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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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不过是弱冠之年的小孤光,正跟着老九在人间界各处游历,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九师兄蛮不讲理地欺负着人间界的各路精怪妖魅,满心都是找个由头溜回青要山来,浑然不知自己的归宿大事已被六师姐当成赌注给押了出去。
然而这誓约到了此刻,也已遗落在了太湖渊牢这片幽沉黑暗里,再也捡不回来了。
索命小鬼在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柳谦君的“障”、终于再次对上了犼族幼子那双缝眼后,也不无可惜地暗暗在肚里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本来也就没打算能把这誓约延续多久,如今能出乎意料地守了六百多年,已然满足了当初的小心机如今我不得已地再次闯进了旁人的“障”里,破了这誓言,那至于从此以后你要怎么想念她就随便你喽。
第507章 错有错着(二)()
“本神果然没挑错这条近路老不死你和那瘦小子的‘障’里果然要比外头要安静得多,一路上无风无雨、顺当得很,倒是沿途好像还绕过了这牢笼里其他入障的生灵只是本神惦记着这个大头,实在跑得太快,没顾上看清那些有缘人都是谁。”
索命小鬼故作夸张地耸了耸肩,顺手拍了拍身下至今还在呼呼大睡的沈大头。
师姐大人这次的担忧倒没有错——比起此时还能在半空熊熊燃烧的秦钩、和满室的裂苍崖弟子来,大头侏儒这个“劫狱者”,实在是在场所有生灵里最经不起折腾的脆弱皮囊了。
她若再晚上几刻、没能顺利给大头侏儒“接上骨”,恐怕他也就果真成了这趟劫狱之行最无辜的受害者。
就连堪堪才从“障”里逃出来的柳谦君,也无声地动了动唇,向楚歌问了沈大头的安危——身魂虽还有些虚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长相古怪的手下败将若不是有这大头的玉髓蜻蜓带来范门当家的口信,赌坊诸位怪物恐怕会被斗篷怪客彻底蒙蔽、连甘小甘趁乱被带回厌食族也浑然不知。
可这位“恩人”,怎么会和小房东、还有孤光家的疯魔师姐一起,到了这凶险莫测的渊牢里来?
难道他也有哪位至亲或至友落进了这个困局?
难道会是范门当家?
楚歌接连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这自以为是财神爷的大头似乎是冒牌破苍主人的内应,也从他口中听说似乎是遵照范门当家的吩咐、来搭救柳谦君,却完全不明白他冒险来这地界的真正缘由。
柳谦君和小房东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也只有等这大头醒了之后再问他自己了。
而师姐大人这番完全自夸的絮叨,没有成功引得小房东或柳谦君五体投地,却让等在旁侧的另一位听众大呼小叫了起来。
“抄了近路?”
好不容易等来了诸位救星,孤零零在这石室里发呆了许多天的秦钩已然高兴得不知冷静为何物,原本昏黄的火光也再次灼灼燃烧了起来,游走不定地在诸位师兄的脑袋顶上晃来晃去,让和柳谦君一样堪堪醒转、还未全然从“障”的折磨中缓过神来的县太爷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掌,想让发小不要再叫喊得这么丢脸。
然而他那无声的拦阻实在太过无力,压根没有引起秦钩的注意。
耀眼的火光刺穿了阴森冷寂的黑暗,几乎照亮了半条过道,要不是还有石室门口的封禁之力挡住了去路,秦钩几乎要飞身扑到师姐大人跟前去。
比起小房东来,这个虽然初次见面、却和他一样嘴碎多话的神明大人,实在要亲切得多。
更别说听了索命小鬼“拼死”如何闯到此处、还顺道救回了柳老板和木头的“惊险”事迹后,秦钩恨不得倒身便拜:“夜游神大人英明神武!”
这固然是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县太爷和柳谦君昏睡多时,而他只能茫然在原地打转、毫无作为,可这索命小鬼却能轻而易举地破了这困境。
却更因为师姐大人能借他人之“障”、抄了近路的能耐,实在是他这个路痴永世无法想见的神迹。
天可怜见,他是动用了东方牧归的“心火”术法,不惜烧尽了自己的皮囊肉身、成了眼下这副怪模样,才能勉强看清自己身躯四周区区方圆之地可这个索命小鬼不但能够寻路而来,还能在这鬼地界抄了近路?!
方才小房东说她是夜游神的时候,秦钩还将信将疑,觉得这个神明大人长得实在有些吓人到了此刻,他却是再无疑虑了!
“这算什么”没想到这趟来找孤光的劫狱之行,能突然碰到这么个捧场无比的乖小子,许久没被这么真心夸赞的师姐大人不自禁地眉飞色舞起来,连身上的几处瘀伤疼痛都抛在了脑后,“其他地界本神不敢说,可区区心魔肆虐的‘障’里,我还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要不是你裂苍崖其他这些娃娃们知机得很,早就闭了六识,没让心头魔障趁虚而入,本神也能顺道把他们统统带回来。”
秦钩和县太爷身处的这间石室里,仍然安坐着十余位身着苍碧色长衫、面容清秀的年轻子弟,静默无声得宛如雕塑。
也不知是因为秦钩这团心火的护庇有功、还是误打误撞地被柳谦君的参王滋补之力救了回来,不同于刚进渊牢时的憔悴神色,他们面容上已然褪尽了那黑沉如墨的死气,虽看起来多少还有几分青白,却已没了最初的将死之相。
就连因为禁受不住万年参王的木族灵力、而奔腾于鼻下的袅袅血流,也不知何时被擦拭了干净,唯有他们苍碧长衫上的斑斑血迹,昭示着不久之前那无端横祸的存在。
这显然不是秦钩的作为——没了肉身的他,靠近诸位师兄们时若有一个不当心,就能把他们的眉发烧尽个几缕,哪里还能“细心”地替他们收拾这种狼狈局面。
然而不管是秦钩还是县太爷,此时定眼望向这些依旧盘腿安坐、入定不醒的诸位裂苍崖弟子时,都不再像原先那般慌乱无措,眸中反倒是谁都看得明白的安然之意。
于是师姐大人撇了撇嘴,也不再把注意浪费在这些个顶个无趣的修真界生灵身上。
她话锋一转,忽地再次望准了小房东:“咱们一路过来,也不是没和这些‘笔画’照过面,你不觉得这次追上来的怪力未免太过分了些?”
楚歌缝眼微动,却没有出声。
她当然也觉得这次将他们横甩进来的怪力着实有些古怪,却还以为是自己此时肉身虚弱的关系。
“仓颉老头婆婆妈妈得很,就算真的无意中在这湖底留下了点造字神力,也不会力道大到可以连你这个凶兽娃娃都一把抽开”
没等到同伴的认同,师姐大人只好自顾自地继续唠叨了下去,“肯定是哪个藏在暗里的家伙动了手脚既然六方贾那群怕死的看守们到现在还没有追上来,大概不是发现了咱们怕就怕是九山七洞三泉哪个也被关在附近的老怪物终于摸索出了门道,用了什么古怪的术法,才让这虚境里的造字神力混乱发了疯。”
“要真是这样,那就算能把他们统统救出来,咱们也得被困在这里,怎么都出不去了”
第508章 幕后“黑手”(一)()
索命小鬼这难得的唉声叹气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给截了胡。
“你你们说的那个‘老怪物’,可、可能是我。”
师姐大人愕然抬了头,和闻声别过脑袋的小房东一起,瞠目结舌地望向了仍在半空飘浮不定的昏黄火团。
也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愈发心虚,秦钩干笑了几声,连带着整团火光也发怯地黯淡了大半:“我也不知道那术法会这么厉害,甚至能伤了人但、但不管怎么样,总把小房东你们带到这里来了,对不对?”
楚歌显然一时没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痴怔地定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发出丁点儿动静——在小房东眼里,秦家祸害的这个便宜儿子从来都没什么出息,且不说前世是个胆子小到能把自己活活吓死的窝囊器灵,就是成了人身的这辈子,也是个只知聒噪不休、却办不了办点正事的傻大个罢了。
若不是秦钩心性豁达到了几乎犯傻的地步,得以让甘小甘和他百余年前的那场冤孽暂且成了个看似无恙的僵局,小房东也不会东奔西走地为他安排下最终去往裂苍崖的这条退路,试图在秦钩百年之后,从阎叔手里救下他这条小命。
可楚歌从来也未想过,这不成器的小小秦也有这么出息的一天。
继小楼之后,这下连秦钩也在短短数月的辰光里就调教成了这样裂苍崖,真是个顶顶厉害的地界!
“你叫什么名?”
不同于小房东的一时震撼无言,索命小鬼早就高呼着从沈大头身上跳了下来,连跳带跑地窜到了火光所在的石室门前,仰着枯黄的小脸、瞪着一双坚石眸子,好奇无比地望准了在半空中悻悻然退缩了几步的昏黄火光。
“不不不,叫什么名不重要你是哪家的娃娃?”
方才只顾着被这只剩心火灼灼的小子拍着马屁,让师姐大人浑然忘了要向小房东打听秦钩的来历——这世上的生灵何止万千,她才懒得去记每个照过面的路人都叫什么名。
更何况,在蹿进这条过道后的那一瞬,她的眸光就滴溜溜地打了个转、把这片黑暗里的所有活物都瞧了个遍。尽管受了些皮肉之伤,但她这双傒囊的神目丝毫无损,只需一瞥,就把这些并无障眼术法在身的生灵们都窥了个一清二楚。
撇开柳谦君这个万年参王不提,另外一间石室里关着的十余位年轻的凡人子弟们,身魂里转悠的显然都是裂苍崖的门下心法,其中虽然有几个根骨奇绝,堪称如今修真界的不世璞玉,却还引不起师姐大人的兴趣。
至于那团在半空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则稍稍有些异样——那赫然是一个犯傻到了极点的生灵烧尽了肉身皮囊后才有的心火,正以他自己的命数阳寿,勉强延续着整间石室里所有生灵的生机。
于是师姐大人只是暗中撇了撇嘴,并没有真的多看秦钩几眼。
凡人肉胎烧成的心火固然极为难得,却也不过是弹指间就要泯灭殆尽的刹那灿烂罢了,她嘴上说着要把秦钩带回去,却心知肚明这看似精神、嘴碎啰嗦的傻小子,必然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直到秦钩骤然吐出了这么句惊世骇俗的突兀言语。
她这才不无好奇地抬了眼。
这一定睛细看,竟让自认看惯了六界古怪的师姐大人一个激灵,就连脚心都发起痒来。
不同于被他人强行夺取而成的魂火,会被新主人驱使如傀儡,若运用得当,能够在被彻底油尽灯枯之前、用上个一年半载;心火却是个必须由生灵自身心甘情愿才能成形、一不当心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别扭“术法”。
这个据说承袭自冥界第一任主宰的“寻死”法子,在六界里以各种残卷的样貌流传了不知多少年,却没有多少生灵敢亲身尝试——且不说这术法本就于自身毫无益处,不过是以损耗自己肉身、魂魄、和在这世间的永生阳寿的自戕法子,来暂且护住旁侧生灵的生机,就算真的成功施展了出来,如今的六界众生早已无法和上古时期的祖先们相较,根本也支撑不了这术法多久,长则强撑到大衍之期,短则不过是须臾之间,便会身亡魂灭。
心火一旦成形,这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