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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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强索民女,去伺候钦差,我的孙女难道不是佳丽?自古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胳膊肘向外弯?”
知府吴忠孝闻听,急忙道:“这怎么成?您孙女,不是我的儿媳妇?你我两家已经过了帖,难道王翁还要赖婚?”
王元霸面对对方的亲情攻势。亦是坚守立场,寸土不让。“你当真是糊涂到家,你儿媳妇又怎样?那可是钦差,是国舅。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咱们的前程,全都着落在他身上。若是你儿媳妇将来能生下他的儿子,这是咱的福分。你不要拎不清了,接待的事。我来做,你不用管。”
整个河南自兵变发生后。富翁士绅或逃亡乞活,或献金求命,但也有宗族子弟众多,地方上广有基业者,募勇立营,结营自守。他们又利用这个混乱的时候,或买或抢,从军卫手上搞到军械,扩充实力,扩大地盘。现在整个河南大小营头有五十多个,台面上的兵力已经多达十五万,斩首数字看,八营变兵集体死上四回都不够。
朝廷不可能认领这么庞大的部队,钦差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裁军。五十几个营头,乐观估计也就剩十几个,内中还要有一个标营以及朝廷编练的新军四营抢名额。留给外人的编制不到十个,若是不巴结好钦差,自己家好不容易挣来的官身前程,就又变成不值钱的空衔了。
王元霸号称金刀孟尝,以金刀门这种三流门派,却能坐住洛阳这块风水宝地,场面上的事,自是十分擅长。国舅大队一进洛阳境内,便有洛阳知府吴忠孝、王元霸、新任参将王伯奋为首,带领洛阳文武,出城跪迎钦差大驾。
王元霸又将城里的饱学宿儒,全都请来,为国舅歌功颂德,赞美一番。如叛军攻势正盛,忽自陕境方向一道红云升腾,忽而化为猛虎之形,扑向乱军阵中。贼兵胆裂,纷纷跪倒,其阵自溃。又有人说,洛阳围困正急时,百姓夜得一梦,金甲神人梦中言道,今有太白金星下凡,不日便至洛阳,妖魔邪祟怎敢与正神接战,不久必退。次日,王翁登城酣战,贼兵一鼓而溃,正应此梦。
郑国宝见那王元霸已有七十来岁,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左手托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武林中人手玩铁胆,甚是寻常,但均是镔铁或纯钢所铸,王元霸手中所握的却是两枚黄澄澄的金胆,比之铁胆固重了一倍有余,而且大显华贵之气。这玩意倒是少见的很,不过也看的出,此老的膂力倒是不弱。
等到进了城中,先安排随员住处,又准备饮食金银、犒劳钦差卫队。接着就是备办酒席为钦差接风洗尘。梦儿见了这许多官吏前来跪拜,大感别扭。她这些时日与郑国宝混的熟了,也不拘礼,大声问道:“到底几时才能吃饭?我都饿了。”
郑国宝笑道:“这是我姐姐,从小缺乏管束,散漫惯了,大家还请多多谅解。”
大家看他二人情形,心说:要信是姐弟,那就是我们自己傻。听说京师里的勋贵们向来混帐,有的是法子玩乐。这女子看模样,似乎神智有点不大清楚?难道京师里流行玩这种?
可是心里不管怎么想,嘴上还得奉承。吴忠孝道:“不敢,不敢。令妹天真率直,正是赤子之心,我辈佩服还佩服不过来,哪敢提谅解二字?国舅多虑了。在下的夫人虽然在家侍奉老母,不过几个妾室都在,就由她们几个接待令姐,保证不失了礼数。”
郑国宝说了句有劳,便让梦儿到内宅用饭,又特意吩咐,不必做精雕细作,只要份大量足肉多即可。
梦儿道:“这些人我看过了,都不是好人。但是对你没有杀心,我也就放心了。”说完自去内宅不提。郑国宝与洛阳文武议起河南军情,时而三星照,时而五魁首,想必都是叛贼首领的名号,气氛倒也热闹的很。
酒过三巡,王元霸道:“钦差说来,不只是我河南百姓的大恩人,与我王某还有私人恩惠。我那可怜的女儿女婿,这一回死中得活,多亏国舅援手,这份恩情,小老儿没齿难忘,铭感五内。”
郑国宝也想起来,林震南夫妻的事情,便问道:“怎么,林大侠夫妻已经得救了?”
王元霸这才说起,林平之告状之后,大得陈省赞赏,把他收为关门弟子,于武夷山苦读文章,准备过几年去考取功名。陈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本人更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林平之参加科举,得中已是必然。
如果说之前陈省的追查福威镖局灭门案,算是给青城派沉重一击,那么林平之拜入陈省门下,则就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青城派弟子门徒加起来过百人,内中不乏弓刀健儿,若是林平之去学了什么上乘武功,大不了打群架,总不可能一个人打的赢百多人。
但是他偏生是去学文,自来文能胜武,尤其在大明朝,这文人更是比武夫可怕的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天知道林平之高中之后,会有多少同门、同榜、同年等等为他帮腔吆喝。只要有二三子放到四川为官,就能把青城派折腾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在这种背景下,余沧海要么放人,要么就等着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由弟子宣布他的暴毙信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邀请
虽然福威镖局被灭了门,但是死的都是雇来的镖师、趟子手、以及家丁、仆役。林震南自己没有亲族,王夫人的亲族远在河南,也没到福建来讨生活。因此青城与福威属于公仇,而非私恨。而公仇就好办了,左右不过是个赔偿问题。衙门里拿错了人,也是常有的事,走江湖的犯点错误,那还能叫错误?若是揪住这个小辫子不放,那也就不够江湖了。
余沧海因为严重触犯了大明律,并且因为个人仇恨,而破坏了青城与南少林、福威镖局、金刀门的良好关系,已经不再适合担任掌门一职。某个夜晚,在青城派二代弟子的集体兵谏下,离开青城下落不明。连青城的一草一木都没能带走,也算是来去清白。现在青城派,暂由侯人英代理掌门一职,并通过四川提刑按察使司,在四川搜捕余沧海交官府处置。
林震南夫妻,得到了一笔高额的赔偿金,作为这段时间所遭受的种种不公正待遇的补偿。两夫妻自然是不满意用钱来了结这事,但同时也知道,自己能争取的也无非是钱。毕竟儿子暂时还没中进士,也还没当官,报仇雪恨的事,将来再说。
两人离开四川后,碍于与青城签定的协议,并没有回福建,而是取路来到洛阳。他们到河南时,乱军还没围困洛阳,因此进城倒是方便。如今贼兵已退,他们夫妻还在城中。只是身无寸职,不好参加今日这种级别的招待。
郑国宝连称恭喜,王元霸笑道:“若不是国舅爷指点我外孙一条明路。怕是我那女儿女婿,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份恩情。小老儿自当报答,明日在家中设一小宴。还请国舅务必赏光。到时候,让小女和女婿,当面给您磕几个头,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心意。”见郑国宝应下,王元霸更是高兴,又将那对金胆递到国舅面前,“这对金胆,乃是用赤金打造,成色上乘。小老儿这些年拿它做个练功的气物。可是近年来,年老体衰,玩不动了。国舅爷乃是锦衣缇帅,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此物合该是国舅的才是。”
郑国宝为人大度,尤其不拘泥于形式。只要它是金的,不管做成什么形状,他都很喜欢。也不与王元霸客气,吩咐人。将金胆收下。王元霸见国舅肯收钱,自己暗出了一口大气。
他借着这次剿灭镇嵩军的机会,自己从中上下齐手,见不得人的事实在是没少做。洛阳城内几个平素与金刀门不对的门派。已经永远成为了历史。按官方的说法,是他们不懂好歹,居然丧心病狂。甘为叛军内应。幸亏被王翁及时发现,带兵弹压。这些人还敢持械反抗,因此满门尽屠。至于个中真相如何。就得去问问王家那几个新纳的姨太太了。
倒卖军械、粮草、拐卖人口等事,那就更不算事。甚至几个乱军头目,也在交纳了一笔可观的费用后,由王元霸给悄悄放了。自来乱世之中,这些门派豪强,就有了发展的空间。他这一宝押的又准,金刀门实力飙升,已经混入国朝官场内,成就了武人的最高境界。
但是树大招风,他做这些事,必然有人眼红。那些人明刀明枪拼不过他,自然就会想些别的主意,既然自己跑不过狗熊,就跑过同伴好了。跑不过同伴,就把同伴打趴下好了。拍黑砖打闷棍这种事,他王元霸也不得不防。
王元霸虽然在洛阳根基扎的牢,但是郑国宝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在湖广放倒了嵩山派三大太保,一个太保战斗群都没了;据说在陕西,又挖了个大坑,一下子陕西士绅大贾折进去多半。如今陕西几成土地全变成了天家的皇庄,遇到这种人,他王元霸要是不事先铺好路,那就等着进棺材吧。
郑国宝这边,对于王元霸的名字,其实一点也不陌生。锦衣卫内有关王元霸的材料,也能装满一个木头箱子。但是,现在这种情形,要的是稳定局势,而不是再制造新的混乱,因此也乐得装糊涂。这一顿宾主尽欢,约定了明日,前往王府赴宴。郑国宝更是趁着酒性,口占西江月一首
“不作朝廷官健,效尤奋臂螳螂。中州八府肆猖狂,弄兵潢池无状。云屯雨骤师集,蛇豕奔突奚藏?许尔军民绑来降,爵赏酬功上上。”
吴忠孝闻听,忙命人秉笔记录,张贴各处,名为“钦差讨河南乱兵檄”。另有本府幕僚,在旁摇头晃脑道:“国舅真乃文武双全之奇才,此檄文一出,料那无知乱兵,宵小贼寇必然自缚来降,不敢再冒犯天威。”
等到回馆驿路上,郑国宝与梦儿并马而行,他问道:“怎么样?今天这宴会,吃的如何?若是没吃饱,我再让他们给你准备些夜宵。”
梦儿道:“吃饱了。她们一群人不吃,只看我一个人吃东西。然后还送了我好多金首饰,还有人要和我拜姐妹,烦死了。明明她们看不起我,我也不喜欢她们,还拜的什么姐妹。”郑国宝与她接触中发现,她虽然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但却有着一种异常敏锐的第六感,对于别人对她的态度,总是能很快的感知出来,并做出应对,这一手也算是她的过人之处,旁人想学也学不去。
等说了明日赴宴的事,她摇头道:“我才不去。没意思的很,估计还是这样,一群女人围着我说话,送我东西,讨我高兴。却不让我看见你,还不如留在家里吃东西,也没人烦我。”
郑国宝想起一事,“对了梦儿,有个好东西送你。回了馆驿给你看。”
“好大的一对金球?不过这东西算什么好东西啊?”回到自己卧室之内,郑国宝取来那对金胆,给梦儿把玩。梦儿托在手里,转了几下,就觉得没意思。
郑国宝道:“你个笨蛋。这东西分量沉重,拿来应敌对垒,便是一件兵器。再者将来你回家之后,万一又走丢了,难道还要去偷鸡摸狗么?这对金胆,都是足色真金,也足够你换路费了。”
没想到梦儿一听回家,脸色一沉,“我困了,想要睡觉了。快出去出去。”把郑国宝一路推到门口,又一指自己的脸“今天的亲亲,不许忘了。”
开始时,这算是她给郑国宝的奖励,不过现在好象有些反过来了,变成每天她应得的酬劳。郑国宝又在心里哀号了一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