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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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倾山掌教却霍然抬头,眼底竟有几分少年时的癫狂:“要不把你这骨头棍子借我?”
“那不行。”桑耳难得犯了吝啬,死死地抱住了幼蛟拐杖,如临大敌,“我答应过这孩子的老娘,只要我和老柑络能逃出一个去,都要把这娃娃带去块远离湖海水域的旱地,好好埋了的,谁都不能给。”
这的确是桑耳和那条龙筋的死约。
桑耳带着柑络跃出湖底虚境的一刹那,结结实实绑在他腿上的龙筋果然言出必行,倏尔全不为难地撤了劲道,从老者的废腿上悄无声息地松了开去,甚至没在天光下耽误片刻,就落回了与世隔绝的深渊中,此时早已和那许许多多的蛟龙骨一起埋葬在了废墟里,一时半会儿是挖不出来了。
这一切,都托了桑耳手里这把半截子骨琴的福。
他当然不能让二旋子毁了这孩子的遗骨。
“这伢子和你一样,喜欢把受伤当加菜,难道这次真熬不过去?”眼看第五悬固又意兴阑珊地低了头,桑耳不禁觉得自己拒绝得太过无情,赶紧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想看看二旋子的大徒弟到底伤到了什么地步,然而在看清了后者的满身新伤后,连他也不由得心下发冷,只能干笑着安慰老友。
第五悬固没有应声。
末倾山大弟子当然不是被他老人家打伤的。
和柳谦君一行在渊牢里相遇后,破苍主人便跟着犼族幼子离去,双双奔赴了渊牢的最高层,试图将满虚境里的造字神力汇集在一处,将最厚的那块蛟龙骨砸出个洞来。
然而仓颉留下来的“笔划”们沉寂了千百年,一朝成活,其势难收,区区两个敢拿血肉皮囊和它们较劲的找死生灵哪里经得住接踵而来、随时都能从诡异角度横扫坠压而来的造字神力?
破苍主人和楚歌堪堪躲过了从顶上溅落下来的无数琥珀光华,只是有那么短短一瞬不慎未察,便没顾上从右上方朝他们重重甩下来的一“捺”,后者势如雷霆,力压山岳,差点当场就将他们碾成了肉饼。
小房东不惜化出了藏在身魂深处的兽形图腾,才勉强将那道造字神力挡了下来,却忘了她往下一掉,破苍主人便失去了唯一的帮手,独力难支,满虚境被引到上头的“笔划”们转而都把他当成了猎物,尽数朝着他扑来。
失了楚歌,便失了犼族妖焰的照耀,破苍大刀徒然亮起了灼灼的刀芒,也没能照尽冲着他们一刀一人扑来的无数“笔划”,于是末倾山大弟子仅能凭着多年在危境中冲杀的直觉,在无人相助的黑暗中与数不胜数的造字神力抗衡,无数次被扫中了背脊、肩骨、腿脚乃至脖颈,仿佛全身的血气都被拍散,平生第一次有了放弃的念头。
他再一次同时被数道造字神力击中了身躯和手里的刀器之际,破苍的刀芒尚未褪尽,映得不远处的虚空微亮,依稀有件绣着龙鳞流波般纹样的玄色衣衫,缓缓落了下去。
师父?
末倾山大弟子恍惚间失了神,手中的破苍大刀却猛地剧烈颤动起来,带着他的手腕骤弯,生生挡下了一道朝着他脑袋砸来的造字神力。
然而这一下威力巨大,不但登时将破苍大刀的刀身生生拗弯,也让他的头颅和心脉霎时受了可怕的重击,震得他灵台陡散。
于是他没来得及看到那个朝自己扑来的熟悉身影。
没能看到后者接住了从他手掌里掉落的破苍大刀后,便顺势将他的魁梧身躯扛在了肩上,继而冷眼瞧着在黑暗的虚空中蓄势待发的造字神力,像是连往后退个半步都嫌麻烦。
而四面八方的“笔划”也被这新到的猎物再次激怒,统统压向了那拎着残破刀芒、却以极为古怪的姿势蹲在虚空的身影。
“裂苍崖有个种好了‘魂玉’的娃娃咱们一起去借?”桑耳踟蹰良久,终于提出了个他认为可行、原本不想分给旁人的救命法子。
第五悬固还是没有理他。
老人家慢慢地抬起了左掌,这只手掌上的食指和小指僵硬如死,全然没有活泛动弹的意思。
“保不住了。”
第五悬固忽而低喃自语,话里的颓丧意味几乎让等在一旁的桑耳摔坐在地。
“乖徒的右臂这次真的保不住了。”
第669章 三代聚首(二)()
第五悬固和桑耳一个颓丧、一个震惊,竟双双没有注意到,他们脚边的湖泥里正起了些许异样。
那是一点泛着淡淡黄光的微芒,在四周的茫茫水汽中显得毫不起眼,仅偶尔在湖泥中轻飘飘地打着滚,有意无意地往第五悬固脚边游得更近,无声无息。
而另一点同样几不可见的微芒,则转悠在不远处一个不输破苍主人的魁梧身影的耳边,将桑耳和第五悬固的寥寥几句“闲话”,一字不落地送进了这人的耳里。
他面上遍布着让人不忍直视的凌乱残片,如同有无数条在墨中浸染过的虫豸爬上了他的脸颊,只能依稀辨别出那曾经是张黝黑的面具。
面具残破,便无法尽遮他面上的狰狞疤痕,这些往昔的血痕扭曲蜿蜒,几乎将他耳眼之间所有的空隙爬了个满,倘若他眉眼稍动,每一条疤痕便都渐渐撕裂开来,透出里头令人心惊的的猩红之色。
与这张可怖的脸极不相称的,是男子的一双眼睛。
倘若有人愿意平心静气地与他对视数息,便会发现他的眸眼像是来自另一个人,不但全无凶戾煞气,倒还透出些许温暖之意。
他是与十三重瀑的几位门下子弟一起,被白义和无极掌教联手带出渊牢的,明明顶着几乎与末倾山大弟子一模一样的皮囊,却与本尊眼下的落魄境况不同,并未被十九个山门的生灵刻意躲避,竟还一直置身在人群中,往来热络,尤其是十九个山门中来自妖境的几位长辈,更与他颇为亲近。
柴小侯爷本就是妖境的半个弟子。
小房东一行跃出裂缝后,他便向诸位长辈暂时辞了别,等到满湖底的虾兵蟹将走了个干净,他也悄无声息地往柳谦君与甘小甘那边挪近了过去,却没有跟柳老板招呼。
他只无声地拥住了坐在参王附近那张软毡上的玲珑女子。
等到妻子咬着他的耳、柔声告诉他自己的伤势无碍,柴侯爷才松了口气。
他不惜再一次与妻子分道扬镳,也要带着第五悬固躲开六方贾的窥探,找个角落躲藏起来,却没想到整个渊牢里的造字神力会被小房东引动得那么快,差点就和六方贾一众慌乱逃走的奴仆们撞个正着。
小侯爷且走且退,等到发现再无退路之际,却惊觉自己一路被“笔划”们逼着竟已躲到了渊牢的最高处。
他眼睁睁看着虚空中那团皓色的妖焰陨星般往下坠落,也察觉到了破苍残破刀芒下的战栗与不安,却只顾得上避开朝自己扑来的造字神力,既没能出声示警,更无法施以援手。
然而末倾山大弟子力竭失神、被数道“笔划”同时绞在了虚空中之际,他的背上竟倏尔一轻。
本该伤重难醒的第五悬固,不知什么时候清醒如常,就这么全无预兆地冲了出去,扑向那个在高空中独力难支的身影。
小侯爷惊骇莫名——海鱼儿的那个法子原来竟制不住他?
柴小侯爷仅来得及动这么个念头,就被骤然袭来的一“勾”截住了腰身,刹那间远离了原地至少十里之远。
等到他终于从那“勾”上翻下身来,却又撞上了和六方贾数位精怪奴仆交手、眼看就要败下阵来的几位十三重瀑门下弟子,他只能出手先解开眼前的困局,无暇顾及其他。
不久之后,他就被无极掌教和白义带出了渊牢,令他诧然的是,第五悬固师徒俩已然先他一步、置身在了平安地界。
柴侯爷无从得知,双腿暂废的第五悬固是怎么在那般凶险的境况下护住了大徒弟,而破苍大刀那触目惊心的卷刃,也让他难得担心起老友的伤势,他本该像桑耳长老那样、至少上前去问一句的。
可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指尖微动,放了那一点泛着黄光的微芒往老者身边游去——这些原本游曳于渊牢里的幼弱精怪们,无他用,却能无孔不入地偷听所有活物的动静,恰好被他的修炼心法所克,轻而易举地便成了他的奴仆,其中有那么几只更紧紧地跟住了他,至今未散。
这师徒俩的心魔虽起于渊牢,但事到如今,其中倒有大半是因为他夫妻二人而起小侯爷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问那句话?
他只能抱紧了爱妻,一边偷听着末倾山师徒俩的动静。
直到第五悬固的沮丧言语入了他的耳,小侯爷眉间忧色愈重,但老者话里的另一重意思,也让他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小侯爷低了头,无声地询问了妻子,后者向他点了点头,继而抱住了丈夫的脖颈。
这夫妻俩并没有往破苍主人那边靠近,去的却是殷孤光姐弟所在的方向。
可除了柴侯爷,湖底仍有一位在忧心忡忡地望着末倾山师徒俩,眉宇凝重。
张仲简沉默着,第五悬固的颓丧言语同样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
他本就不需要什么微芒精怪帮忙。
就连卷了刃面的破苍大刀发出的惶惶低吟,也能清清楚楚地响在他的耳畔。
这把坏脾气的刀器,难道真的就此毁了?
“你们这些小家伙哟我在的时候懒得不得了,也没见你们活泛过几次,怎么被地界生灵们吓了吓,就把这么大片虚境弄得破破烂烂的?这下怎么办哟”
张仲简尚未展眉,耳里忽地落进个装作沮丧不已、事实上赖皮起来气势汹汹的声音,牵得他只能暂时别过头去。
仓颉不知什么时候又趴回了裂缝边缘,在再次打量了虚境里的狼藉惨象后,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心疼起昔年的故居,此时正朝着张仲简遥遥招手,老脸都快歪了半边:“老哥,你可得赔我一个。”
张仲简思量良久:“回去之前,按人间的算法,咱们只有三天了,我倒是可以给你再造一个”
仓颉瘪了瘪嘴,正想趁机答应下来,却听得大汉斟酌着又添了句:“可我还想回趟如意镇。”
小老头耸了耸肩,倒全不介意张仲简的弃他而去:“你忙你的,不赔也行可他呢?”
仓颉神秘兮兮地朝着不远处打了个眼色。
那里躺着个无人陪同在侧的少年,身骨纤瘦,面容苍白,一头长发无遮无掩,却从发根到发尖都渗出了余烬般的灰白之色,宛若将死之人。
第670章 何处不能去(一)()
那是白义临走前,救出的最后一个囚徒。
不同于九山七洞三泉都有长辈照拂的一众子弟,这少年一直都孤零零地躺在原地,不见任何的师门尊长来领他。
要不是桑耳一个不忍心,看在雪鸮妖主的份上,将小牙一起带了出来,顺势丢在了附近,他的身边恐怕也不会比末倾山师徒俩热闹多少。
桑耳原本指望着佑星潭的门下子弟会将小牙这麻烦带走,却忘了此次雪鸮妖主没有亲身前来太湖,陷落在渊牢里的佑星潭门下更无一是雪鸮妖主的亲传弟子,个个连冽川荒原都从未踏足,于是尽数没能认出这个分不清是人是妖的灰发少年便是他们掌教最疼爱的小徒弟。
出自妖境的数位长辈倒是认出了这被雪鸮妖主藏了数百年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