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容华-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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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大声地说出自己的爱?仿佛在悬崖边跳舞一般,虽然轻盈美妙,玩的却是心跳。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却字字艰难,句句心乱。
第279章 碎瓷()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竟是个这么勇敢、这么不知害臊的女孩子。
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么多年来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话语,我终于说出来了——感谢尹若,给我爱的勇气!
艰难地挤出这一番话语,我便低下了头,再也不敢抬头多看师父一眼。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四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仿佛置身于洪荒之初的无垠荒野,四周空无一物,寂无一声,只有我和师父,站在彼此的眼前,天地旋转。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而却又说不出到底等待着什么——是等待师父的手温柔地抚上我的发,轻轻地抬起我的头来?还是等待师父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厉声训斥我是在胡闹?
此时,他的眼神,是温柔还是凌厉?
然而,师父却似乎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他的沉默让我心慌,让我害怕,让我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砰砰砰直跳,一颗心几乎从喉间跳出来。
“饭做好了吗?饿死我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师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愁眉苦脸地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似乎是想找找有没有已经做好的饭菜可以先让他填填肚子。
我吓了一跳,脸上腾地蹿起火苗一般,热辣辣地发烧。幸好夜色已经降临,灶膛里跳跃的火光照不清我的脸,师叔看不到我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的模样。
然而,他似乎也察觉到这屋里压抑而异样的气氛了,抬脚跨过门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没、没有——”我赶紧低下头,慌慌张张地走到灶台前,不敢抬头看师叔,更不敢抬头看师父。
“哎呦——”师叔才走了两步,便忍不住一阵惊叫,我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师叔金鸡独立地抱着右脚引颈而嚎,一张脸皱得如苦瓜一般,嗷嗷直叫。
他的脚下是一地碎瓷,是我方才打破的碗,洁白的瓷片散了一地。
师父仍然背对着我站着,白色的背影被灶膛里的火映成橘红色,暖暖的。
“你帮容儿把这些碎瓷片收拾一下——”师父淡淡地吩咐师叔,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灶间。
师叔皱着眉单脚跳到一旁的木凳子上坐下,脱了鞋子细细地瞧他的脚,边瞧边嘟哝着抱怨:“是谁?是谁打破碗的?害我扎了脚——哎呦喂,这么大一个口子,疼死我了——”
“怎么啦怎么啦?”卢凌心急火燎地出现在门口,许是听到师叔的凄厉惨叫后赶紧赶来的,那样子,简直比他们齐国受到越国攻击时还要着急。
“小心——”
“啊——”
师叔的话和卢凌的哀嚎同时响起,然后,然后我就看到卢凌金鸡独立地抱着他的左脚引颈而嚎,一张俊脸皱得如苦瓜一般,嗷嗷直叫
“不是叫你小心点嘛”师叔弱弱地说道。
“哪个挨千刀的,这样祸害别人哎呦喂,痛死我了”
然后,那两个大男人就紧挨着挤在灶膛边的木凳子上,就这灶膛里的火光互相研究对方的脚,一声一声地哀叫。
哎,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灶间里正在杀猪呢
第280章 心路()
饭菜上桌,四个人围着桌子吃晚饭,师叔和卢凌饿得狼吞虎咽,只顾埋头狂吃。
而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拿着筷子将碗里的白米饭往口中扒拉,低着头看着一桌的好菜,眼泪却忽然涌出眼眶,忍不住就要往下掉。
师叔并无多话,一如既往,从从容容。
从从容容地吃饭,从从容容地夹菜,从从容容地喝汤,从从容容地看着我。看得我倒像是做了贼一般心虚,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让自己的眼神在师父的脸上停留片刻。
吃过晚饭,我收拾了碗筷,走出厨房,但见月似银钩,淡淡的月色朦朦胧胧,清洌洌的,照在薄薄的雪上。雪光和月光互相映照,天地一片清明。
我忽然想起我常常去练功的那片竹林,我最喜欢的那片竹林,于是回房间披了件长斗篷,往竹林而去。
斗篷的帽子款而大,将我的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脚下是松软的积雪和薄冰,一脚踩下去,空气中便传来薄冰碎裂的清脆声响。
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到。然而,通往师父内心的那条路,我亦走了十几年,却那般遥远,步步艰难。
来到了竹林边缘,但见一株株竹子傲然挺立,不畏严寒,不惧风雪。这便是我喜欢它们的原因,有韧性,倔强而笔直,无论是狂风暴雪还是电闪雷鸣都不能让它们低头。
即使这般寒冷的冬天,它们亦是绿着,永远鲜亮而翠绿。
忽然想起我醒来后第一次来竹林里时看到的那番苍凉之景,所有的珠子都被腰斩,一株株残竹,仿佛地里长出来的长剑,直指苍穹。那时候,师父说,这里从此以往就是我们百丈岩的禁地。
我站在“禁地”之中,看到新长出来的竹子焕发出生机,一株株站在月色下,虽不似以前那么高,那么茂密,却也颇有一番韵味。
四年之前,我就是在这片竹林里遇见赵无思,或者说是,赵无思有计划地闯进这片竹林,有目的地接近我。
心中骤然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忍不住要为自己哀怜起来——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以为赵无思会是真心疼爱我的人,谁知竟是一个渣,很渣很渣。
那个渣男,就是用那双酷似师父的眼睛迷惑了我,印我一步一步走向悬崖
可是师父呢,明明就在我身边,却又遥远得彷如天边的云朵,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抓住他。他可知道我的心意了?方才,我说得那么直白了,我说了我“喜欢”他了,他总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忽然有一点后悔起自己方才的冒失和毫不矜持的表白,呜呜呜,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那么不矜持?
看吧看吧,对于我的表白,师父至今都没有说一句话,估计是被我吓到了,索性就当我没说过,他没听到
我、我、我真是羞死了,羞死了!
哎哎哎!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解下斗篷放在一旁的岩石上,掏出怀中的白绫,舞了起来。
第281章 孤魂()
月色朦胧,雪光清冽,天地之间一派清明,月色下,我手中的白绫似游龙般在竹林间穿梭。
心中积了一股浓烈的悲哀却不知该向何人诉说,只得将这一股悲哀流泻到指尖、流泻到白绫上,将手中的白绫舞得快速而有力。
白绫一下下打在笔直的竹子上,枝桠的积雪瞬即扑梭梭往下掉,砸在我的身上,一点点冰凉,一点点疼痛。
竹子猛烈地摇了几下,终于渐渐归于平静,依然直直地站立、默默地站立,看着我如一头疯狂的小野兽一般,在竹林里横冲直撞,搅得寂静的竹林一片窸窸窣窣。
悲伤在林间漫溢,如月色一般,笼罩着我的天地。
也不知舞了多久,手下的白绫弱了许多,我也忍不住气喘吁吁。嘴里呼出来的热气遇了空气后冷凝,一团团白雾在我的眼前弥漫。悲伤散去,我却突然想哭,喉头酸涩,眼泪忍不住爬出眼眶,扑簌簌地掉落。
我精疲力尽,扔了白绫,一屁股跌坐在石头上,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是被师父无声拒绝后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师父要把自己赶走而悲哀?
月色透过稀疏的竹叶照着我,幽幽暗暗的,此时,我一定像极了一抹人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呜呜呜我真的很快就要变成孤魂野鬼了,师父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师父不要我了
正嘤嘤嘤嘤地哭着,忽然听到林间响起几下细微的脚步声,我的心提了起来,放想起孤魂野鬼,不会这山间真的就来了孤魂野鬼了吧?
“谁?谁?”我停住了哭声,警觉地抬起头来将四周环视了一遍,竹林里却空无一人。
忽然想起当年赵无思闯进这竹林的情景,难道,会是他吗?那个难以捉摸的男人,那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男人,会不会是他又跑来我们百丈岩了?
“赵无思?赵无思?”我试探性地轻轻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一阵冷风吹来,竹梢轻轻地摇晃,冷风吹在我泪水淋漓的脸上,一阵阵冰凉,一丝丝生疼。
原来,是起风了。
这风来得可真是时候,它怎么就知道我心中难过,需要一阵冷风来应景应景?
呜呜呜,我继续低着头,抱着膝盖,嘤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竹林边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默然而立。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抱膝而泣的少女,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让悲伤破喉而出,眼中含着薄薄的泪水,心中一阵一阵地疼痛。
他多么想走过去,轻轻地搂过她的肩,拥她入怀;他多么想轻轻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告诉她,他也喜欢她;他多么想牵着她的手走下去,一辈子,不离不弃
方才,他听到她一声声轻唤着赵无思的时候,心中莫名就涌起一股醋意。她不知道,他有多么讨厌赵无思,她更不知道,她最爱的竹林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何会成为百丈岩的禁地?
第282章 阳寿()
当年,她瞒着他偷偷地下山,随赵无思而去。捏着她留下的只言片语,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惆怅,一阵哀伤。然而,他告诉自己,她总有一天要长大,要离他而去,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去过自己的人生。
如果赵无思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如果赵无思会真心爱她,会护她周全,那么,他不该惆怅,而该潇洒地放她走,放她去结庐人间,寻常饮水。
然而,赵无思却是个可恶的男人,竟将她伤得伤痕累累,哦不,是尸骨无存。她从小倔强而好强,乐观而开朗,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如何巨大的痛苦才会不顾一切地纵身悬崖,只为从赵无思身边逃离。
那个可恶的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的容儿,他最心爱的徒儿,他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年的徒弟,竟然被那个可恶的男人给逼死了!
得知她的死讯后,他怒发冲冠,握着手中的冷剑就要冲下山去将赵无思碎尸万段,剁成肉末——亏得端木恕拼命将他拉住。
于是,他终于没有下山,只得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到那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子身上。他跑到竹林里,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一株株笔直的竹子前仆后继地倒地,一片狼藉。
——当初,端木容和赵无思就是在这里认识的,这里是一切罪恶的发源地,是阴谋的所在。如果没有这片竹林,容儿就不会到这里练霓裳羽衣,也就不会遇到赵无思
然后,他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直到那时候他才知道,失去了她,就如失去了魂魄一般,他再也无法在这世上独活下去。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去,这时候,他师父千里迢迢从三清山赶了回来。原来,是端木恕给师父写了信,说他快死了,让师父赶紧回来看他最后一面。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