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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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东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到现在也不来替他们收拾眼下的残局虽说这外来的画师是个野狐禅,可看赵家丫头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只能再让他试试了
离大年初三的天亮时候还有约莫三、四个时辰,这画师再蹩脚再乱来,总也能赶上他们的烧门纸祭礼吧
满街老小半是出于无奈、半是对七岁的女童还有些奇怪的信心,而放了总管先生一马,让后者能够再次提起了狼毫笔、重新绘制这数十幅的门神画像,不至于在这第三盘赌千中一败涂地。
可有了眼明心亮的赵家丫头襄助,这接下来的画作上必将不会再出现那犹如百鬼夜行的可怕着色,那柳谦君岂不是就落了下风、势必要将参娃输给了对方?
被好友拜托了前来窥探这盘赌局走向的殷孤光,是不是就该在这种关键时候、出手搅局?
这似乎该是在第二大街高处坐了许久、也依旧无所事事的幻术师最该行的“正举”了。
然而幻术师分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赵家女童的话语、也看到了满街百姓那并不利于参娃生死的混乱行径,他的身子却没有撼动半分。
殷孤光依旧如同海边岩石般稳稳地坐在原地,若不是他那双眸子中渐渐有朗夜圆月般的清辉升起,几乎像是尊没有了魂魄的石像。
总管先生的身边,明明有赵家丫头和各家的老小围绕着,可幻术师的眼光如同穿透了一切,只是定定地停在了杜总管的身上,没被旁边的任何活物阻隔了开去。
殷孤光当然对六方贾总管并没有兴趣。
他看的是这外来客披着的那身绾色暗袍。
这件极尽贵重、绣着檀赤双色风火图样的衣衫丝线之间,正以凡胎肉眼无法看清的走势缓缓流淌着紫凰上神承袭下来的独有化形之力,即使是已有多年未回师门的殷孤光,都根本无法抗拒这熟悉之感。
从如意镇口见到这身衣衫第一眼起,幻术师就认出了这是自家那位亦兄亦姐的三师兄才能做出的衣衫,可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
三师兄对人对事向来极尽亲疏有别,怎么会无端端为旁人裁制新衣?
直到发现了总管先生竟然是个几近“天盲”的残废生灵,殷孤光才终于悄悄地握紧了双拳。
三师兄的同情之心又泛滥了啊。
第311章 不曾谋面的“老相识”(二)()
“小光,能看得见我吗?”
“三师兄我的眼,我的眼睛好疼”
“别动别动,老四给你敷上的药,是必须要静躺不动七个时辰、才能有用的啊”
“三师兄,我的眼是不是从此就要瞎了?”
“说什么胡话,有我们几个兄姊在,怎么会让你因为修习化形术法、就失去了这双眸子?”
“可是好疼好疼!”
“老六也太乱来了,怎么能放任你这个年纪、就去尝试自己摸索着把化形术法凝成瞳术?这可是老七都不敢随意踏足的禁域,要是一个不当心,连你这副肉身都会跟着赔进去,那丫头也太糊涂了。”
“可是六师姐说比起借助肉身之外的法器来凝结化形术法,自己的双眼总要更可靠些。”
“她胡说八道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一个会把她的话当真人间界众生皆天生六感,眸目所在最为柔软、亦最为敏感,确实是生灵彼此之间魂魄交缠的极易之途可瞳术要是这么容易就能练成的术法,人间界这许多修真山门中,代代新秀迭起,为什么至今也数不出超过十位的瞳术大成者?”
“三师兄,我不想变成瞎子不想”
“不会不会所幸这次老六没有拖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你走火入魔之前就把你送了回来,老四又恰好带着那从东海深处采回来的灵药,有我们这几个兄姊在,绝不会让你这双眸子损伤半分只是这次伤愈后,先不要跟着老六那丫头跑出去了,还是留在青要山里、跟着我们三个住一段日子。瞳术的修炼重在初时,若不事先好好调养,就算今后能让你练成这双眼睛的化形术法,轻则会从此不辨世间颜色、重则肉身倾颓诶,小光,小光这孩子,这就睡着了么?”
数百年前的那场依稀梦境,伴随着那天双目中传来的几乎撕裂心肺的痛楚,牢牢地刻在了殷孤光的记忆里,以至于让这时候坐在如意镇第二大街高处、被四周扑来的冷峭寒风包了个结结实实的他,也依旧再清楚不过地记得那片朦胧清凉的黑暗里,是那双柔软的大手替自己掩好了被褥,耳边则悠悠传来了三师兄那如平日里一般聒噪、这时候却尤为温柔的失笑语声。
“安心睡一会儿也好等这灵药到了时辰,这件原本要给你当做生辰贺礼的衣衫也就能缝好了,到时候就算老六瞒着我们再带你偷跑了出去,至少也会比当下要平安得多”
殷孤光依旧安坐在山城的高处,却像是怕冷一般、骤然拉紧了自己身上的月白长衫。
这件被小房东当成了过冬礼送与他的衫袍,虽看起来一般无二,可已不是三师兄陪在他床榻前、细细缝制出来的那件衣衫了。
那件被他从师门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身外之物,是他还未修为大成时,三师兄为了让他修炼的瞳术不至于反伤自身、才赶制出来的衣物。虽说为了将师尊传承下来的化形术法留存于世间,十七个师兄师姐身上都有这么件由三师兄缝制出来、并有师父毛羽附着成了紫凰图腾的衣衫,可那时眼伤初愈的小孤光,还是在从三师兄手里接过独属于自己的这件长衫时,激动地在青要山脉的山谷中傻笑了半晌,连自己的一双眼皮俨然肿得像小山包一般都浑不在意。
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的殷孤光,若非要施展桃源非梦那样的化形大阵,早已无须再借助那身衣衫上的紫凰毛羽之力。至于被三师兄有意留在了丝线纹样之间、助那时还未通晓如何控制瞳术的小师弟一臂之力的化形之力,更是早在四、五百年前,就失去了意义。
幻术师毅然将这身衣衫留在了房中箱底、而换上了楚歌替他带回来的这身凡世袍衫,也是为了将师门烦恼尽数藏到自己看不见、记不起的角落去。
他没有料到,会被眼前这个与自己此前从未谋面的六方贾总管,逼得记起了幼时那段时光。
不同于总管先生从东海孤岛山门中学回来的“正统”瞳术,殷孤光如今已算大成的眸目化形术法,脱胎于如今住在人间界极东废城的七师兄之手——独自孤零零地住去了那偏远角落的七师兄,是紫凰门下最“醉心于书卷”的一个。师尊留下来的化形术法太过艰涩难懂,于是十八个兄弟姐妹如今得以施展的大多术法变化,都源自于老七潜心研究紫凰留下来的诸多零碎手札记载后、一步一步演化而成的可用道法。
可世间术法变化之繁杂,实在太过莫测,于是七师兄推算出来的不少术法,事实上也都功败垂成,只能随着尘灰被掩埋在废城之下,成了只能在无趣时随意翻看的“废物”。
一日不整蛊他人便如坐针毡的六师姐,某天实在无事可做,便去老七的废城住所里翻出了这么个修炼瞳术的残卷,继而兴冲冲地跑回去交到了那时还不懂如何分辨“是非”的小孤光手里。
自家疯魔师姐的一时贪玩,无意中让殷孤光修炼成了紫凰上神传承下来的其中一脉旁支术法,可也让师门中其他兄姊为小师弟操碎了心。
肉身虚弱、并不适合远行的三师兄,是常年留守青要山的三位兄姊之一。为了收拾六师妹留下的烂摊子,他耐心无比地陪着殷孤光,直到小师弟的眼疾渐渐痊愈,在这长达半年的养伤期间,三师兄为了震慑小孤光、让他不至于再被老六骗得团团转,也将人间修真界的不少瞳术隐秘慢慢告知了小师弟。
于是不同于此时还在赌坊二号天井中、揣测着六方贾总管这几近天盲的身疾到底是先天带来还是后天而就的两位好友,殷孤光只这么远远地看着总管先生不消多时,就已然心里有了数。
听杜总管话里的意思,想必是对这世间的诸色是认清楚过的——倘若自小天盲,又怎么会知道鸦青、紫檀、丹赤、墨黑这些颜色?
恐怕正如三师兄曾经告诫他的那般,眼前这位六方贾总管,该是在修炼瞳术的多年间,有过走火入魔、亦或是到了瓶颈期却强行突破的经历,才会让这双眸子丧失了本该有的认色之能。
若不是这样自家那个向来亲疏有别的三师兄,又怎么会制成这么件显然有化形之力附着其上的衣衫,赠予这位跟紫凰门下毫无瓜葛的六方贾总管?
第312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是夜无声。
整个如意镇都沉沉睡去后许久,第二大街上才渐渐淡去了人声。这山城里最最热闹不过的街面在乱哄哄了数个时辰后,此时终于得以安下心来,将各家老小都迎回了各自院中,趁着大年初三的天光大亮之前,再睡个疲惫不堪、但已去了担忧烦躁的“回笼觉”。
头顶上的穹顶依旧阴霾重重,冬季特有的浓密云层掩去了平日里的月色清辉,然而天边已缓缓地渗出了些许的浅白微光,这时候,正是世间众生最困倦怠懒的辰光。
已是大年初三的寅时三刻。
原本聚集在赵家院门外那张木桌前的满街老小们,都或早或晚地等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门神画像,于是此时已然尽数散了开去、隐没在自家的宅院中。晨曦时候的独有困倦之思,使得这些原本还多少讲些礼貌的山城百姓们只来得及打了个哈欠,就慌不迭地朝着自家温暖被窝“狂奔”而去,连跟那位辛苦了整整一夜的画师告个别都犹嫌麻烦。
于是总管先生这个被满城众生抛弃了的可怜“画师”,只能这么孤零零地伏倒在身前的木桌上,几近痉挛的右手手指间,还松松垮垮地夹着那已然换到了第十七支的狼毫笔。
所幸楚歌有足够的先见之明,在这第三盘赌千开始之前,不仅从几处废院中翻找出了还能用的木桌木椅,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殷孤光房中的所有笔墨,其中足足有二十余支的狼毫笔,这才让总管先生不至于画到了一半、就因为画笔尽数被自己拗断而“无辜”地败下阵来。
在人间界最惹不起的扑卖之地中身为内外掌事的总管大人,终于在赵家七岁女童的鼎力相助下,以长达数个时辰被凡间百姓在耳边聒噪教训的“惨烈”代价,完成了他与柳谦君的赌约。
整条第二大街上各家门神像,已然都在他笔下成了形,托赵家丫头的福,也绘上了至少不再像幽冥恶鬼般的颜色,虽不敢说能和冀州府城里正统画师的门神像相较,但至少也让要求繁杂的如意镇百姓们闭了嘴,各自心满意足地拿回了家去。
六方贾总管伏在案上,只觉得自己似乎要与以往的百年岁月告别快失神昏睡了过去。
他的右手固然因为这长达数个时辰的不停作画、而有些痉挛抽搐,恨不得将木桌上剩下来的所有狼毫笔都揉碎成木屑,可最让总管先生身心俱疲的,是这已让他多年不曾再置身于其中过的凡世繁忙景象。
呆在东海孤岛上、与渤海畔六方贾大宅中的漫长岁月里,他虽也不停歇地与这世间各个族群的诡谲生灵们打着交道,甚至常常在数十天里都寻不到片刻的休憩之机,可那时候的总管大人落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