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 第二部:大刀鸣奏-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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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他今早没课,但他一般都会把闹锺定到7点起来叫敬辉上学,谁知他才刚睁开眼,就看到那本该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子已经著装完毕,甚至还把他的早餐也买了回来。
“阿健,你醒了?我去上课了,中午见。”
敬辉这麽说著,手脚利落地准备好一切,便轻轻地合上了门,带著一抹如烟的微笑,乖巧得令狄健人以为看到的是另一个人。
那是敬辉吗?还是田螺仙子变的模样?
还有就是,敬辉居然不哭了,也不黏著他撒娇了,面对他时总是一副恬笑平和的面孔,乖乖地上课,乖乖地上自习,乖乖地做作业,什麽都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回到寝室连原本由他一手包办的杂事也能够亲力亲为,主动得令人发噱。
再比如说被子,敬辉从来不知道怎麽摺才不会使被子又皱又塌,所以通常床具全都是由狄健人来整理的,现在虽不能说摺得很完美(反正又不是艺术品),但也算过得去,起码他懂得自己起床叠被子了,此外连衣服什麽的,他自动自觉地在狄健人动手之前就全都洗好了,其中还包括狄健人的那一份,只不过狄健人在看到阳台上那还在滴答滴答直掉水珠的衣服时叹了口气,取下来重新又洗了一遍并送去楼下洗衣房甩干。
虽然这些对一般人来说都是力所能及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敬辉做起来却相当困难,也不能说他娇生惯养(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只是他天生少根正常的筋,越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他越不会做,而大多数人不会的,他就学得会。
姑且不论做得好不好,毕竟敬辉是做了这些他向来不擅长的家务活。而且他也不会乱丢东西了,一直以来他只要走到外面,身上的东西总会落一两件,要麽钱包不见了,要麽课本不见了,要麽书包整个不见了,总之东西绝对不会完整地带出去完整地带回来就是,更经常的是连他自己也搞不见了,在偌大的校园里走半天找不到回寝室的路,於是就哭丧著脸急CALL他来认领。而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少,甚至可说没有了。
诡异,真的很诡异!
照理说,他应该长长地松一口气才对,并祝贺敬辉的独立。然而,没有听到敬辉的哭泣和撒娇,他竟没有料想中的解脱之感,反倒渐渐沈重起来。
是突然轻松过度感到不习惯吗?
(十七)
严敬辉出去上自习的时候,狄健人常怔怔地望著他的书桌发呆。
敬辉不再依赖他,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为什麽他反而还感到患得患失呢?
这一切都是他所盼望的不是吗?
敬辉主动放开他,自己走,不再哭哭啼啼像个没长大的孩童。天使总算学会飞了,以後会变得更加绚烂夺目,更加美丽耀眼……
而他,只需站在远远的地面看著就好了……
说不定连看护也不需要了……
他一直都是这麽希望的……
他们可以过各自的生活,不再像蔓藤一样,没有一方就走不下去……
可是……可是……
为什麽他的心还是这麽空呢……?
看著严敬辉床上叠得马马虎虎还过得去的被子,狄健人突然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拉开,尔後愣住。
他在做什麽?敬辉已经不需要他帮摺被子了……
那他现在在做什麽?
手痒?坐不住?还是勤快过度?
说不过去啊,有这麽多的空余时间,他为什麽不好好看书?特别是那解剖课,从上次陶宇桓强吻他之後他就一直逃到现在,连课也不去上了,凡是与解剖课有关的全部靠自学,可毕竟技术的东西和理论不同,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他根本看不懂那本书讲什麽!
这种时候,敬辉学会独立不好吗?
狄健人烦躁地将被扯乱的被子丢在一边,颓然地坐下来。
“阿健!”
严敬辉开门进来,惊讶地看到他的床上一团乱,而狄健人又坐在一旁沈思。
“你回来了?”
狄健人迅速抬头,似乎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阿健,怎麽了?”
严敬辉走到他身边,疑惑地看著他。
“没什麽,我不小心把你的床弄乱了,马上整理。”
为掩饰尴尬,狄健人忙站起来要整理床具。
敬辉制止了他。
“我自己来就好。”
“哦……”
狄健人呆楞了一下,任严敬辉从他手上接过被子叠了起来,一股莫名其妙的虚空感再度如棉花般软软地绽放开来。
看著敬辉摺被子的动作,虽不熟练,却相当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作业。再看他的面部表情,果然就像在做作业时的一丝不苟。不紧不慢地,按照步骤来,一点一点地完成,似乎还松了口气般,浮起一朵满意的微笑。
“阿健?”
严敬辉回头,瞧见狄健人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
狄健人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赶忙调开目光,怔忡与忧郁却如同涟漪般一瓣一瓣扩展,又犹如厚重的窗帘一层一层拉上,空留下厚厚的寂寞。
这算什麽?看到敬辉那样子,不应该欣慰地说“你长大了”吗?
仿佛施魔法似的,敬辉在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快速得好似一个男孩突然间像吹气球似的长成一个大人,而他的心也好像被抛到老远的地方,怎麽摸。心口都是空的……
“狄健人,你没事吧?”
去教室的路上遇到柯卿远。
他半惊讶半担心地打量著狄健人。
“瞧你的脸色,白得跟什麽似的,你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上学期都没见你这麽憔悴过!”
狄健人没理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抱著沈重的解剖学课本无精打采地走著。
憔悴……?
没错,一切皆源於烦恼,现在的他赶本都不敢去称体重。
为课业烦恼,医学院的课程任务是相当繁重且枯燥无味的,更重要的是难懂!一门解剖课就差点玩死他!他已经快把课本和图书馆的资料翻烂了,还是什麽不会。没有听课,再努力地自学也无济於事,加上他本身用於学习的细胞就不是很发达,总之只能一个字:苦!
为莫名其妙的忧愁烦恼,他连他愁的是什麽都不能确定!只觉得这一阵子心里难受得慌,像是被什麽掏空了,一点实在感都没有,隐隐地,仿佛有几丝细细的线在牵引著,仔细察去,却化为蛛丝软绵绵地融如空气之中,抛却几缕无端的惆怅绕肠不绝。又一个字:烦!
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做什麽都不顺利,常常发呆,一呆就好几个小时,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什麽也没看进去,这个学期的努力计划彻底破灭。他的心情不能说烂,而是腐臭到了极点!
(十八)
“狄健人!”
柯卿远见他眼睛直直地看著地下,脚步却不停,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连走路都能发呆,真不简单。
狄健人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有气无力地斜眼看他。
“……干什麽?”
柯卿远见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便谈起正事来。
“听说你的解剖课一直没有去上是不是?虽说是陶宇桓教的,你看不顺眼,但课业是课业,这麽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到时候如果考试不及格……”
“随便!”
没等柯卿远说完,狄健人就丢下两个字,又继续走。
不及格就不及格,以他目前的情况,不要说解剖课绝对是红灯入围者,就连其他听了课的都在候补之内。
柯卿远愣了一下,忙追上去。
“累计六门不及格就会被退学处理的!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届时校长想保你都保不住!”
“不需要!”
狄健人大步走著,都也不回。
怎样都无所谓了!上学期已有三门不及格,这学期再加上三门也不是难事。他能进A大,绝大部分靠的都是严家的支助,而现在,敬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没必要非要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不可,随便找个二流的学校混个毕业也许更适合他一点。
“喂!”
被甩在後面的柯卿远气得大叫。
对於这种又嚣张又个性的学生,他向来没法应付。
快到教室的时候,狄健人远远看到敬辉正和那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站在一起,双方的脸色都只能用“面目可憎”四字形容。
他们在说什麽?
第一个想法就是陶宇桓在找茬的狄健人心下一沈,立刻跑了过去!
该死的!如果那个魔头敢拿敬辉出气,他一定不饶他!
陶宇桓瞪著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想到狄健人无所不在地包容他保护他照顾他,再想到他与心爱之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就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严敬辉也无所畏惧地直视著他。
“陶先生,阿健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不要再造成他的困扰!因为你的缘故,他的解剖课根本没法去上,如果你还识趣的话,请尽快离开那个班级!”
这就是天使的真面目吗?
怯懦在哪里?
可爱在哪里?
楚楚可怜又在哪里?!
陶宇桓冷笑一声,温度急遽下降到冰点。
“给他造成困扰的是谁,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
这小子和维拉一样,是个不扣不折的两面派!人前装得跟天使似的,可怜兮兮,轻而易举地就博取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底下却有著一颗与魔鬼不相上下的心!
严敬辉脸色一白,咬紧了下唇。陶宇桓的话令他想起了狄健人这几天来越来越消瘦的脸庞。
他已经努力做到了独立自觉,为什麽阿健还是愁眉不展呢?有时甚至背著他叹气不止──他还是造成他的困扰吗?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毫无自理能力的小婴儿,他做到了不依赖,不撒娇,不哭啼,不黏人……
为什麽……为什麽还会是这样?
在阿健心中,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麻烦吗?
想到这,严敬辉敏感的泪腺又热了起来。
不可以!
不可以哭!
不可以在这个欺负阿健的讨厌家夥面前示弱!
不可以……!
正当他拼命地想要把眼泪往里面收时,一条身影闪至跟前。
“敬辉!”
(十九)
“阿健!”
严敬辉万没想到狄健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慌忙要把摇摇欲坠的眼泪收起来,不想却有一颗不听话地沿面滚落,宛如人鱼抛下的一粒珍珠。
敬辉哭了?
狄健人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大手一把捏住似的,连喉头也涌起了一股粘稠的味道。仿佛半个世纪没有见敬辉落泪般,他直勾勾地瞪著敬辉脸上的泪痕,愤怒一点一点地凝聚,弥漫全身的火药味也一丝一缕地散发出来……
看到多日来只能远远观望的狄健人,陶宇桓心下像是被什麽狠狠撞击了一样,澎湃不已。他几乎是贪婪地凝望著他!
自从上次的强吻事件之後,狄健人就没再来上过他的课,令他深深地为自己的卤莽与冲动懊恼不已,同时也感到无比的沮丧。求爱不成,反使狄健人对他的厌恶大大地增加。他一定认为他是个饥不择食的大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