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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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这么觉得。”纪咏很认真地点头,“但想比怎么做最快地做到正二品,科举是件小事。”
窦昭气极而笑,道:“那就做佞臣或是奸臣好了?”
“这也是条路哦!”纪咏严肃地道。“我还真没有往这上面想。看来多一个人商量就多一条路啊……”
窦昭语凝。
纪咏哈哈大笑,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窦昭望着这样的纪咏,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纪咏忙道:“四妹妹。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胡来。可这世上的事真的是很无聊,我要不自己给自己找点趣事,只怕会被闷死。”话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唏嘘。
窦昭哼道:“所以说‘人皆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嘛!”
“不错。不错!”纪咏抬手就朝窦昭的肩膀拍去,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把手缩了回去,大声道,“就为四妹妹这一句话。也应当浮一白。”然后又不无遗憾地道,“你怎么是个姑娘家,要是个小子多好!”
窦昭已经懒得理会他。
花园的南边就传来了一阵喧哗。
纪咏站起身来。
窦昭也有点奇怪。
素兰去拿个灯,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候。
两人正在那里张望,就看见窦明搀着祖母,在一大群丫鬟媳妇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窦明的贴身丫鬟季红和红姑在前提提着灯,素兰手捧着盏宫灯,委委屈屈地跟在祖母的身后。
窦昭冷笑。
纪咏更是额头青筋直冒。咬着牙低声对窦昭道:“上次我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这样你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
窦昭没有做声。
桌上摊着的一大堆的写着字的纸给了纪咏借口:“……找四妹妹问问,有没有这些人的生平。”
祖母和善地点头,道:“有什么话白天说就是了。天色太晚,夜风又大,小心把灯给烧着了。”
两人齐齐应喏。
在窦明得意的目光中。祖母让窦昭扶着她回了屋。
只间一进门,还没等窦昭开口说话,祖母已道:“我知道,纪公子虽然胡闹,却是赤子心肠,你更是事事心中有数,你们俩人断然不会做出什么让大人们操心的事。只是明姐儿既然找了来,她就可以找第二个人,你们总归是要避避嫌。以后有什么事,就到我屋里来说。”
祖母的相任让窦昭眼眶微湿。
她恭敬地应是,服侍祖母睡下才离开。
窦明却一直在外面等她。
看见窦昭出来,她笑语殷殷地喊了声“姐姐”,道:“您说,我明天要不要也跟二太夫人说说?”
“说吧!”窦昭笑道,“刚才纪表哥跟我说,上一次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计较,这一次,他谁的面子也不看了。”
窦明脸色微白,声厉内俱地道:“他还敢倒打我一耙不成?”
窦昭微微一笑,和她擦身而过。
接下来的几天窦昭一直被祖母叫去做针线,纪咏则乖乖地鹤寿堂读书,窦明跟着婉娘学弹琵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素兰不免有些嘀咕:“纪公子到底有什么打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素心告诫她:“这是小姐和纪公子的事,你不要从中搅合。”
素兰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趁着变天,主动请缨去给纪咏换厚被褥,悄悄地打量纪咏。
纪咏当然没看见。
素兰抓耳挠腮,最后只能沮丧着给纪咏曲膝行礼,准备退下去。
纪咏这才慢腾腾地道:“你放心好了,我正在想什么事能让你们五小姐一辈子都后悔不己!”
※
第一百四十章斗法
纪咏的那句话是当着所有来给他换被褥的丫鬟们说的,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窦明的耳朵里。
她冷笑,闭门不出,吩咐周嬷嬷和季红:“以后只要是送到我这里来的东西,全都要细细地查看,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再送到我的手里。我就不信了,我不出门,不随意吃喝,他还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周嬷嬷和季红原本担心着窦明要和纪咏硬碰硬,此时见窦明小心应对,不由松了口气。吃穿用度都要过了她们的手才会被送到窦明面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就在给窦明送来的秋衣里发现了一根针,在饭菜中发现了腹泄的药,在屋里发现了一条蛇,两只老鼠。
窦明不屑地轻笑:“不过如此!”
素兰则失望至极:“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似的,结果也只会这些雕虫小技!”
素心厉声喝斥妹妹:“你还想怎么样?我看纪公子很有分寸!这样无伤大雅地闹腾一番,让五小姐受些磨难也就是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四小姐这个做姐姐的也难辞其咎。”
“所以说,还是把五小姐送回京都的好。”在自己的内室,屋里又只有她们俩姐妹,素兰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忌,“我就是不喜欢五小姐总是把四小姐当仇人似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素心叹道,“我们听四小姐的吩咐就是了。”
素兰点头:“不然还能怎样?纪公子又指望不上!”
纪咏确实有些指望不上了。
窦启俊中了举人之后,决定再接再励,参加明年的春闱。
窦家的几位进士都游宦在外。唯一一位留在家里的同进士说自己学识浅薄,不能耽搁了他的前程,不愿意指点他制艺,他想到江南一向比北方文风鼎盛。纪咏又是比自己高二届的南直隶解元郎,遂拿了自己的文章来向纪咏请教。
纪咏绝顶聪明,对那些有迹可循的东西更是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不过廖廖几句话,就让窦启俊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加之他没有那些老儒的酸腐,窦启俊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窦启俊受益匪浅。窦启俊开始还只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后来就天天来。再后来,干脆就住在了纪咏的隔壁……
他哪里还顾得上戏弄窦明!
这也是大家乐于见到的结局。
西窦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宁静,窦明也开始每日跟着婉娘练琵琶。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家里的人都在准备立冬的祭祀,季红却悄悄地跟窦明道:“二表少爷身边的尚儿悄悄跑了来。说有要紧的事要见您。我怕被四小姐看见,让他暂时躲在了柴房。”
窦明吓了一大跳。
这两年京都有什么事都是王檀给她通风报信,这次却派了自己的小厮过来……
她琵琶也不练了,催着季红把尚儿领进来。
尚儿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目清秀,穿了件丁香色的粗布衣裳,打扮得像个乡下小子,不等窦明开口,他已哭着跪倒:“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二少爷吧?”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王檀像庞玉楼,性情活泼,小孩子,活泼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坏在就坏在他上面还有个少年老成的王楠。他的活泼就变成了顽皮。为此他没少被母亲责骂、祖母喝斥。
听尚儿这么一说,窦明想也不想地问道:“他又闯什么祸了?”
尚儿抹着眼泪道:“老爷请同年给大少爷写了份推荐大少爷去国子监读书的文书,二少爷不知道那文书那么重要,一下子给弄脏了……表小姐,”他又哭起来,“二少爷真不是有心的……可老夫人让二少爷跪祠堂不说,还要把二少爷送到老爷那里去……谁劝也不行……表小姐,您就救救我们家二少爷吧……听说云南那边都是些蛮夷,还人吃人……”
“活该!”窦明骂道,“谁让他不长眼睛的!”
“表小姐!”尚儿闻言傻傻地望着窦明,连哭都不敢哭了。
窦明倒也不是真的恼火这个表弟,见状道:“我就是想给他求情也不行啊——我在真定,他在京都!”
尚儿眨着眼睛,道:“是于二送我来的。”
于二本是灵璧县的一个泼皮,因为投靠了庞锡楼而巴结上了庞玉楼,被庞玉楼带到了京都。
既然是于二送尚儿来的,可见这是二舅母的主意哦!
不过,去京都……
念头闪过,窦明微微一愣。
去京都啊!
她做梦都想去京都!
那里有疼爱她的外祖父,有时刻转着她转的王檀,还有漂亮的娘亲……
窦明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到时候了不起被爹爹骂一顿,说不定还能留在京都呢!
窦明不由大声道:“你们打算什么办?”
尚儿道:“大慈寺是庵堂,到时候表小姐去庵堂上香,我们的马车在寺院后面的小道上等您。”
窦明越发觉得这是庞氏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就去大慈寺上香。”
尚儿欢天喜地地走了。
窦明把这事告诉了季红。
季红很担心:“要是四小姐知道了……”
“那又怎样?”窦明挑衅地道,“爹爹可是把我交给了她的。”
季红默然。
窦明就悄声叮嘱她:“这件事不要告诉周嬷嬷……窦昭肯定会派几个护院跟着我们的,到时候你帮我打掩护,等我回了京都再来接你们。”
季红愕然:“您不要我随身服侍吗?”
“去京都不过三、四天的路程,有尚儿服侍,于二跟着。有什么好担心的。”窦明不以为然,“要是去的人多了,窦昭肯定会很快就察觉的。”
而且,她还需要季红帮她打掩护。
季红想想也有道理。
第二天。窦明跟窦昭吵着要去大慈寺上香。
窦昭还以为窦明是前些日子受了纪咏的气现在要发泄,没有放在心上,让段公义派了几个护院。陪着窦明去了大慈寺。
窦明在大慈寺上过香之后,就借口有些劳累,去了旁边的厢房休息,几个护院不好跟着,坐在外面的院子里闲聊。窦明又支开了周嬷嬷,换了件寻常的粗布衣裳,从厢房后窗翻了出去。偷偷摸摸地上了大慈寺后院的那条小道。
尚儿和于二果然驾着车在小道旁等她。
他们匆匆上了车,离开了大慈寺。
等周嬷嬷发现窦明不在了,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吓得脸色发白,等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啪”地给了季红一耳光:“那于二一个大男人。就算是避嫌,你也不能让小姐一个人跟着他们才是。”急急地叫了护卫,要去追窦明,却被季红一把抓住,求道:“嬷嬷,小姐也不过是想回京都。”
周嬷嬷一阵犹豫。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妥,咬着牙叫了护卫,不过已是下午了。
几个护卫大惊失色。一面沿着大慈寺的小道追,一面派人回去禀了窦昭。
窦昭气得心角发痛,找了段公义来:“……快马加鞭,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五小姐。”
段公义知道厉害。
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身边没有一个贴身服侍的,带着个小厮。跟着个男人夜行几百里,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
他朝着窦昭抱了拳,转身就退了下去。
窦昭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王许氏要把王檀送到云南去,这也是为子孙成材的正经事,高氏劝不住,庞氏劝不住,难道窦明去了就能劝得住?
窦明有时候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窦昭不由暗暗地叫了声“不好”。
如果尚儿说的全是谎话呢?
她一时间冷汗淋漓。
可如果于二说的是谎话,又有谁会下这么大功夫算计窦明呢?
要让于二和那个尚儿背叛王家,是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的,特别是像于二这种市井出身的泼皮,惯会见风使舵……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鹤寿堂的方向望去。
应该不会吧?
窦昭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把窦明骗到京都去正合了窦明的意,这算是什么吓唬?
她舒了口气。
但如果不是吓唬呢?
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