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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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天地之间,并不是凡人族群的独有之物。
撇开其他不提,仅仅是上界神司与他们凡间的各位地界神官间,便隔着道极难跨越的鸿沟——红尘中的众位神明,哪里比得上在三十三重天上逍遥任意、一抬手便能曲改下界命数的上神?
即使是同在凡尘的土地与山神,看似背负了相近的大任、彼此唇齿相依,皆被“禁锢”在了人间界无法轻易离去,可在修为与福泽上不也都有着天渊之别?
也许这也是混沌在躲去沉睡之前,留下的天地法则之一?
这想法毕竟太过玄虚,真相到底为何,对六界众生来说已是无解之谜,追究亦无用。但这在凡世间承袭了数千年都牢不可破的“地位”之分,却是人间界众生不得不接受的人情世故之一。
这也是山神大人跟着柳谦君进了这宽敞院落后有的最大疑惑——如意镇并非府城,除了县衙官邸需要些场面上的排场、不得不稍微敞亮些外,镇里根本不需要像眼前这院落一般、有十余间空房的大宅子。
不管土地老头或歌儿存了什么心思、要在百转千回的小镇中辟出这么大的地方来造个深宅,若按人间界的“地位”之分来安排,这好地方也必然是要留给镇中“德高望重”的生灵的。
当年要换了中山神在镇中主事,依他的“老成持重”,还不得把这么敞亮的大院子留给自家侄女?!
再不济也得把王老大夫这位人瑞,从那能憋死个人的七禽街狭小医馆里撵出来、然后绑进这院子里来啊!
可眼前这奔跑嬉闹的众孩童、与那廖家兄妹,别说连半个“大人物”都算不上,甚至压根不是如意镇原本的居民!
他们是怎么被分到这天光大好的宅院的?!
中山神在肚里转过了这许多念头时,也不得不暗地里承认自己是个懒得无药可救的不称职山神——在如意镇里待了几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侄女与她几位挚友都为城中生灵来去奔走,连地窖是否需要修缮、家中老小有没有生了麻烦的大病、是不是接到了过冬礼这些个小事都要操心个没完。而他在泽州城中闲晃多载,却从未关心过这些小事,真要让他说出此刻府城中某座宅院中住的生灵姓甚名谁,恐怕也会要了山神大人的性命。
这虽说是他辖下土地该担忧的俗务,可他仗着自己的福泽足以庇佑城中众生、便彻底撒了手全不过问,是不是也过分了些?
于是柳谦君这句问话,虽只是随口一提,却恰好刺到了中山神此刻的痛处。
虽说事前看过长乘的卷宗,可他向来不关心凡世生灵,到了如意镇后连镇中八条街道分别在哪都懒得去记,哪里会注意什么寻常的大宅?
山神大人微转了头,将面色隐在了约莫刺眼的天光下,默然无语。
柳谦君一直注意着在不远处忙碌的众孩童,竟大意错过了山神大人这百年难得的窘迫之态,还以为中山神此时的静默是对方才那问话的无声驳斥,便自顾自接下了话。
“第二大街上那座屋宅,比起这座院子来要小一些,却是城里最高的三层宅院,所以能容下的孩子要比此处还多上不少。只是这里的孩儿们年岁尚幼,都不会一人独占一屋,平日里只怕会缠住廖家兄妹不肯离身,有时只会占了区区两间睡房,所以已足够宽敞。”
“可那三层宅院里住的,除了那膝下无子的吴家夫妻,便都是越过了十岁年头的大孩子。穷家孩儿早当家,他们皆是幼年孤苦的稚子,倒是给养父养母都帮了大忙。”
中山神恍然大悟地回过头来,恰对上柳谦君那双笑意朦胧的秀目。
“山神大人也明白了么您刚才问到的那群孩儿们、廖家兄妹十年前救下的幼童,如今大多平安成人,除了湫丫头年岁尚幼、还要在廖家兄妹照拂之下外,已都出了这最初的家门,不需要再躲在救命恩人的荫佑下继续藏匿了。”
不知是不是被柳谦君这来来去去的诸多故事搅得晃了神,山神大人瞪大了眼,像是没能听懂这句话般地霍然平举起了右手,指向了满院的垂髻顽童。
情急之下,中山神像是被自家侄女附了身,连用脚下土地将语声独独传到柳谦君耳中这件大事都忘了个干净,满面惊惶地高叫了起来。
于是满院的幼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得又哆嗦了数下,胆小的弟妹们甚至直接小腿发软、坐在了地上,差点瘪嘴哭了出声。
“十岁之上的都走了,那这群娃娃是哪里来的鬼?!”
第192章 何处不忧心(一)()
“笃子,带弟妹进屋。”
廖家长兄面色阴沉,低声吩咐了九岁的男童,后者愤愤地瞪了眼正装作神思游离的中山神,便哄着一众因惊骇过头而愕然发怔的幼子进了房,继而重重地甩上了门。
三十余岁的粗壮汉子目送着孩儿们都乖乖进了屋后,才回过头来,朝中山神拱了拱手。
晨间的天光依旧刺眼,使得山神大人没能看清这主人家的眸中神色。
可他还是听清了廖家长兄话中的冷冽之意。
“您是小房东的幺叔,敝兄妹与这数十孩儿多年来都受她大恩,在下本该对您以礼相待”中山神虽甚少与人间武林中的生灵打过交道,却也在这汉子的寥寥数语中听出了不可瓦全的江湖味道,“可这群孩子来自于何处、该不该留在这里,也请您不要再多言了。”
廖家长兄并不知道山神大人方才的惊惶失言绝非有意,让妹妹喝了汤药、安然睡下后,忧虑了数天的他方才放下心来,就被屋外孩童的哭号声震得回过了神。
“你既然知道他是小房东的幺叔,就该知道他不会违楚歌的意、伤这数十孩儿分毫。”柳谦君轻描淡写地压下了主人家言语中的冲撞之意,顺带着将中山神也噎得无话可说,“若不是你兄妹二人得意忘形、失了分寸,让楚歌帮你们担下了干系,他哪里需要为自家侄女这般担心?”
廖家兄长的面色渐渐青白:“冀州府城中的慈幼庄并未卷入当年的大案,这也是我兄妹要逃到如意镇来的缘由。舍妹原本只是去为孩儿们添置些衣物,并无探察之心可升娃家中的变故牵涉太大,与寻常的孤子全然不同,一旦被仇家找到,是要连性命都会赔进去的”
“你们两兄妹一心报恩,就任由楚歌替你们还债?”柳谦君闻言冷笑。
全镇老小们都知道,千王老板是九转小街上那五个怪物里脾气最好的一位。这位偶尔代小房东前来诊病的外来女子,眉目温婉,言词和顺,永远都不说一句重话,更甚少怒极发火,和小房东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极端。
可今晨才进了这院落里没多久,就已动了两次真怒——第一次,是为廖家小妹不要紧自己的性命、而把楚歌多年来的好意抛到九霄云外;这当口,却是对眼前这位自命侠义的愚蠢凡人失望透了顶。
她遁迹与人间千门中多年,比起中山神和与赌坊诸位好友来,都要更清楚这些江湖儿女是多么的任性妄为。
一句为了公义、为了恩仇,就能罔顾后果、随兴胡来的凡人们,不过是在造下更多不知道最终会报应在谁身上的孽、去代替他们自以为已从苦海中拯救的缘罢了。
“楚歌一旦下了定夺要救人,便不会在意其他的闲事。当初她急匆匆地替你们收拾了残局,却对起因未曾上心,这事也只能瞒得下她”柳谦君秀目微转,悠悠地盯住了这凡胎主人家的双眼,“升娃的爹爹,便是当年助你们几位少年人将慈幼庄大案告上朝堂的府丞,不是吗?”
“你们几个少年人十年前逞了意气、在江湖上出尽了风头,以侠义之名救了近十个府城中的受苦幼子,这也无可厚非。可你们在动手之前,明知这件大案牵连甚广,还不肯低调行事,生生将这案子捅破了天。”
“那些被你们断了财路与前程的各路人物,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哪里能轻易放过你们?你兄妹二人、与那时同闯虎穴的其他几位好友,都孑然一身、全无牵挂,又在武林里打混了多年,真要被逼得待不下去,也能在各方相助下迅速遁迹于江湖中。可那位身家性命都扎根在金陵城里的府丞呢?他又能怎么办?”
“要不是你们几位少年人凭着满腔义气、求着那府丞祝你们一臂之力,又在救了全体孤儿后便齐齐金盆洗手、隐迹不见,升娃又何至于会成为遗孤、被家仆拼死送到冀州城来?”
“偏偏冀州府城里的远亲也早已移居别处、踪迹袅袅,那位家仆又重伤不治,才让升娃流落到了慈幼庄里,却落到了一路追踪而来、想要靠这娃娃引出你们这群昔日游侠的仇家手里。”
“你们两兄妹八年前带着其中一批孩儿逃到了如意镇外的群山里,在答应了楚歌从此不再出去惹祸、会乖乖留下来将这群孩子带大后,才被她放了进镇,还将城里除县衙官邸外最大的宅院辟了出来,容你们安心住下。”
“可你们何曾守过当年的诺言?”
“在这八年间,你们兄妹俩心里还是存着疑影,觉得你们未去探过的府城中,肯定也还有孤儿受着不该受的苦难,总是背着楚歌溜出镇去,前往各地的慈幼庄。”
“这八年来,你们又陆陆续续地带回来二十几个幼子,却根本不肯定下心来想想,这山野小城本来并不是你们兄妹俩独有的避风之处。镇中大部分的老小习惯了在这百里群山间过着顺遂无波的日子,并不喜欢有太多的外来客住下,若不是这群孩子都太过幼小,让人不忍逐之,楚歌又替你们说服了大半的人家,承诺绝不会有麻烦跟着你们进镇,哪会有这几年的平安日子?”
“原来的孩子们渐渐长大,院子里骤然又多了二十余个幼子,眼看你们兄妹俩已经照顾不过来,小房东才又辟出了第二大街上那空房最多的宅院,安排了膝下无子的吴家夫妻相助,将他们中懂事年长的兄姊们接了过去,成了他家的养子养女,让你兄妹能放心照拂自己新抱回来的孩子们。”
“可去年在冀州府城,你们兄妹俩为了救护恩人之子,浑然忘了还有这数十个孩子在苦等着你们回家,偏偏要再次大打出手、去硬抢升娃,几乎惊动了官府,动静大得恨不得让你们所有的仇家都知道你们躲到了这附近来。”
“楚歌从不管如意镇外的闲事,却拗不过这些孩儿的哭求,奔去冀州府城一探究竟,才把你们兄妹和这娃娃带了回家。”
“这一战,让你妹妹旧伤复发,也让不少的凡世生灵注意到了你们兄妹俩的行迹,眼看这八年的隐居日子就要付之流水,即使你们兄妹二人能再次逃离,可让这数十孩儿怎么办?”
第193章 何处不忧心(二)()
柳谦君这一通劈头盖脸的冷言斥骂,没把廖家兄长震得脸色通红,倒先把院中另一位吓得几乎要夺门而逃。
“幺叔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原本沉了面色稳稳站定、对千王老板这通训斥全不反抗的主人家,朝柳谦君打了个眼色,瞥向最近的宅院角落,好半天才颇为尴尬地出声询问。
在发现根本无法悄然无声地从怒意正盛的柳谦君身后绕过、奔向宅院后门逃离后,中山神焦躁不已,缓缓地往后退了开去,并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触手可及的墙面上刨起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