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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九重紫-第2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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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紧紧地抱住了宋墨。

“我们以后告诉孩子们读书好了。”她温柔地安慰着宋墨,“别总打打杀杀的,容易出事。”

宋墨感受到窦昭的关心,使劲地搂了的搂窦昭,无声地回答着她。

“到时候请了岳父启蒙。”他微微地笑道,“说不定我们家也会个进士。”

窦昭呵呵地笑,握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床边小杌子上的宫灯爆出几个灯花。

窦昭就柔声地问宋墨:“五舅他们在那边可还好?”

“挺好的。”宋墨玩着窦昭细腻却称不上柔软的手,“说辽王很照顾他,经常派长史去看他,卫所的人因此对他们很是客气,蒋方元还和悄悄和做起了皮毛、药材生意,不仅不用蒋家拿银子过去给他们打点,而且还能自食其力,管着自己的吃穿用度了。哦,蒋方元,是我大舅的长子,比我大十二岁,原来家里的时候,喜欢读书,不喜欢习武,因为这个,没少被大舅念叨,没想到现在全家人要靠着他过日子;我的二表哥蒋方仲和三表哥蒋方季、七表哥蒋方琪几个都活了下来,蒋方仲是四房的,蒋方季是七房的,蒋方琪是三舅的次子……”

他向窦昭介绍着蒋家的人。

窦昭却只觉得心酸。

蒋梅荪四个儿子,只活下来了在家里读书的蒋方元;蒋竹荪留下的女儿自缢了;蒋兰荪的三个儿子,活下了蒋方琪;蒋松荪六个儿子,只有当时还在襁褓的幼子活了下来;蒋柏荪留下了那个至今还留在谭家,没有上族谱的孩子……

她此时才深刻地体会到梅夫人心里有多痛,也体会到了梅夫人有多刚强。

宋墨,是流着蒋宋两家血脉的孩子。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比别人更坚强。

可常言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受到的磨难特别的多呢?

窦昭环着宋墨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

“怎么了?”宋墨低头,眼角眉梢都是暖暖的笑意。

“没事!”窦昭亲了一下他的面颊,道。“蒋家好多人。”

“嗯。”宋墨笑道,“内三外九,共十二房,还有大归的姑奶奶和表兄弟表姐妹们,我直到九岁,才把家里的亲戚认全了……”

他回忆着当年,表情生动,神采奕奕,少了几分平日的矜贵。却多了几分少年飞扬,就像个邻家的少年,亲切,热忱,真实……却又是那么的俊美。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恐怕终其一生都不可像个真正的邻家少年!

她忍不住又亲了亲宋墨的面颊。

宋墨停下来。静静地望着她,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没事。”窦昭笑道,“我正听你说蒋家的事呢!”

宋墨笑了笑,继续道:“我最喜欢跟着五舅舅去刹什海嬉冰了,但每次外祖母就会很紧张地要我把随从全都带上,我知道,她是觉得宋家只有我和弟弟。怕出事……”

窦昭目不转睛地望着宋墨,笑容一直洋溢在她的脸上。

肌肤相亲,自己能让她不能自己。

那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情不自禁呢?

宋墨压制着心里的雀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无奇。

相比之下。他好像更喜欢她这样全神贯注,心无旁鹜地凝视着他。

※※※※※※

第二天天刚刚亮,顾玉跑了过来。

“天赐,我去辽东。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带给五爷的?”

他穿着件玄色狐皮袄子,显得很高兴。

宋墨拿了几封信递给顾玉。又递了个大包袱给他:“信是给五舅的,包袱是你嫂嫂给你准备的吃食和常用的一些膏药。”

听说窦昭给他准备了东西,顾玉有些不自在地“哦”了一声,让身边的随从接过了包袱。

宋墨少不得要叮嘱顾玉几句,亲自给顾玉送行。

陈曲水求见窦昭。

他神色有些犹豫:“谭举人的太太过来拜访您……”

言下之意是问她见是不见。

窦昭非常的惊讶。

谭家庄的人要见她,难道是为了那个孩子的事?

她忙道:“快请!”

陈曲水把谭太太请去了小花厅。

谭太太年约四旬,皮肤白皙,身材丰腴,圆圆一张脸,如团月似的,未语先笑,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

“我们家老七在京都开了个果品铺子,过些日子他娶媳妇,我奉老太爷之命过来帮忙。”她笑吟吟地望窦昭,显得亲切又随和,“前些日子段公义回真定,老太爷这才知道您嫁到了英国公府,想着当初老太爷过寿的时候,您还特意送了贺礼去,老太爷就让带了份贺礼过来,祝夫人和世子爷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说着,拿出了礼单。

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送的也是些挂屏,瓷器等精致却不贵重的礼品。

窦昭不由在心里嘀咕。

自己当初给谭老太爷送礼,是为了答谢谭家对她的援手,谭家给自己送礼,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

思忖中,就听见谭太太笑道:“听说英国公府前些日子走了水?不知道那些盗贼缉拿归案了没有?我们家老爷知道了,不停称赞世子爷谋略过人,是成大事的人!”

谋略过人?是成大事的?

窦昭不由在心里哂笑。

这位谭太太也太难瞎掰了,连她都听说外面的很多人都心怵宋墨的手段,说宋墨心毒手狠,老谋深算,特别是那些江湖人士,闻之变色……

念头闪过,她微微一愣。

难道这就是谭太太来的目的?

不为求好,只为避嫌!

窦昭心中一动,笑道:“谭太太太客气了!不知道谭太太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谭举人一起来的?世子爷有事出去了,可能要到下午才能回来。谭太太不如留下来用了晚膳再回去?”

谭太太笑道:“我是一个人来的,只有请夫人代我们家老爷向世子爷问好了!老七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帮忙,不便久留,等我下次再来京都的时候,再来专程拜访夫人!”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告辞,没有要和宋墨接触的意思。

窦昭明白过来。

她笑着送谭太太出门,宽着谭太太的心:“世子爷是个念旧的人,你我又是乡亲,哪天太太来京都,一定要来家里坐坐。”

“一定,一定!”谭太太露出明亮的笑容,给窦昭曲膝行礼,出了颐志堂。

窦昭松了口气。

这个宋墨,搅得天下大乱,连谭家庄都坐不住了,专程前来示好。

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三百三十四章还债

送走了谭家庄的人,窦昭松了口气。

宋墨到下午酉时才回来。

她把谭家的来意告诉了他,并开玩笑地问他:“你又做什么了?竟然让谭家的人特意从真定跑到京都来向你表明立场。”

宋墨很是无奈,道:“谭家多虑了,不说要说他们曾经雪中送炭,就凭他们在江湖中超然的地位,我也会无缘无故地去招惹他们。”

窦昭不由朝四周望了望,见丫鬟媳姨子都避了出去,悄声道:“孩子,五舅有什么打算?”

那可是他的独子,难道就这样一直养在谭家庄?

宋墨目中流露出几分不忍,低声道:“这是五舅的意思。说蒋家就算是一时风平波静,也总有惊涛骇浪的一天,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那孩子既然能化险为夷,那是他的命,就不要搅和进来了,也算是为蒋家留一脉骨血。”

窦昭默然。

听蒋柏荪的话,对蒋家的未来是有打算的,但愿他不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能带领蒋家走了低谷。

有了孩子的女人特别容易同情那些孩子。宋墨以为窦昭是在为那孩子的坎坷担心,柔声安慰她:“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蒋家现在的处境还是很艰难,孩子留在那里,更安全。”又道,“你不是说你现在不能大喜大悲吗?我们别想这些事了,用过晚膳,我陪你下棋。”

窦昭闻言,心情好了很多。笑道:“顾玉走了?”

“嗯!”宋墨应着,揽着窦昭的肩膀进了内室,“我把他送出了安定门,他过小年之前会赶回来的。”然后说了些送行的情景给她解闷。

杜唯派了个小厮过来给宋墨回来:“……那五个石榴摆件,原是陈嘉死去的干爹陈祖训祖传之物,陈祖训死后,陈家丢了袭职,儿子也受了惊吓病逝了,只有陈祖训的老妻带着媳妇和一个小孙子过日子,又有从前锦衣卫的人去打秋风。家境日益艰难。陈嘉升了镇抚司佥事之后,就为陈家撑起腰来。后来他要送礼,凑不到银子。陈祖训的老妻知道后,就拿了这个石榴摆件给他。”

锦衣卫只要能管事的,个个都身家不菲。

陈嘉这几年在锦衣卫不得志,差点被革职,上下打点。早就把从前跟着陈祖训挣来的那点家散尽了。后来宋墨虽然帮他在汪渊面前说了句话,可这巴结上峰,结交同僚这等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得他自己掏银子,他如今一贫如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窦昭沉吟道:“不知道陈家是心甘情愿拿出来的还是被逼无奈拿出来的?”

“应该是心甘情愿拿出来吧。”小厮笑道,“陈家如今把陈嘉儿子。指望着他帮着孙子支应门庭呢!”

宋墨闻言却沉默了片刻,道:“陈嘉欠多少银子?”

小厮听着一惊,失声道:“世子爷怎么知道那陈嘉在外面欠了很多银子?”

宋墨自从知道窦昭可能有了身孕之后。心情就一直非常的好。闻言不以为忤,道:“这还不知道——陈家虽然家道中落,可那陈祖训毕竟是镇抚司的千户,就算是有从前的同僚落井下石,天子脚下。太平盛世,也不可能做得太出格。陈家怎么都还有些老底子。陈家既然指望着陈嘉帮孙子支应门庭,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陈嘉若是能出人头地,陈家也就保住了家业。陈嘉若是落魄,陈家迟早也会跟着败落,自然会全力支持陈嘉,而陈家现在也只能在银子上帮帮陈嘉。陈嘉这几年坐吃山空,住的地方还是赁来的,家底如何,一看就知道。陈家焉能不在银钱上支援他两个?可他却送礼都拿不出银子来,可见是窟窿太大,陈家填不起。”说到这,他嘴角微翘,淡淡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他这欠债我帮他还了!就算是买他这五个石榴摆件的银子。”

小厮张大了嘴巴。

窦昭不由嗔道:“你就这么喜欢这石榴摆件?”

宋墨望着窦昭微微地笑道:“这石榴摆件送来的正是时候,我怎么能不喜欢!”

窦昭顿时面孔胀得通红。

宋墨已喊了陈核进来:“你去账房支银子,把陈嘉欠的债都还了。”

陈核应“是”。

那小厮忍不住小声嘀咕:“陈嘉欠了二万多两银子呢……”

窦昭吓了一大跳,道:“怎么会欠了这么多?”

宋墨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神色如常地吩咐陈核:“去账房支银子吧!”

那小厮打了个寒颤,忙恭敬地给宋墨行了个礼,和陈核退了下去。

宋墨这才上前搂着窦昭歪在了大迎枕上,低声道:“这个陈嘉,很会来事,欠二、三万两银子是预料之中的人。”然后逗着她,嬉笑道,“照我估计,他怎么也得欠个五、六万两,谁知道他只欠了二万两银了,可见他还是底子太薄,就是放印子钱的,也不敢多借给他。不知道我这次帮他还债以后,他的信用会不会更好些,以后借起银子来更方便些?”

窦昭忍俊不禁,道:“都是你,也不知道是帮他还是害他?”

“管他来着。”宋墨不以为意地道,“就是父母,也不可能一辈子手跟着手脚跟着脚,他以后再遇到什么事,自己不思量着怎么解决,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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