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3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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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置身于这虚境里的紫凰门下,除了他和索命小鬼,便只有从方才开始就被他抱在怀里的三姐,至于其中哪位会对杜总管主仆二人起了怜悯之心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
果真如桑耳长老所说,三姐曾经与杜总管有过一面之缘,便不惜放过这几乎将人间修真界一网打尽的阴诡家伙?
为了她口中的那个昔年的“杜家小鬼医”,她难道愿意和人间界的那么多生灵做对,甚至将此后原本的安生岁月也赔进去?
还是那个要打开百里青虹通道、见紫凰一面的执念竟扭曲至此,让她已将杜总管诩为了知己,才会动了这种歪到极致的怜悯之情?
第654章 别来无恙(一)()
殷孤光眉目低垂。
憋在肚里的那口闷气慢慢升上来,堵在了他的喉间。
若不是秦钩今非昔比,已成了鬼仙之身,才会在这匆忙之间布下的化形阵法中找到了空隙,竟能先于小房东、桑耳柑络、乃至柳谦君这种前辈怪物们,第一个在幻阵中寻回了自己,甚至把前头那团白影当成了县太爷、撞了上去,惊觉不对后更及时喊出了声,才将无辜被扯入这大阵中的众人唤醒过来,更搅散了本就失了阵眼的幻阵。
倘若没有这么乱来的秦钩,桃源非梦大阵就算没了杜总管这个阵眼,也会丝丝缕缕地继续和阵中生灵们纠缠下去、老半天都褪不干净,仅凭殷孤光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将同伴们一个一个从“障”中及时带回来的。
隐墨师原本想找索命小鬼帮忙——傒囊能在他人的“障”中自由来去,只要三姐这个施术主人不刻意为难,索命小鬼便能把尚未陷得太深的同伴们统统扯出幻阵。
可是这位唯一的“帮手”早在幻阵行起之前,就莫名其妙地从他身边滚了开去,好死不死地成了当时离殷孤光最远的那一个。
是暗中答应了三姐、才会挑那时候吸引开了他的注意?
还是她根本就是方才那幻阵的另一位主阵者,为了在这有蛟龙骨阻碍的废墟里顺利施术,才会赶紧借机离杜总管更近,好稳住“阵眼”?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给那主仆二人送信去了?!
殷孤光实在猜不透。
如今回想起来,从小到大,诸位兄姊的心思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分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三姐到底是什么时候“指使”了傒囊,又用什么法子迅速地商量出这种糊弄他这个小师弟的把戏,继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出了化形术法。
可他能去问谁?
女子好端端地躺在他的怀里,鼻息沉稳,尽管还是有些着了行迹,可这摆明不想被小弟质问的装模作样,已足够让殷孤光无法开口。
她脖颈间的狰狞伤痕竟退了少许,不再如此前在石室里那般触目惊心,倘若用长发小心翼翼地挡上一挡,便没那么容易被旁人看到。
桃源非梦毕竟是紫凰教给一众徒儿的诸多化形术法中最难的一种,即便是天分最高的卫禽,也不敢在全无后援的境况下、随意施展。
紫凰门下十八位弟子向来心照不宣——想要动用桃源非梦大阵,至少得有两位兄弟姐妹同时在场,不然,便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妄赌。
覆盖在老七住的那个极东废城之上的大阵,不就几乎耗尽了五位紫凰门下的身魂灵力,才最终成形?
如今冷不丁地要在蛟龙骨围绕的虚境里独撑此阵,即便是攒了足足两年灵力的三姐当然也会累得暂时力竭。
住在渊牢的这两年间,她大概是从来没有睡过的——且不说被置身于那层有万千小妖看管的囚笼里,她千百年来都习惯了青要山那座木屋里的温暖舒适,哪里能在那种阴冷的蒲团上睡得着?
这会儿能睡上片刻也好。
殷孤光终于还是认了输。
女子的装睡倒是毫无破绽,然而正在数丈开外呲牙咧嘴爬起身来的索命小鬼却没那么容易躲过殷孤光的质疑眸光了。
她身上的淤青又多了几片,几乎覆盖了整副枯黄干瘦的本尊肉身,满地的蛟龙碎骨并不比造字神力造成的伤害小到哪儿去,让索命小鬼没能保住常年挂在嘴角的揶揄笑意。
看到小师弟的眸光转向了自己,索命小鬼更是大惊失色,一双坚石眸子差点倒翻了过去。
她赶紧装模作样地捧住了脑袋,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有意无意地朝着小房东靠近了几步,直到犼族幼子知机回头、皱着眉头瞪住了她,她干脆也大叫着脚下一跌,顺势摔到了楚歌的温暖毛发之间,继而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整张枯黄小脸埋进了小房东的尾巴里。
这下,她就看不到小师弟的冷冽眼神了,落得清静。
楚歌盯着这摆明是耍赖的“日游巡”许久,似乎是被后者满身的可怕淤青刺了眼,她呆愣半晌,最终没有将傒囊甩到一边去,反倒卷了卷尾巴,再次把这永远都给人找麻烦的同伴驮上了背。
遥远的顶头裂缝之上,张仲简仍然无声地驻足在原地,方才的化形大阵就在他眼皮底下骤起骤落,他竟全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就连白义带着杜总管从虚境里遁走,也没让他有所动容。
他似乎早已被仓颉老头说服,也有意放了那主仆二人离去。
倒是小老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众人立马逃离渊牢的身影,颇有些讶异地在裂缝边缘朝虚境里招了招手,极为善意地招呼着他们逃出生天:“上来上来要帮忙么?”
众人啼笑皆非,也不知该不该和他老人家摇这个头。
也对牢笼破碎,大敌远遁,他们为什么还不走?
桑耳长老最先耐不住了。
他背稳了柑络后,没忘了顺势伸出幼蛟拐杖往旁边一挑,将方才被白义驮来、至今仍昏迷的灰发少年颠在了棍尖,继而一扯龙筋,便毫无悬念地扶摇直上,悠悠哉哉地跃出了裂缝。
柳谦君则抱起了至今仍身子瘫软的柴夫人,和小房东打了个眼色,双双往殷孤光身边挪得近了点。
楚歌将尾巴卷得更紧了些,在确认索命小鬼不会摔下去后,才微微倒吊了一双缝眼,四足微按,爪下便倏尔腾起了泛着赤色的大片焰云,眨眼间席卷了他们三人的脚下。
这是她兽身本尊的行风之术,由她体内妖焰所化,但十余年来只在诸位好友前用过一次——若是平日里那个妖力未损的小房东,这焰云怕会灼伤了方圆十里的生灵,但此刻的她只能化出这勉强腾空的焰云,带着好友们飞离此地,暂时还伤不到谁。
可她没有登时就跟在桑耳长老后头、离开这天杀的湖底牢笼。
幼兽等了片刻,忽而朝着虚境里的另一边转过了小脸,右耳微动:“走了。”
第655章 别来无恙(二)()
虚境里还未安然起身、立马就能走的生灵,当然远不止一个。
裂苍崖尚有十数位弟子瘫睡在地,冷冷清清地“聚”在这方废墟的一角,布成了片让人望之便心下哆嗦的“尸堆”,若不是他们每一个都的确鼻息沉稳、面色无异,倒实在有点像是片小小的乱葬岗。
杜总管主仆俩方才这一闹,让原本还在照拂着他们的同伴们转开了眸光和心思,除了秦钩和县太爷这两个师弟,其他诸位都没能再顾上这些眼下性命无碍的修道后生们。
所幸他们早已被无极掌教护住了性命,身魂里的妖毒暂且被压制了十之八九,只要不再受外力伤害,就算稍稍晚些再出渊牢,就算一直这么无所作为地入定沉睡下去,也能平安无恙。
但楚歌看的并不是他们。
此刻被小房东的一双缝眼死死盯住的,仅是正蹲在众位师兄身边、最最神智清明的县太爷罢了。
仓颉老头在裂缝上的遥遥一招手,不但没让县太爷脚下生风,反倒推着他缓缓矮了身,愈发钉在了诸位师兄旁边。
他还在山门里的时候,就是无极掌教膝下一众亲传弟子中出了名的“老叟”——明明年纪最小,偏偏心思最重,就连师叔伯们、乃至掌教师尊不准他担心的各种小事,他也要忧心忡忡地去亲眼看个仔细,才能勉强释然。
这病当然没法说治就治。
于是即便是亲耳听师尊保证过,即便一路而来有秦钩的鬼气结界护送,即便真出了什么变故也无计可施,他还是要牢牢地跟在众位师兄的身边,眉间忧色难散。
等到周遭危难尽去,他的头一桩大事还是回到这个“尸堆”旁,细细地观察着师兄们的阙庭颜色,生怕其中哪位的面上又腾起些许的死气。
意识到赌坊诸位怪物准备离开渊牢之际,县太爷当然也有所动容,可眼睁睁看着楚歌的四爪下绽开了赤色的焰云,他却愈发犹豫地打量了眼遥遥在上的顶头裂缝,继而面有忧色地环顾了十数位裂苍崖子弟和紧紧抓住他脚踝的沈大头。
小房东方才那一吼,固然是世间妖兽的克星,却也足够让勉强算是修真界生灵的沈大头倒栽在地。
身为且时虚境中最脆弱的活物没有之一,大头侏儒原本死死地拽住了柳谦君的袖角,认定不管眼前有任何变故,万年的参王至少是能保住他这条小命无碍的。
然而柳谦君的注意力极快地被甘小甘吸引了个彻底,女童的平安与苍白面色足以让参王且喜且忧,她哪里顾得上脚边还有个无法承受犼族一吼的羸弱家伙?
于是大头侏儒既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警告,也无人帮他捂住双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领教了凶兽之怒,在犼族幼子短短数息的怒吼声中,瞠目结舌地往后倒了下去,双掌也不受控制地发了抖,无声地松开了柳谦君的袖角。
他的一双腿脚仍然软瘫如爬虫,不受控制地歪曲在地,拖得他无法像往日那般迅速地起身逃离,更衬得这在人间绿林道中一呼百应的沈大军师滑稽悲凉得很。
所幸县太爷成功从小房东的怒吼声中“救”下了乌师兄后,一回头便看到了面目滑稽的大头侏儒,尽管彼时还有秦钩在背后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县太爷还是哭笑不得地一把将沈大头扶了过来。
楚歌元气未复,那一吼原本凶戾大减,但还是足够震晕了大头侏儒,后者在县太爷脚边哆嗦了半晌,除了魔怔似地忽地拽住了楼化安的脚踝不松手外,就只是默默地倒翻着眼白,毫无醒转之相。
县太爷无可奈何,只能扶住了这无法自救的同伴。
等到小房东的一双缝眼朝他转了过来,甚至还在他猛地发了怔后、追着催了句,县太爷才骤然醒觉自己当下的尴尬状况。
不管他与秦钩长到了多少岁,楚歌还是把他们俩看成昔年在如意镇里的十岁幼子,即便此时已无强敌环伺,她怎么可以把这两个傻小子留在渊牢里?
她当然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可县太爷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唯有冲着小房东苦笑:“可是师兄他们怎么办?”
尽管有“魂玉”傍身,他的身魂灵力也还远未恢复到能够带着十数位师兄一起行风腾空、逃出虚境的地步。
至于楚歌,尽管强撑至今,她的身魂倾颓之相还是再明显不过,若是有心有力,她早已将爪下的焰云蔓延了过来,哪里还需要等到他来问?
可他答应了师尊在离开师门后,他又一次自然而然地应下了师尊的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