乎渐渐过去了,居然从下午开始就没再发作,第一次让他睡了一晚安稳觉。萧远的体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强行脱瘾的自然戒断法对他来说不止是一种残酷的折磨,更是对身体的极大伤害,可是他坚持拒绝替代疗法,我几次劝说均告无效,最后也只好陪着他硬挺。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