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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九重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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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哦”了一声,并不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又好像有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

一时间沉默无语。

半晌,父亲不安地站了起来,喃喃道:“你既然有事,那我先走了。”

母亲笑着站起身来:“那我就不送了。”然后喊了含笑,“送七爷!”坐下来低了头打着算盘。

父亲站了一会,见母亲始终没有抬头,眼神微黯,垂头走了出去。

俞嬷嬷喊了声“七奶奶”。

母亲眼角也没有动一下,道:“眼看着要过年了,只怕请人不宜。新房那边的陈设,你还要多费费心,帮着催催外院的几个管事。”

“是!”俞嬷嬷无奈地应声退下。

母亲丢了算盘,笑着抱了窦昭:“走,我们去赏梅去。”

窦昭盈盈地笑。

时间是最好的药,不管多痛的伤口,时候长了,都会慢慢结痂。

娘亲,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解你的寂寞,抚慰你的伤口。

窦昭望着母亲白玉般的脸庞在心里暗暗发誓,笑嘻嘻地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了后院。

※※※※※

晚上,妥娘告诉窦昭:“俞嬷嬷哪里也没有去,见的都是府里的管事和管事娘子。”

那个男子是谁呢?

窦昭咬着手指寻思着。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她的舅母带着她的大表姐赵碧如来给窦家送年节礼了。

“天寒地冻的,”母亲急急地将舅母和大表姐迎进了内室,亲自扶舅母上炕坐了,接过丫鬟手中的热茶恭敬地递给舅母,“让管事跑一趟就是了,您怎么亲自来了!”

舅母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件遍地金的宝蓝色通袖袄,并插着对赤金镶玉葫芦的簪子,中等个子,身材微腴,皮肤白净,笑起来像眼睛弯弯的,非常的和善。

她朝着妥娘怀中的窦昭拍手:“来,到舅母这里坐。”

母亲把妥娘抱到了炕上。

赵碧如则曲膝给母亲行了个福礼。

母亲搂了赵碧如:“大姐儿又长高了几分,都赶上我了。”

舅母嗔道:“只长个子不长心,有什么用啊!”

赵碧如羞涩地笑。

此时的赵碧如只有十一岁,手长腿长,皮肤胜雪,已隐约可见成年后的绰约多姿。

母亲携她上了炕,大家围着炕桌吃着点心说着话。

“……你大哥已经连续两年春闱落第,这次卯足了劲要金榜提名,连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舅母笑道,“我在家里无聊,就带了碧如到你这里来串门。”然后道,“你这些日子可好?”

母亲粉饰太平:“和从前一样。每天忙得团团转,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舅母笑而不语,喝了口茶,对赵碧如道:“既来了,就和你表妹去旁边玩去吧!”

赵碧如细细地应“是”,乖巧地下了炕。

母亲微愣。

舅母道:“我有话和你说。”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母亲应了声“是”,眼中已可见水光。

窦昭想到荷塘旁的俞嬷嬷和穿官绿色潞绸袍子的男子。

出了内室,她甩开赵碧如的手,一溜烟地朝大门跑去。

大门外,那个穿着官绿色潞绸袍子的男子正和窦家的一个管事说着话,他身后是辆平板马车,马车上装着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小厮们正川流不息地将马车上的东西往家里搬。

原来那个人是赵家的管事。

窦昭噔噔噔地跑回了二门,遇到了追得她满头大汗的赵碧如。

“你,你要干什么?”她捂着肚子喘着粗气,“怎么比兔子跑得还快?”

窦昭想到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优雅地端着茶盅,温和而不失矜贵地笑望着她:“姑母去世后,父亲和母亲原本想把你接到家里来,和我们姐妹做个伴,可你不愿意,当着窦家的人咬了母亲一口不说,还嚷着‘我不去你们家’,母亲只好悻悻然地回来了……”

她当时觉得赵碧如的话如秋天的团扇,让人说不出来的膈应。

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没有漏章,不过是跳着写了写,没想到大家会觉得不习惯……

第十八章春暖

赵碧如牵着窦昭的手慢慢往回走。

窦昭问赵碧如:“我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赵碧如愕然,但还是很温顺地道:“只要是甜甜脆脆的东西你都喜欢吃!”

窦昭又问:“你上次来我们家是什么时候?”

赵碧如看窦昭的眼神更是诧异:“立冬的前一天。爹爹让我和妹妹来问姑姑,姑父有没有回来。我们随道给姑姑送副九寒图,姑姑赏了我们一对珠花。妹妹还陪着你翻了半天的绳。出了什么事吗?”

窦昭摇头。

两家的关系走得如此之近,舅母要接她去和表姐们玩,她为什么会咬舅母呢?

回到正院,屋里服侍的丫鬟们都站在庑廊下,看见窦昭和赵碧如,含笑恭敬地上前给赵碧如行礼,笑道:“表小姐到厢房里坐会,舅太太正和奶奶说话呢!”

赵碧如困惑地望了一眼正屋的窗棂,柔顺地跟着含笑去了厢房,窦昭却一溜烟地跑进了内室,正好听见舅母愤懑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王家要是敢来人,你什么也不要说,免得低了身价,自有我出现与那高氏理论!”

母亲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哽咽:“嫂嫂,何必!闹得沸反盈天的,反而让那王家的人有了说话的地方。不管怎么说,都是万元的不是。”

舅母长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道:“妹妹就是心太软!”

母亲笑,道:“夫妻本是一体,他没脸,我也一样不好看。嫂嫂的心意我领了,还请嫂嫂回去不要跟哥哥说——不过是纳个小妾而已,难道还要惊动我娘家的哥哥给窦家脸上贴金不成?”

“我知道。”舅母道,“到时候我一个人悄悄过来就是了。”

“多谢嫂嫂。”母亲道,“我倒觉得,这件事越是悄无声息越好。”

舅母点头。到了腊月二十二,果真一个人来的。大伯母问起来,舅母只说舅舅要闭门读书,大伯母也不多问,携舅母的手去了花厅,和三伯母、四伯母、六伯母等姻亲见礼,又凑两桌马吊,赌起钱来。窦家的女眷看得看,上桌的上桌,欢声笑语的,十分热闹。外面也只请了父亲的几位兄长,大家说着话,喝着茶。

王家没有来人。

抬王映雪的轿子直接停在了花厅,穿着粉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的王映雪由个丫鬟扶着下了轿,在花厅给母亲敬了茶,成了礼。

俞嬷嬷领着王映雪去了栖霞院,花厅里的人打牌的打牌,说笑的说笑,一直闹到了三更,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王映雪松了口气。

扶王映雪的丫鬟嘴翘得老高,不满地道:“小姐不该劝大奶奶,您看,这哪里是办喜事的样子?”

“休得胡说。”王映雪皱着眉头喝斥那丫鬟,“我给人做妾,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成?大奶奶来了,也不过是白白受辱罢了。你以后说话当心点,若是再让我听到这样僭越的话,我立刻送你回南洼。”

丫鬟听着,立刻红了眼睛,曲膝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映雪还是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丫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老老实实给我呆着,切记不可惹是生非。”

小丫鬟唯唯应是。

有人通禀道:“七爷来了!”

王映雪眼神一亮。

窦世英快步走了进来。

王映雪忙迎了上去,曲膝行礼道:“七奶奶,知道不知道?”

“知道!”窦世英笑道,“是她催我过来的。”

王映雪闻言有些激动:“多谢七奶奶全了我的颜面,我以后会把她当嫡亲姐姐般尊敬的。”

“难道从前你没有把谷秋当成嫡亲姐姐啊?”窦世英开玩笑道,“我早跟你说过,谷秋是很贤淑的人。”

王映雪笑容滞了滞,道:“这件事,是我不厚道,我亏欠谷秋姐姐良久,怕她烦我,纵然心里把她当嫡亲姐姐一样,却不知道她是不是把我当嫡亲的妹妹……现在看来,到是我的多心了,我到底不如姐姐那样宽怀大度。”

窦世英呵呵地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王映雪目光微沉,但很快恢复了笑意。

迎了灶王扫了尘,就到了大年三十。

东、西两窦一起回北楼村祭祖。

王映雪低眉顺目地跟在赵谷秋身后,有人的目光落在王映雪身上时,牵着母亲裙子的窦昭就会甜甜地喊“王姨娘”,众人恍然,纷纷夸奖王映雪的模样儿好,俞嬷嬷就在一旁解释:“是南洼王家的姑娘。”羞得王映雪脸皮紫红。

母亲就喝斥了俞嬷嬷几句,再有亲戚问起王映雪,俞嬷嬷再不也多说。

窦昭只恨自己年纪小。

王映雪感激地望了母亲一眼。

母亲视若无睹,继续和族里的亲戚们说笑。

可王映雪的身份还是传了出去。

春节期间,王映雪躲在家里不愿意出去给亲戚们拜年:“都是正经的奶奶,我跟着,不太合适。”

俞嬷嬷笑着劝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奶奶有王姨娘在身边,一来有个伴,二来也有个服侍茶水的人。”

王映雪十分尴尬,父亲不由皱眉,朝母亲望去:“这可是你的意思?”

母亲低头喝了口茶,淡淡地道:“既然如此,王姨娘就留在家里吧?也免得动了胎气!”

父亲欲言又止。

母亲抱着窦昭出了门。

父亲立刻就跟了过来,低声道:“你这样,只会让亲戚们看笑话。”

“我知道了。”母亲面无表情地道,“等孩子出生了,我要不要跟亲戚们说是早产呢?”

“你!”父亲怒目而视。

母亲已快步上了马车。

父亲跺了跺脚,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窦昭把自己埋在马车的大迎枕间,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亲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这种事虽然琐碎,却让人心烦。

好比一只落在身上的跳蚤,你不理,他咬得你浑身痒痒,你要是把他当个事,又说不出口。

父亲不是说要把王映雪送到庄子上去吗?

等过完了年,得提醒父亲一句才是!

窦昭琢磨着,迎来了三岁的生辰。

父亲、母亲、王映雪、祖父、祖母、丁姨娘、舅母、几位伯母都送了生辰礼物给她,母亲以寿面回礼;家中的仆妇在院子里给她磕头拜寿,母亲赏了他们每人五钱银子。他们欢天喜地,比过年还要高兴。

元宵节收了灯,风吹在脸上没有了寒意。

该春耕了。

窦昭在心里道,吵着母亲要去看祖母。

母亲很惊讶:“过年的时候不是见过了吗?”

“没说成话。”窦昭道,“祭祖的时候祖母远远地站着,吃年夜饭的时候祖母一声不吭,爹爹又要我陪着祖父守夜……大年初一我去给祖母拜年,她已经回田庄了。”

“她不是给你留下压岁钱了吗?”母亲笑着从水晶盘子里拿了朵桃花插在了窦昭的丫髻上,“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打鬼主意。”窦昭嘟呶着,心里却道,祖母死后,把田庄留给了她,她安排了得力的人管着田庄,花了很多心血,才能旱涝保收,是她为数几件颇为得意的事之一。

这辈子她虽然没有被送去田庄,可她对祖母、对田庄却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

“过几天带你去。”母亲见窦昭不高兴,道,“等过几天各个田庄的春耕完了,你父亲会和管事去巡庄,到时候我们和你父亲一起去。”

祖父不喜欢祖母,这在窦家不是什么秘密。为了不触犯祖父,母亲和窦家的人一样,选择了对祖母视而不见。

窦昭想到那个慈蔼的妇人,心里很难过。

母亲笑道:“我带你去舅舅家玩吧?我们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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