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3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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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侯爷夫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惑然乃至震惊的神色。
老人家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哄骗他们。
柴侯爷的面色更是倏尔煞白一片——他听出了老者话里的意思,只是肚里一个转念,也就顺势猜出了这两只手指残废的缘由。
“还好乖徒没有听我的瞎话、真去兵解成了个散仙他的肉身皮囊犹在,即使魂魄受了伤损、无法转圜,也能用旁人的命魂元气代替,只要稍加时日就能回复如初。刚好老头子我又不高兴使唤小家伙这种兵刃,就算舍了这两根指头,也无伤大雅。”
老人家打量着自己残废了多年的左掌,想到的尽是多年前成功替大弟子“接骨”、甚至没有惊动了冥界鬼差的那桩得意事,便没有注意到本就面色铁青的少女骤然偷偷咬了嘴角,吃痛般地双手发起抖来。
柴侯爷原本正托着她的肩胛、意图带着她稍稍前行个数步,然而老者这话一出,不但让小侯爷面色急变,他的宽厚手掌更是无心中猛地使出了几分力道,差点把妻子的柔弱肩膀捏得粉碎。
少女没有出声惊动还在絮叨的老者,反倒忍着剧痛别过头去,轻轻地拍了拍丈夫的手掌。
柴侯爷这才恍若梦醒,赶紧松了右掌,让少女终于得以释然地垮了双肩。
“乖徒那次受伤甚重,即使被我老头的两指命魂添了右臂的缺,也还是昏睡了足足五月。可醒过来后,他终究还是能好端端地用这膀子拿起了破苍,没有让小家伙失望。”
“女娃你和柴小子不知道这桩旧事,才会被这孽障的皮相骗了个彻底他这右臂的命魂本就是我老头子的,长成什么样,难道我会分不出来?”
“这娃娃的右臂,看起来和乖徒的一模一样,内里却还是他自个儿的命魂、全无伤损,和我老头子一点干系都没有”
老者终于成功解了自己的心结,于是连方才还垫在冒牌货尸身下的脚也一把抽了回来,与此同时他更咧了嘴,乐呵呵地转过头来,瞧准了这对要替个死尸强行辩解的小两口,像是个还未懂事的顽童般、争着他最后的胜利:“他绝不是我家乖徒。”
“那破苍呢?”没有料到这糊涂得连自己名讳都记不清的老人家会还藏着这一招,少女似乎有些发了急,甚至等不得丈夫缓缓将她搀上前去,就前倾了上半身,差点就要踉跄着扑在了湖石上,“就算您老人家不信他就是您的大弟子,那破苍这把刀器又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边至今?”
“您老既为他的师尊,难道还不清楚自家弟子的脾气?莫非您以为凭他那个性子,会将破苍随便借给旁人?”
老人家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继而耸了耸肩:“小家伙明明怕得要死,见到老头子我就恨不得直冲过来当然是被这孽障在它上头下了什么禁制,才从乖徒手里抢走的。”
少女面色肃然地摇头:“他和这刀器妄闯修罗界都已不下十次,更别提人间界的诸多凶险之地有死无生的境况,破苍见过的又何止千遭?前辈您可曾见过,它怕过任何生灵?”
第576章 疯师逆徒(一)()
“兴许吓到它的,不是旁人而是您身魂里腾起的杀气。”
“它知道在您面前,即使自己和主人耗尽全力也绝无机会,当然要拼死一战至少,也要让不知道为什么对徒弟起了杀机的您老人家安静下来,听主人一言再做计较。”
“破苍不过是想替他争抢那么一瞬间的生机罢了只是没想到落在您老眼里,会成了对‘冒牌’主人的惧怕,会让您以为它身不由己、迫切地要回到您的手里去。”
“您老难道觉得,破苍若真的是被强行带离了您那大弟子身边,即使是被下了禁制、无法逃回主人手里去,却会懦弱到要等着您老人家来替它报仇,它自己就不会把握一切机会,趁这位‘冒牌货’任何走神的时候狠狠地伤了这个仇人的身魂?”
柴侯爷夫妻和第五悬固在石室外僵持许久、彼此都试图强词夺理地说服对方之际,安坐在蒲团上静默半晌的女子却突然微微讶异地张了张嘴。
所幸她还是忍住没有呼喊了小师弟起身,只是她那装作在打理丝线的双手再次缓缓往前伸了伸,不着痕迹地碰了碰那铺陈在蒲团上的绾色暗袍。
无需三姐的提醒,殷孤光也已然注意到了石室外的诡异景象。
即使是未与破苍主人有任何深厚交情的他,在听了第五前辈的诸多辩解后,也早就认定眼前这具死尸并非末倾山大弟子本尊。然而让幻术师困惑不解的,是本该旁观者清的柴侯爷夫妻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少女的言语听起来似乎句句在理,却怎么都有几分避重就轻的味道,与其说是在帮这具死尸“验明正身”,倒更像是在拖延着辰光。
殷孤光本还茫然不解,不懂这夫妻俩到底在等着什么,直到第五悬固的身后忽而起了变故。
过道上的万千碎芒布满了整个虚空,极为安静地映照出了足以笼罩这阴冷地界的光亮,除了不能穿过挡在石室门口的无形封禁之力、偶尔要避过站在湖石上的几位活物,实在随心惬意得很,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阻碍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然而殷孤光姐弟此时定睛望去,却惊觉第五悬固身后两丈的虚空中渐渐勾勒出了个浑圆的高大怪物,甚至在短短十息光景中、就悄无声息地愈发清晰起来。
这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万千碎芒包围中的,竟是枚通身雪白、高达九尺的巨蛋。
只是这巨蛋的外壳似乎并不十分坚硬,身处在虚空中游走不休的万千碎芒之间,蛋壳竟有些微微透明,薄如蝉翼,像是任谁上去用力碰了碰,也会霎那间被破出个大洞来。
不知这“初来乍到”的新客人是不是活物,但至少过道上的碎芒们并没有受了任何惊吓,只是在经过高大巨蛋的身边时,都刻意慢慢地躲了开去。
蒲团上的女子显然没有料到会看到这么有趣的异象,难得地亮了双眼。
她甚至还趁着石室外少女的话音未落之际,向还趴在蒲团上不敢动弹、却也瞠目结舌的小师弟极为轻声惊叹了句:“小光,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回回救的都尽是些爱惹麻烦的怪物啊”
幻术师牵了牵嘴角,不知该哭该笑。
这古怪的巨蛋就这么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老人家的身后,毫无凡世生者的气息,于是也没有惊动了第五悬固,却实实在在地落在了柴侯爷夫妻的眼里。
这小两口不但毫无惊异之相,反而像是终于等到了老友般和缓了眉眼。
少女更是干脆住了嘴,显然是再不愿和老人家多辩一句了。
于是老人家也困惑不已地怔在了原地——能言善辩的女娃怎么突然就魔怔似的闭了嘴?
等等,会不会是自己突然聋了?
老人家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就要揪住自己的双耳。
然而他身后适时无比、亦突兀无比地响起了个低沉沙哑的语声,将他这担心六方贾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的困惑击碎个一干二净。
“师父。”
老者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缓缓转了身子,往后瞥去。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仅离他两丈之遥、凭空出现的雪白巨蛋。
他本该见怪不怪的——在这世上,他第五悬固还有什么怪物没见过?
然而老人家眼睁睁地盯准了这几乎能透出光的巨蛋,后者本就脆弱的蛋壳中央突然从内里被划出了道裂痕,继而便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魁梧身形从蛋里现出了形。
比凡间寻常成年男子还要高出一大截的伟岸身量,右臂的衣衫被尽数撕裂,然而那可怖的斑斑血迹仍然沾染在男子的臂上,恍如堪堪从鬼蜮里冲杀出重围的罗刹。
他的面容上赫然挂着被人随意划破、而凌乱无比的无数面具碎片,仿佛千百条从墨里浸染后的虫豸正攀附其上,努力的想要争咬宿主最新鲜的血肉。
几乎无法遮挡男子脸庞的残破面具下,是遍布了上半张脸的狰狞疤痕,若站得更远些望去,也只会以为不过是他的面色稍显暗沉些罢了。
然而这男子在低声唤了声师尊后,便俯身捡起了方才被摔砸下来时、滚落到一旁的破败斗笠,浑然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上头的灰尘,继而重新带回了头上。
等他抬起头来,那挡不住任何风霜雪雨的斗笠下便也仍然如同往日那般、现出了他凶悍的大半面容。
从这巨蛋里“脱身”而出后,男子似乎说任何一句话都极为困难,除了方才那声“师父”,此时根本再吐不出一个字。
他只好冲着老人家微微笑了笑。
随着男子嘴角的高高翘起,他面上的暗沉血痕骤然像活过来了一般,撕裂成了数张血盆大口,在他的面上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世间的一切。
明明在片刻之前还义正言辞地驳回了柴侯爷夫妻的所有辩解,明明认定了自家乖徒绝不可能就在眼前,然而老人家此时直望着这像是恶鬼索命才回来了的“大弟子”,半晌都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第577章 疯师逆徒(二)()
在第五悬固的记忆里,他也曾见过不少的孤魂野鬼。
事实上,就连奉阎王爷之命来人间界勾魂索魄、从不和凡世众生有任何私下往来的冥界黑白无常也算是他的“老朋友”了。
即使在九山七洞三泉之中,第五悬固也是辈分极高的老怪物,昔年与他有过深厚交情的老友们或寿终正寝、或遭劫失了性命、或飞升去了金仙界、或孽缘缠身而不得不去轮回投胎、或遁世远去不知所踪如今还逗留在凡世里的,实在也没有几位了。
于是老人家除了珍惜如今仅剩下来的寥寥数位故人,还会比年轻时要更为频繁地在人间界各处寻找着新的对手。
可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后辈们或天赋异禀如雪鸮妖主、或战念炽热如自家大弟子,也还是比他晚生了千载年岁的小娃娃,即使进步神速,也都因为年纪尚轻、而被他们自身的身魂修为所限,无法像昔年的海鱼儿那样,逼得第五悬固使出全力、淋漓尽致地打上一架。
小一辈的没长起来、老一辈的又“死”了个精光,这世上像是再也没有一个让他称心的对手——想到这一点的那几年间,第五悬固差点把自己憋出了病来。
老人家在第七次踏足昆仑山脉、也是第七次吃了雪山巅那几位隐世散仙的闭门羹后,终于渐渐意识到,凡尘里的活物们已经不够他折腾的了。
既然没了活人可揍,那当然是去找死人了。
这世上藏住了最多死人的地方,还能是哪里?
当然是冥界!
轮回道前的泱泱鬼灵何止千万,就算万中挑一,他也能打上好久!
第五悬固兴冲冲地打算闯进鬼门关去,意图在弱水边找上几个修为尚可的鬼灵,试试看和这些魑魅魍魉打架到底和阳世的强者有什么不同,说不定还能撞上一、两位遭劫横死的昔年老友,一解在他们生前未能多揍对方几拳的遗憾。
然而冥府好歹是天地六界中唯一掌管鬼灵的地域,即使是人间界堂堂的末倾山掌教,在阎王爷、乃至奈何桥边的所有地官看来,也不过是个再晚几年就会咽气的老朽罢了,怎么能让他随便就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