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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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位老人家的眼里,她毕竟还是那个无辜的“甘丫头”,要是她眼下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真正的甘姓女童还要不要在如意镇里平平安安过下去?
“罢了罢了这盘赌千,算你赢了。”
柳谦君讶然地侧头,没想到这昔年说什么也不肯认输、就连一败涂地也会找尽各种由头来耍赖的老朋友,会毫无志气地说出这种话来。
可昨日还在如意镇口语气讥嘲、不惜噎死每个在场生灵的范门当家,这时候却像是被大好年关的小半天光阴折腾得过了头,失了数百年来积攒下的锐气,骤然面色颓丧下来,连装作意气风发的气力都已失去。
“这死大头既然是以弥勒佛的身份上了供桌,又要受了专门用以拜祭财神的香火那你整个山城里的财神爷之数,最后都该是十四之数,即为双终归还是你赢。”
生怕此时正围着大头侏儒打转的两位老人家会不小心听到,范门当家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心不甘情不愿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执念下了定语,浑然不见一百七十余年前追在柳谦君后头、纠缠着重来一盘又一盘赌千的嚣张模样。
她原本着落在这最后一家身上的必胜打算,已然被那失落的财神爷尊像、与大头的侏儒无意中打了个粉碎,再也寻不到机会翻转情势。
也许她顺风顺水了数百年,诸事遂心,老天爷才会注定让她这辈子最大的趣味永远不得其法?
“被两位老人家喊成了小甘,连脾气性情都跟那丫头更像了么?”明明对手已慨然承认了自己的落败,柳谦君这个现成的赢家却似乎并不开心,“你明知道赌千这回事,不到最后一刻,是分不出胜负的。”
范门当家意兴阑珊地抬起头来:“这已经是整个如意镇里最后一家还未供上财神爷的门户,死大头现在又已经坐上了供桌还能有什么变数?”
“他。”
柳谦君朝着那笑意晏晏盘坐在桌上的沈大头瞥了眼:“你这位冤家自己,可不就是最大的变数?”
“正如你所说,咱们这盘赌千的胜负,看来注定是要着落在这大头的身上不管他是像自己做梦的那般果真是财神、还是因为自作多情而会被正统财神爷夜半追杀索命,今儿个,他都算是如意镇里的财神之一。”
“只是他到底是第十四位还是第十五位,只要没过午时,咱们就还不知道,是不是?”
数百年以来,都自说自话地认定了自己是财神爷、可也从来没有旁人相信过他的沈大头,因为头一遭被凡世生灵“搬”到了供桌上,正欢喜得快失了常态,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哪里顾得上范门当家与柳谦君在一旁嘀嘀咕咕些什么?
大头只听到了两位老人家自以为是窃窃私语、但事实上声调颇高的话语。
“老婆子这娃娃身上穿的可跟弥勒佛半点不像,怎么办?”
“午时都快过了,你管他穿些什么让他坐着受咱们的香火不就算礼成了?”
“佛靠金装要么干脆不拜,真要当他是财神爷,总不能让他以这副四不像的模样坐在财神爷的尊位上,万一招了横祸回来可怎么好?”
“刚才找石像的时候也没见你急成这样不就一身破衣衫么,实在不行,把你身上的扒下来给他!”
“哦哦哦”
老爷子恍然大悟,竟立马就动手扯起了自己的衣襟。
“前辈且慢!”大头的侏儒哭笑不得地拦下了老人家的滑稽举动,“衣裳就不要扒了吧,您老要是衣衫不整地来拜神,不是更加无礼?”
“更何况,晚辈咳咳,小神也不是您二老口中的弥勒佛啊。”
正将满桌的石刻都搬到小院的角落、尽力帮最后关头终于找到的“财神爷”挪出足够空处的余家婆婆,也被沈大头这话给逼得回过了头,苍老的面容上渐渐浮起了不可置信般的质疑神色。
“就算你这娃娃不是我老婆子亲手刻出来的石雕,可也不能睁着眼说胡话你看看自己,从头到脚就看你这大头,不是弥勒佛,又能是谁?”
终于将话头转到了最最正经的关键地方,大头的侏儒赶紧正襟危坐起来,像是此时在他身下的寒酸供桌,是这世上再高贵不过的所在了。
“虽然弥勒老儿与小神同出于财禄神司,可各自在人间界的外相截然不同,当然是不能混作一谈的你们以诚心供奉财神,总也得先弄明白拜的是谁,免得糊里糊涂地将香火供给了旁人,是不是?”
余家老两口面面相觑,都没听明白这临时被他们推上供桌、勉强充作财神爷的外来大头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灿烂耀眼的午时天光下,沈大头眉眼皆翘,果然与凡世年画上的弥勒佛长得一模一样。
“小神是沈万三。”
第282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一)()
“你看他这不就成了第十五位财神爷?”
柳谦君扶着范门当家的肩头,只来得及说完这么一句,就当即笑弯了腰。
沈万三这位财神倒确确实实还未在如意镇各家院落门前的供桌上出现过,若按这么算起来,在这盘赌千中搏了“单”数的范门当家,千真万确是会因为冤家这出闹剧成了胜者的。
然而这让她执着了一百七十余年也不肯放弃的赌千之局,眼看骤然如愿翻转了情势、已然胜券在握,范门当家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稍霁。
事实上,从进了如意镇开始,她的面色也不曾差成这样过。
被老朋友扶住了肩的范门当家,整个小巧玲珑的身躯都被笑得发颤的柳谦君带得如同风中弱柳,微微摇晃不休,却也没能将她眉宇间的愤然之气抖下去半分。
“死大头”这一次从她唇齿间低喃着骂出的响动,依旧几不可闻,却像是刻上了永世不可解的诅咒,如丝如缕地刺进了大头侏儒的耳中,让还在供桌上正经盘坐着的沈大头霎时冷得发抖。
你自以为是沈万三这种荒诞之事,就该烂在肚里一辈子为什么这会儿连无辜的凡世老人家都要被你扯进这种闹剧里来?!
沈大头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小眼睛朝范门当家瞟了过来,恰好对上冤家满眸的蓬勃怒气,这下连双腿都彻底麻得没了知觉。
从来没被凡人推上过供桌,让他一时得意忘了形,这才把数百年以来的低调行事之风都抛在了脑后,连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秘密都顺嘴漏了出来。
他们三个或笑得没了正形、或面面相觑正气死着对方,一时让这本就冷寂的小院再次陷入了难堪的静默里。
所幸两位主人家还好生生地喘着气。
“沈万三?”
本以为这大头的娃娃满面正经,是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没想到最终听到的是个陌生至极的名号,本就急着要完成财神爷拜祭之礼的老妪愈发皱紧了眉头:“是哪个地方的神明,老头子你听过没有?”
老爷子呆怔半晌,显然也被这个好久没听说过的名号迷糊了思绪,意识游离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自己”会被当成了无名之辈,方才还被范门当家吓得双腿发麻的沈大头面色剧变,倏忽间忘光了自己的生死安危,瞪着双眼瞎喊了起来:“沈万三江南巨富沈大老板,没有听说过吗?!”
两位老人家面上的怀疑之色更重,齐齐摇了摇头。
沈大头顿时乱了阵脚——虽说人间界各处供奉的不同财神爷有数十位之多,可在他看来,沈万三怎么也该是最最闻名的那一位啊!
这两位老人家好歹也在冀州府城里刻了几十年的神像石刻,怎么会不知道这位昔年“田产遍布天下”的商界巨贾?
“等等等等”大头的侏儒左顾右盼,终于死死地盯住了此时同样也被放在供桌上、正抵着他双足的焚香炉鼎,心念电转之下,赶紧一把伸手将这小小神龛抓了过来,抱在了怀里,继而双眸炽热地再次瞪住了两位“孤陋寡闻”的老人家,“这样这样总能记起来了吧!”
这样子不是更像弥勒了么?
余家婆婆抿着唇,一言不发。早在六年前就落光了所有牙齿的老妪,连面容上的不屑之色都比旁侧的范门当家要强上许多——她已然把眼前这个大头娃娃当成了傻孩,甚至懒得将腹中的讥讽之语送出口来。
“哦——”
出乎意料的是,老爷子竟然还真的对沈大头这无稽之举作出了回应。
“老婆子这娃娃说的,大概是一直抱着那个破盆子的酸腐老头。”
老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云里雾里,没能立时三刻地就将年轻时候的所有活计回想起来:“哪个酸老头?胡子拖到地上去的那个红脸公?”
“不不不那个是拿青龙偃月大刀的关公。”
“头胖腰胖、还拿着书卷竹简的那个老书生?”
“那个应该不姓沈约莫是姓孔的。”
“站着坐着躺着都要敞开了衣襟的那个大耳朵爱笑老头?”
“这娃娃都说了自己不是弥勒佛。”
“我肯定没有刻过抱着大盆子的傻老头,你自己想去。”不肯承认自己老得都快成了糊涂鬼,余家婆婆当机立断,将回忆往昔这种重担成功抛回给了老伴。
沈大头被这老两口的一唱一和逼得快有了内伤,听到这里终于溃不成军,几乎是哭喊着为自己作了最后一句无力的辩解:“不是大盆破盆是聚宝盆啊聚宝盆!”
“对对对,那小破盆子是叫这个名。”比起老伴来,多少要对后辈宽容一些的老爷子赶紧出言应和着,“聚宝盆嘛当时冀州城里也有好多商家,拿着那老头的画像来,让我们给雕几个神像诶,那老头姓什么来着?”
大头的侏儒只觉得在嗓子眼吊了半天的那口气往背脊上一冲,差点把自己倒翻下了供桌。
“哎呀好了好了,午时都快过了,不管你这娃娃姓什么,都不管我们老两口的事快快快,赶紧把前几天小房东给咱们备下的细香找过来。”
老妪侧眼瞥了眼天光,急得都快跳起了身来,赶紧扯着老头子的衣袖、喊着让老伴去完成最后一项准备。
“你这双老眼,再不去让王老看看,不出今年都得成了摆设。”老爷子气定神闲地举起手,六支细香不正好好地握在他的指间?
两位老人家压根没将柳谦君与范门当家当成外人,自顾自地在双手间捏好了三支线香,朝着依旧抱着神龛、神色颓然的沈大头恭恭谨谨地躬身礼拜。
“余家无用老儿两名,恳请财神爷高抬贵手,不要让我们老来遭了横祸。”只想着赶紧结束了这场初二大礼的老爷子,大声念叨着这所托非人的祝祷之语。
余家婆婆瞪了老伴一眼,还是无奈不已地和老头子一起躬下了身。
“望弥勒佛老爷保佑,不让这满屋的石雕再跑掉任何一个。”
被范门当家打击了数百年都依旧欢脱不已的沈大头,连一战的机会都未得到,就败在了这两位凡世的石匠老人家手下,万般不情愿地成了弥勒佛。
第283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二)()
穹顶上的天光渐渐移了位,已然到了未时。
柳谦君、范门当家和沈大头站在了余家院落门前,瞧着整个四象方街上的各家老小们陆陆续续地将拜祭的物事都挪了回去,渐渐将整条街面都清了出来。
大年初二,过门不入。今儿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