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仙神录-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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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有再为难廖家兄长。
事实上,在主人家不敢发一言地呆怔在旁后,柳谦君就收起了话中的火气,眉目冷淡地只顾着面前炉火上的药罐,似乎已道完了此番的来意,便再也懒得将心力费在他们这对连自己性命都不吝惜的兄妹身上。
这倒让此时在房中的两兄妹更加惴惴不安——不同于小房东的暴跳如雷,医术如神的柳老板生起气来,虽面色如常,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高华气态像是自家的长辈般,让他们再也不敢妄来。
怕极了小房东和柳老板以后不会再来相救小妹性命的廖家兄长,终于在这半惊半怜的情状下,下定了就死守在如意镇里的决心——正如小房东皱着眉嘱咐过他的,小妹的平安、与这二十三个孩子的命数,都已在他的肩上,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不去了不管那个地方再发生任何的变故,都不去了。
廖家长兄扶着自家小妹、让她能安然在湫丫头身边睡下时,柳谦君正面色温婉地看着满院乱跑的无知幼童们,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不让这些孩子们往她这边靠过来。
坐在她身侧的中山神,便在这时听到了千王老板些微发冷的回应之语。
“山神大人若知道我参族儿孙在人族手中遭过多少的难、受过多少的罪,便该清楚,我对这些以七情六欲为由、肆意杀生的懦弱生灵并不会有多少好感。”
没料到会从这以仁慈为名的参族前辈嘴里听到这般严厉的言词,山神大人吓了一跳:“可您老人家不也照样救了她么?”
“这并不是对人族众生的怜悯。”柳谦君依旧眉目淡然地轻摇着手中的蒲扇,不让药罐下的炉火熄灭,语声却冷冽得有些可怕,落在山神大人的眼里,像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柳谦君坐在他身边,一为菩萨、一为阎神,“天性所惑,我确实无法对近在咫尺、且有性命之危的生灵袖手不顾。可山神大人也该清楚,在人间界多年,我救过的山精鬼怪要比凡人多得多。”
“近千年来,我已尽量收敛了自己这动辄便出手忤逆生死的念头,最近的数百年还躲入了人间赌界,以求少见这世间的危殆生灵,眼不见为净这法子颇为灵验,十一年前躲进这如意镇里后,我才发现,自己往昔对众生的恻隐之心,已经被这漫长的年岁磨尽了。”
柳谦君低了眉眼,颇有些自嘲地轻笑了笑。她并没有将甘小甘多年来的遭遇也告知中山神——挚友被人间修真界关押折磨多载,在凡世间消失了行迹,直到百余年前以族中禁忌术法和自身精元大耗的代价才得以脱身,也让柳谦君在自家儿孙的诸多哭号之外,再一次直面了凡世间这些脆弱生灵的卑鄙与自私。
这才是她彻底对世间众生灭了念想的契机,使得她连选作躲藏之地的千门赌界都再也待不下去,愤而带着甘小甘彻底在人间界遁去了行迹。
“楚歌她自己并不知道,我在千门中待了多年、又深知我族儿孙受世间众生所累,方进如意镇的那些年头里,对这小城里任何一个生灵的病痛和殒命都毫不在意。山神大人若能看到那时的我,想必也会欣慰参族终于出了个不喜欢过问凡世生死的家伙”
“可她以小房东的身份,在镇子里高来高去地收着给土地爷的房租、赶走心怀不轨的外来客、救着各家的病者,几乎没有一日能安下心来好好歇息。她身为犼族幼子,常常会碰上她压根不懂的俗务,动辄也会因为性子急躁而好心办了坏事,可我们几个冷眼旁观,却没有看到任何一次就算有那么一次也罢了,她也从未弃之不顾,还是用她自己的法子去拼命管护。”
“不瞒山神大人,除了仲简不知为何与凡人极为亲近之外,我与小甘、孤光当初躲到这小城来,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将自己的心力费在其他生灵身上的。”
“可是楚歌在万不得已地收留了我们之后,为了不给如意镇带来更多麻烦,也抱着要让大顺更听话些的心思,让我们住进了吉祥小楼里,却不知道她这样的安排,也让我们日夜都看着她的心急和担忧,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一开始,我和孤光自知能留在这百里群山中是受了她的大恩,心下不安,才想着要帮楚歌多少收拾掉些麻烦,也算是我们靠着这山神结界、能躲开自己命数的还礼。”
“可这十年来,跟在她身后帮着管护如意镇里诸番俗务,渐渐也成了我们几个的习惯孤光心思繁复,除了教会楚歌一些人间俗务外,也能为这百里群山的众生谋些其他的福祉。我却心有旁骛,并不能时时相助,能帮的也只有这救人的本事罢了。”
中山神尴尬地挪了挪身下的小凳,有意无意地离柳谦君更远了些:“您老人家太客气了歌儿虽有山神之力,但论起救人的本事,她就算有山神棍之助,也不可能与您相较她也太不懂事,如意镇里除了她,不还有王起心这位正统大夫在,哪里需要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出手?”
第183章 安守寻常百姓家(二)()
“早就听楚歌说起过这位长乘山神,我们在如意镇的十年间却还未有幸见过他没想到他会躲懒至此,连王老大夫的生平之事都未写在山神卷宗里。”提起那从未为这百里群山出过半分力的无用山神,柳谦君终于失笑,言语间也恢复了几分中山神初见她时的亲切之意,“人瑞他老人家壮年时的荒唐事,看来楚歌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荒唐事?!”中山神大惊失色。
凡人的生老病死太疾太慌,快得让他有时都忘了,这些脆弱生灵不管最后是什么模样,总也有潇洒任性的年轻岁月。再沉稳超脱的老人家,也都有不懂事胡来的时候。
即使是如今已接近了两百岁、身为如意镇管事人瑞的王老大夫,即使如今已经老得面皮全皱、脾气比骨头更硬,连如意镇也懒得迈出去他老人家也照样有过像眼前这满院幼童一样、得以恣意妄为的年轻岁月。
“王家世代行医,是在如意镇里传了多代的老实人家,向来都是这山野小城里的正统郎中。王起心的五代先祖更是行善积福,救过不少的性命,为他这个单传的独子攒下足够的福祉,才让他能活到人瑞之年、还与土地神官同享天奉地养,要不然这么好的差事,怎么能落到这个坏脾气的老家伙身上?!”不明所以的中山神越想越将自己吓得够呛,情急之下差点从小凳上蹿了起身,连院中的一众稚子都被惊得回过头来。
早在打算将侄女送到如意镇来的一甲子前,就找借口去了阎府、偷摸着将老土地和王老大夫的九世轮回都翻了个大概的中山神,并没料到这凡人之身的人瑞老人家有多少能耐、敢在年轻时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大事,当年便粗粗地略过了王起心的今世缘孽。
这个如意镇里,除了装作安分守己、其实比自己还要多管闲事的老土地,除了鲲族幼子,除了这几个与楚歌同住十年的怪物房客,除了那十户外来客怎么如今连人瑞王起心都不是老实的家伙!
六十年前,他怎么就能千挑万选地把歌儿送到了个这么能折腾出麻烦事的地方!
身旁的山神大人都快急成了峨眉山上的猴精模样,柳谦君却并没有在意。
“这十年间,楚歌从未透露过王老大夫身为如意镇管护人瑞的身份,我们也无从得知他老人家与土地爷的百年交情。可我们至少知道,他是小城里极为尊崇的长者,膝下的儿孙又早早地就尽出了如意镇,扎根在极远的其他地界中,如意镇里并没剩下他的任何一位血缘亲眷。”提起这在小城里出了名不好伺候的老人家,柳谦君竟也以晚辈自居,言词中尽是恭敬之意。
她想到了十一年前初到如意镇、还未被楚歌点头正式收留在九转小街时,甘小甘无意中在午时后吃了备在身边的“美食”,而在当夜子时狂吐不已的狼狈情状。
那时的小房东,依旧死活都听不进她的话,还是拎着山神棍想要将她们一大一小赶出如意镇去。初来乍到的柳谦君碍于好友的病躯,并不想与犼族幼子当面冲突,便带着甘小甘躲到了小城里似乎人迹较少的七禽街上。
楚歌闻着风中的腐败之气径追而来、几乎要将山神棍甩飞出来之际,是王老大夫从他医馆的狭小院落中探出头来,面色阴沉地让楚歌赶紧从房顶上下来、不要吵了满城生灵的安逸梦境。
柳谦君那时当然并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姓甚名谁,却还是看懂了这位凡胎老者的厉害之处——堂堂犼族幼子、又正在驱赶外来客的滔天火气上,楚歌却并没有忤逆老人家的吩咐,竟还真的收起了山神棍、乖乖转身离去,连一句驳斥之语都未发。
甘小甘这才得以在七禽街的寒风之中,“安稳”地度过了她来如意镇后的第一次空腹长夜。
此后的十年岁月里,直到在中山神来小城的那一日之前,柳谦君都未再寻到机会向王老大夫当面致谢——老人家说一就是一,极少会踏出自己的医馆、去其他院落中问诊,与常年都在赌坊小楼里照顾甘小甘的柳谦君本就极少碰面。就算是为张仲简看他的鼻血绝症时,老人家也摆着一副“看完病就赶紧回去、不准再留下来烦人”的嫌恶面孔,不容赌坊五人众再与他说半句客套话。
于是尽管不知王老大夫在小城里的真实地位,柳谦君也毫不以自己身为参族的万年岁月为意,将这凡人老者的恩情牢记至今。
她向来极重恩泽情义,老人家那夜无意中帮了甘小甘,已让柳谦君对如意镇的善意多了几分。
“楚歌虽会在月半日的前后来去镇里各处、偶尔出手救助各家病势严重的生灵,却因为来去太快、性子又急,镇民们也不敢将她当成正统的大夫,真要有了病痛,大多还是会去七禽街的医馆。老人家年岁既高、腻烦任何不必要的吵闹,又极少会听小辈们的劝诫之语,虽然身子依旧硬朗,却极为厌恶踏出他的医馆去问诊,久而久之,也让不少的人家不敢再去七禽街,免得白白遭他一顿骂。”
千王老板慢慢悠悠地摇着蒲扇、顾着面前的炉火,说了半天都没点到方才提到的“荒唐事”上,让坐回到小凳上静候真相的中山神又急得点起脚来:“不出门就不出门这又怎么了?”
“这件事情,楚歌从不肯轻易对人言。而小城里知晓这段往事的老人们也早就不在,如今的小辈们顶多只在幼年时听祖辈提起。若不是仲简白白受了王老大夫每年配给他的治鼻良药,心有愧疚,想尽法子地要带着这倔脾气的老人家多来天光下走走,也不会逼得楚歌疑神疑鬼、以为仲简对王老大夫居心不良,一时情急将真相漏了部分出来。”
柳谦君微微侧身,恰好能看到中山神心焦慌张的滑稽模样,不禁轻笑起来:“如山神大人前几天所说,与土地神官同掌福泽的本地人瑞应当终生留守,以求土地福祉之安。可他老人家却早就与修真界牵绊上了斩不断的干系,恐怕也是这如意镇里,第一个让土地爷寝食难安的大麻烦啊”
第184章 仙凡无异(一)()
“第一个大麻烦,难道不是大顺那孩子么?”尽管急着要从柳谦君口中听到王起心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中山神还是没能拗过自己随时调侃打岔的天性。
托殷孤光、张仲简与柳谦君的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