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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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抬头,便能看到三层的吉祥小楼近在眼前。
似乎是因为终于等到了个比他还要年幼的玩伴,大顺正一心一意地陪着此时在二号天井中奔跑回旋为乐的参娃,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管护者之一正驻足在了不远处。
然而柳谦君并没有朝大顺走过来。
她只是定定地望了小楼半盏茶的辰光,便侧身往九转小街的另一条暗巷里拐了过去。
这条在如意镇中尤为冷僻的小街,除了吉祥赌坊里住了他们几个怪物,早就没了其他人家。
可柳谦君往那冷气森森的暗巷里愈走愈深,直到看见了一扇在小巷左侧的青黑小门。
她还未抬手叩门,那小院中却先响起了个显然是在疾跑的脚步声。
面容五官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的十余岁少年,霍然拉开了门户,那昨日进镇时还老老实实扎起来的发束,已然不知为何地成了歪斜散乱的满头发丝。
“柳前辈,是已经结束了您第一盘赌千吗?”
第285章 对面不相识(二)()
此时站在柳谦君面前、与她大眼瞪小眼的,是个看起来只比升娃湫娃大了五、六岁模样的平凡少年。
如意镇地处北方,小城里的孩子们也大多好动顽皮,刚能跑能跳的年纪就恨不得上山打虎、下海逮龙。这些年来有小房东帮着看护,新生的孩儿们更是猖獗得不行,上房上树这种危险行径也都是家常便饭,根本没有片刻停下来的时候——这样欢脱得没有正形着长大的满城顽童们,便都比府城里那些老老实实的娃儿们蹿得更高些。
像是廖家兄妹收养的那满院孩童们,虽然都来自于人间界各地,甚至除了升娃和湫娃较为年长、其他都还未迈过十岁之龄,却也都在这八年间习惯了这北方山城的平常日子,渐渐个个都养成了健壮的身子骨,就连几个原本天生体虚的娃娃都急不可耐地蹿高了个子。
事实上,廖家院子里过了八岁的顽童们,就全都能与不足四尺的小房东比肩,甚至还有几个娃娃比楚歌还高出半个头去,让小房东气鼓鼓地愈发不想再跨进那大宅里半步。
而这个年关刚刚满了十岁的升娃,更是小城里的混世魔王。两个月余前,柳谦君带着中山神去往廖家大院见到这男童时,还记得这孩子不过比楚歌高出大半个头去,可今晨在第二大街上见到他,却惊觉升娃像是一夜之间被生生扯高了腿骨、竟然比甘小甘都要高出不少去。
于是这个印象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刻在了柳谦君的脑海里,让千王老板一时觉得这世间的十岁孩童都该是升娃那样的个头。
眼前这个据说是来自于岭南的凡世少年,倒也因为常年在山间寻找药草而身子颇为健壮,却实在不比升娃高出多少去,若不是因为面容眉宇间比起那顽劣男童来,实在要老成不少,柳谦君甚至还不敢揣测他是不是已然有了十五之龄。
更让她讶然的,是这不过昨日在如意镇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竟会这般热切地与自己打了招呼。
这孩子跟着老爷子从六方贾的马车上下来后,便畏畏缩缩地只知道跟在他家师父身后,一言未发,满脸都是迷惘之色,十足十地就是个常年在荒山野岭间与草木走兽为伴、不知道如何与常人打交道的山野少年,于是当老爷子提出让他来赴约柳谦君的第二盘赌千时,即使是六方贾总管都只是微微瞥了这孩子一眼,便并未再为难这师徒二人。
无论是同来的那其他五位外来客、还是赌坊四人众与路鬼,都在与这少年第一次碰面时,就尽数将他当成了个呆呆傻傻的“哑巴”少年。
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天的辰光,这孩子就像是重新投了胎,连对柳谦君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这般殷切起来?
然而这并不是柳谦君发现的唯一诡异之处。
比起这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年,柳谦君的身形依旧要高出不少,于是她也能不动神色地越过少年、打眼瞥到了小院里的境况。
这本就破落寒酸的狭小院落,是整条九转小街上除了吉祥小楼外、勉强还能住人的宅子之一,于是小房东与殷孤光在得知了如意镇即将迎来不少外来客后,早在大年初一的清晨就慌不迭地前来匆匆打扫过。
但也不过是匆匆罢了。
这小院里多载不曾住人,房檐木梁、乃至床榻地面上都有积年的尘灰死死地抓牢不肯离去,即使是小房东与幻术师也根本束手无策,最后只好不了了之,随意扯了四处的蜘蛛网便草率了事。
于是这院落里的地面,便与宅子外头的地面截然不同,透着股死气沉沉的灰烬味,若常人上去踩上一脚,还能顺带着将自己的口鼻都呛上几回。
可如今不过区区一夜,这满院已有几十年不曾被动弹过的厚厚积灰中央,赫然已多出了块人形的空洞,像是有哪个找不到借宿之处的可怜之人、将这冷风四透的院落天井当成了救命的住处。
柳谦君眉间微跳,不可置信地又转回了眼神、望向了这听到自己脚步声便自觉地前来开门的陌生少年,后者不仅满头发丝凌乱,就连整个身子上都蒙了厚厚的一层飞灰果然是在这院落正中躺了许久才有的狼狈模样。
难道他从昨夜开始,就这么无所依仗地展身躺在了院子里,直到她到了这门前,才一骨碌从地面上爬了起身、飞奔着来开了门?
这孩子是真的傻么?
楚歌临时拾掇出来的这个院落虽说十分狭小,可再怎么拥挤,也至少有能安置下两个人的安稳睡房,如今又是北方深冬季节,即使天不落雪,夜里的寒气也颇为刺骨,寻常的凡人哪里能在这种鬼天气里以苍穹为被、以大地为席?
就算是这些年来习惯了这酷寒时节的如意镇各家老小们,也从不敢这般托大。
可柳谦君定睛看去,只见得这据说来自于温暖岭南的少年双目神光炯炯,虽说满身满面都被尘灰蒙得像是个从地下墓穴爬出来的怪物,却根本不见丝毫的不适之态。
这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庇护着他?
“小院简陋,委屈贵师徒了。”忽然醒觉自己与这陌生少年已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发呆了许久,柳谦君恍过神来,终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向这满面殷切的少年颔首回应,“只是小城的年关时节,最是人多嘴杂只有住到这偏远宅子来,才能得些安生,不至于毁了与贵师徒的赌千之约。”
柳谦君嘴上客气着寒暄,却有意无意地往小院里盼顾着——那位据说是一品赌庄两位庄主昔年贴身仆从的老人家,莫非还没有起身?
“柳前辈不记得我了吗?”
出乎柳谦君意料的是,听到她这客套之语,原本还满面热切的少年骤然颓丧了面色,连双目中的炯炯眸光都暗淡了不少。
像是失望之极。
“师父告诉过我,论起当年的恩情来,我应该要喊您一声干娘?”
第286章 母子一场(一)()
到了这时候,柳谦君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孩子不是傻子,当然更不是哑巴。
他根本是疯的!
且不提她这个“柳谦君”的凡人女子外相,在人间界根本是孑然一身、全无亲眷,就算以她参族老祖宗的身份,这当口也绝不可能有什么生灵跑到她跟前来喊她一声“干娘”啊!
参族里勉强算是她儿侄一辈的,早早就各自飞升去了仙神两界,甚至在上界也已都成了隐居秘处的老不死,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幻化成眼前这种山野少年,来她这个老祖宗跟前找死?!
即使是面对六方贾总管都笑意不减的柳谦君,这时候已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再不讲理、再野蛮、再任性胡为的生灵,她也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只有这种疯得神智不清的家伙,是她碰都不愿碰的——跟疯子讲理耍赖,就像是将自己的千术彻底铺在了天光下、供世人冷眼相瞧,根本是毫无用处的。
“我与你家师父从未谋面,尊驾怕是把我当成了旁人。”眼看这貌似老实的外来少年就要耍起疯来,柳谦君有意无意地往后退了步,本该是客套的话语里也不由得加重了戒备之意。
那个至今躲在房里的死老头,果然不愧是一品赌庄里两位老朋友的贴身仆从,怕是明知以寻常的千术无法得胜,私下里早就打算好了什么了不得的诡计,准备在她前来定下赌约之前,先将这赌千之局的走向牢牢握在他的手里,才会让这孩子打了头阵,来用这种无稽之语搅乱她的心神。
这对看似敦厚无害的师徒俩,若真的意欲用人间界那些不上道的法子来赢得赌千,她却是不愿意相陪的。
满头发丝凌乱的少年愣了愣,继而顺着柳谦君的眼光,也转身朝着后头那依旧掩紧了门户的睡房望去,终于恍然自己是哪里犯了错。
“昨日有六方贾总管和那些从修真界各方而来的外人在,晚辈不敢将家师的真实身份告知柳前辈。”少年终于压下了自己满目的热切,并悠悠地侧过了身子,示意柳谦君尽可随意进门,“这百余年来,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两位师父的安危,我都留在一品赌庄里不曾跨出半步,并不曾与这些修真界生灵打过交道。这次偷着出门,更是连六方贾的宅子都不知道从何找起”
“若不是早就回了岭南养老的穆小子愿意帮这个忙,我是压根找不到渤海去更别说找到干娘您这儿来了。”
一品赌庄的两位师父?
回岭南养老的穆小子?
柳谦君心念电转,终于从百余年前那段悠闲年岁的记忆中,捕捉到了那个她从未想念过、也不曾当真“见过面”的模糊身影。
终于意识到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是谁,饶是天崩地裂于前都能装作淡然的千王老板也倏忽褪尽了满面的血色。
“你是那枚蛋?”
少年平举着衣袖、胡乱地揩了揩满面的尘灰,听到柳谦君这犹豫不决的问话后,双眸再次因激动而发了亮:“这些年来,两位师父告诉过我太多关于干娘的趣事,却没想到这一见会拖到了今日小虬见过干娘。”
倘若这时候甘小甘不是与县太爷一起乖乖地留在县衙后院、而是陪在好友的旁侧,恐怕也得受了惊吓——即使是她这个与柳谦君数千年前就成了生死之交的旧友,也从未见过参族老祖宗这般痴怔的模样。
事实上,柳谦君确实是遭受了她万载命数以来最大的惊吓。
她曾以不同的身份、在千门中来来去去了多年,见惯了人心与天命的诡谲万变;而在赌界中行走之前,她更是早就云游遍了人间界、乃至其他几界,对这天地间的缘分孽缘都见过了太多——于是她也深信,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天命转圜、人事变迁,每一个细微变化都会将这些缘孽引向全然不同的另一处罢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当年在一品赌庄中见过的那枚据说来自于上古天龙池的巨蛋,竟会真有孵化出世的一天。
“我不在的这些年,他们俩到底是又去招惹了多少山间精怪才能以区区的凡人之身,真的把你给孵出来?”目瞪口呆着的柳谦君,被少年引着、痴怔地往小院里走了几步,直到被眼前这便宜干儿子带着坐到了院中石凳上,才终于恍过神来。
这次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