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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曳影尘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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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先骗取皇太极的信任,在其发兵朝鲜,国中空虚之时,我们再行进攻,给他来个声东击西!”左辅提出看法。
“左将军以为我们有这个实力吗?”袁崇焕沉吟了一声,见众将都没了下文,于是又颇为惋惜地说,“我军的战斗力远不如金军,野战不利,只有用己之长。而我军所长不过只有凭坚城用大炮一策,除此而外呢?袁某以为恐怕一时之间也不到什么长处。我们现在最迫切地是要训练一支既能守又能战的精锐野战军,这需要相当时间。现在和皇太极议和,也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如果皇太极不肯呢?”朱梅发问。
“皇太极现在的近况也不比我们好多少。他要进攻朝鲜,巩固统治,恢复农耕,也需要相当的时间。议和对于他而言,有白利而无一害。大家都要有喘息的机会,”袁崇焕一笑,“不同的是,我们是以议和为攻势,他们是以议和为喘息之机,扫除后方的威胁。”
“那我们助不助朝鲜一臂之力呢?”祖大寿问道。
“自顾不暇啊!不过,有毛文龙驻扎铁山,想来皇太极也不会这么快得逞,我们静观其变。”袁崇焕略加思索。
“若是朝廷催逼呢?”满桂问道。
“那就是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袁崇焕正色而答,“就这么定了!”
“元素,背着朝廷私下与敌议和,是杀头之罪,请三思而行!”谢尚政提醒,“再者,想要在短暂时间内与皇太极达成共识,只怕……”
面对生平挚友的忠告,袁崇焕不禁有些犹豫:“这……”
“蛮子,我们还是寻个好的妥当理由,从长计议为上。”满桂也劝道。
袁崇焕看了众将一眼,陷入无言的沉默中……
两个月的傍晚,议事厅中,辽东地形图铺在桌上,袁崇焕伏在地形图边目不转睛,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畔多了一个人。
“袁施主,看起来似乎公务甚为繁忙啊!”一个红衣喇嘛不知何时立在了袁崇焕身后。
“失敬!失敬!原来是镏南木坐上师到来,袁某有失远迎!”袁崇焕见状将单手竖掌于胸前行礼道。
镏南木坐还了一礼笑道:“袁施主公务繁忙,老衲怎能打扰。”
“上师这话便折杀袁某了,上师快请坐!”袁崇焕点头示意,“上师不在馆驿好好休息,来到此处,有何相教之言?”
“老衲是来辞行的。”镏南木坐的言语甚是平静,“在宁远打扰了袁施主两个月,也该走了。刚才见袁施主面露愁态,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上师,袁某本不该当着上师的面说起两军之间战与和之事。而今,上师屈尊下问,袁某又心有难解之结,只得实言相告。”袁崇焕无奈只得向镏南木坐求援,“两国自宁远一战之后,双方各有所损伤。今年又逢大灾之年,辽东无论金国还是大明都是生灵涂炭。至今,两国之间虽未有大战,可小战也有个十几宗,双方死伤也不算少。我在八月之时,就已有了议和之意,只是思来想去,终不得可派之人。故而为此忧虑,还请上师垂赐元素。”
“袁施主原来是为了议和之事烦忧啊!”镏南木坐笑了笑,“以老衲愚见,袁施主还是放弃为上策,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上师,此话怎讲?”袁崇焕有些不解。
“袁施主这是背主议和,是要冒风险丢性命的,此是一;其二,这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不是议和就可以简单解决的,议和只能求得一时之安,岂能长久?其三,袁施主是禀性刚烈之人,力排朝廷众议,只怕于自身不利,到时候英雄寂寞,壮士悲歌,和平也就只能是纸上谈兵,起不了效用。老衲以为还是务实一些好啊!”镏南木坐很是认真。
“元素以为,议和才是当务之急,也是最务实的。纵然可能只能得一夕安寝,但有这一夕予百姓,也可免掉一次生灵劫难。”袁崇焕颇为激动,“元素是个刚烈冲动的人,对于名声自然也十分爱惜。可是,面对生灵涂炭,元素实在难以将自己置身事外。元素也明白,这么做也许会被人贯以‘罪人’的骂名,可是,面对大局,面对平辽大业,元素甘愿承担这一切。只要能救国救民,元素万死不辞,又何在乎区区名节?此言出自肺腑,也只有上师可以明白元素的心意和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
镏南木坐喇嘛缓缓站起身,略带些不平静的语调道:“袁施主的心意,老衲自然明白。可是将来一切的骂名由你一个人承担,你受得了吗?”
“受得了!就是受不了也得受!我知道我这么做不会有人明白我的苦心,可是百年之后,历史会给我一个公正,一个清白。”袁崇焕十分坚决,“所以,我决定亲自去一趟盛京,会晤皇太极。”
“依老衲看,大可不必,老衲有一个最好的人选。”镏南木坐喇嘛露出笑颜。
“哦?何人?”袁崇焕急忙追问。
“老衲镏南木坐!”镏南木坐喇嘛一笑。
“不可!上师是贵客,怎能入此虎穴?都是元素之罪,不该提及杀戮议和之类的凡事打扰上师。”袁崇焕连忙阻止,“我……”
“袁施主小觑了老衲。袁施主可以为了天下苍生背负‘莫须有’的骂名,老衲难道就不该舍生取义拯救苍生于苦海吗?”镏南木坐爽朗一笑,“好歹,老衲也在宁远白白蹭了施主两个月的饭,该付出点什么报答一下吧!”
“这怎么使得!”袁崇焕依旧坚持。
“施主这便不通情理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个人都是为了做一件事而来。施主为了平辽,老衲为了渡苍生,今日同道,共行一程,又何妨?”镏南木坐喇嘛很认真,“老衲也是被施主的真情打动了啊!”
“上师!”袁崇焕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受元素一拜!受天下苍生一拜!”
“快起来!袁施主,你也是仁者之心啊!”镏南木坐扶起袁崇焕激动地说,“老衲好久没有被人这般打动了,是你的真情无价啊!”
“来人!传我将令,令傅有爵率两名都司,随从二十三人,随镏南木坐上师前往盛京为努尔哈赤吊丧!”袁崇焕顿时意气奋发……
“元素,你疯啦!这事儿若让朝廷知道,你还要不要命了?”谢尚政一路急匆匆进了书房门。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袁崇焕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是装傻还是有意捉弄我?元素,你派人去盛京为努尔哈赤吊丧,这……这是用性命做赌注,你知不知道?”谢尚政急道。
“允仁,你稍安毋躁。”袁崇焕一脸笑颜,“像你这样,还不等朝廷杀我,我就已经被你唠叨死了……”
“你还说我唠叨!现在是人命关天,你的玩笑开过头了吧!如果朝廷知道了,你怎么应付?”谢尚政急得几乎失措。
“朝廷知道?我这不正想让朝廷知道么!”袁崇焕一笑。
“你找死吗?”谢尚政急得猛得站起来,却冷不丁被袁崇焕按回座位上。
“我找死,也得看他们能不能找茬儿杀我,不是吗?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直接说是‘议和’了!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兴我说是派人窥探虚实,以决定是对之征讨,还是招安?”袁崇焕轻松一笑,“这点满足朝中那帮人虚荣心的小计量,我还是会的!”
谢尚政听到这话才长舒了一口气,叹道:“你也不说清楚,吓了我一身冷汗……”
“是你事先没问清楚才对啊!”袁崇焕开怀一笑,“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第十二回
    不出袁崇焕所料,一个月后的午后,皇太极派来的使臣就护送镏南木坐喇嘛一行来到了宁远。议事厅中,众将将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来使方吉纳身上,厅中的气氛由此变得并不活跃。
“方吉纳见过袁将军!”方吉纳以金国的礼节参见了袁崇焕。
“金国汗派阁下前来,看来议和有望了!”袁崇焕舒怀一笑。
“袁将军所言不差,我们大汗此次命我将一封书信面呈袁将军。”方吉纳从怀里取出书信递了上去,“大汗说,要说的话都在信里。”
袁崇焕微微一笑接过信道:“你们大汗可好?”
“大汗一向安泰。大汗同时让鄙人致谢于袁将军,感谢袁将军为我们的老汗王致哀。”方吉纳不卑不亢。
“对你们的老汗王,袁某一向是很敬重的,他是个英雄,一个了不起的英雄!”袁崇焕一笑扫了一眼信封的文字,刚看到第一行,不由眉头一皱,既而又舒展开了。
这细微的神态变化让众将都心头一紧,不禁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同样的,方吉纳也看到了这一变化,他没有急于发问,只是静静等待袁崇焕看完了信才启齿道:“袁将军刚才眉头一紧,莫非……”
“使者所言正是。这书信信封上将尔国和大明平头相列,我朝对文书的体例十分看重,如将此信转呈朝廷,必定要碰钉子。这实在是有违议和的诚意,恐怕难以上奏。”袁崇焕很严肃地说,“就烦劳使者将原信带回,请你们大汗修改一二,再来议和不迟!”
“这……”方吉纳对此始料未及。
“如果原信不将此二处修改,袁某断不敢将此上呈大明天子。到时候议和不成,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很扫兴。”袁崇焕十分认真,丝毫不肯松口。
“那好,鄙人就此告别!”方吉纳接过书信行了一礼。
“来人!送使者。”
“是……”
“大人,何必如此苛刻。如果皇太极一怒不再和我们议和,我们……”左辅问道。
“朝廷有体制,纲常不可违。如果皇太极因一时之怒而不议和,受损失的是他。毕竟对于金国而言,议和之利大于弊。如果他真是个明主,他就会再次派人来。”袁崇焕自信地说,“要么,我们就又要兵戎相见了!”
“如果皇太极一意孤行呢?”左辅追问。
“那就准备好一切,在宁远等着他!”袁崇焕转过脸,一脸坚毅的笑……
“什么?又不行?”方吉纳于三日后又一次前来宁远,面对袁崇焕的再次退信,他几乎要跳起来。
“信上的格式是改了,可是信的语气咄咄逼人,气焰嚣张。不过是信的外框变了一下,内容语气,自处地位依旧未降半分。请恕袁某无法上呈天子。”袁崇焕尽量和颜悦色,“希望使者转告大汗,请他拿出点议和的诚意来。”
“好!”方吉纳似乎是压着火气……
目送方吉纳出了厅门,众将面面相觑,最后满桂开了口:“蛮子,你这样太认真,逼得太紧,只怕皇太极没了耐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换了我,也是难以忍受的,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问题是,你毕竟不是皇太极。”袁崇焕也略显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朝廷的规矩,众位将军都是清楚的。好事多磨,希望皇太极有点气度和耐心。”
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辽东的十一月末似乎总是笼罩在寒风裹着的大雪中。宁远的四周茫茫平原都铺上了一层银妆,素白的雪压在屋檐上,白皑皑的一大片。太阳似乎总躲着藏着,羞于见人一般。天色阴沉沉的,就如同两国议和的艰难,连跨一步,都显得如此费力。
“金国使者离开多少天了?”袁崇焕裹着厚厚的棉衣,呵着双手问满桂,眼神中满是焦虑和无奈。
“估计有十来天了。蛮子,看来议和的希望渺茫。皇太极可能真的恼了。”满桂失望道,“其实,换了谁都会恼的。”
“你说还有必要等下去吗?”袁崇焕叹了一句。
“我看希望渺茫。”满桂答道。
“再等等吧!我看皇太极不会这么气量狭窄吧!”袁崇焕信心也不是太足了,“我们上城看看去吧!”
“也好。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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