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影尘梦-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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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祖家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一个门第之差,我就得输到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么?”谢弘反倒一下子扑上来,攥住了泽润的衣领,胁迫的眼睛让泽润冷不丁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不甘心!我也决不认输!决不!”
祖泽润冷哼一声:“好!你有种!那你就等着看三妹身败名裂,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谢弘一怔,松了手,一双剑眉不经意地颤动着。
“我会把你的决心转告三妹,但愿她不会恨你……”祖泽润不屑地一扯嘴角,冷啐的眸子威胁着半眯起,斜睨过谢弘惊惶的脸,转身拂袖而去。
这一笑让谢弘不寒而栗,却又在泽润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之际,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
倘若绎儿真的听到了自己的那番话,会仅仅只是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丝欣慰的悸动么?
不,他不敢想!
他想起了绎儿在一夜缠绵之后伤郁的泪珠儿,记起了她说过“梦终究是要醒”时凄绝的笑。
这一哭,一笑,莫非真是恨得绝决,绝决到了不愿在妥协了?
他,终是个失败者么?纵使他始终不想不信不接受,只一味埋首在自己的梦境里,却也逃不过这残酷的事实么?
绎儿给了他甜蜜,让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可是,这竟是最后的狂欢?她,可愿陪他一并沉浸在他的梦里?
他,不敢想……
就像烂漫的樱花,开得最如火如荼的瞬间,却已然到了逝去的时节。
他,不敢想……
他终究不想让绎儿恨自己,但却又纠纠缠缠着不愿放开。
如愿,是一夜稍纵即逝的梦。
梦残了,便只剩得但愿的残羹冷炙了。
而今,却连这“但愿”都在他的梦宇中风雨飘摇开了。
隔着门,他屏着呼吸,生怕一丝一缕的急促呼吸搅扰了泽润与绎儿的每一句话。他想知道绎儿真实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对自己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爱情居然没有了把握,只剩张惶。
他怕绎儿说爱他,又担心的犹豫着,不想她说恨字。
想要捂住耳朵,又明知是掩耳盗铃的迂腐可笑。
毕竟,他还是听见了,清清楚楚,没有一点杂音。
“哥……”绎儿似乎黯黯的无精打采。
“三妹,哥是为你好,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祖泽润换了一个声调,郁郁的难当,“哥知道你下不了决定,所以哥替你来下这决定!”
“哥!”绎儿喉咙一紧。
“哥找过谢弘了,让那小子死心。哥甚至气急了动了手,可是,无能为力。关键还是你!”祖泽润长叹了一口气,“大道理哥不想跟你多说。瑞蓂尸骨未寒,你却做出这样的事,哥只问你一句,你对得起瑞蓂吗?”
绎儿一时无语,垮下双肩,垂首靠在了床架上,泪又顺着心底的旧伤口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妹,你单晓得谢弘对你的好,难道瑞蓂呵护你十一年竟比不得谢弘区区一年的情义?”祖泽润眸中已经充满了泪,直望向绎儿,不加任何的转换余地,“哥不是看不得谢弘。谢弘是好,但是,你得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答应做了瑞蓂的妻子,又怎能不克制感情?若如此,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哥真替瑞蓂寒心……”
“哥,你别说了……”绎儿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倾泻而出。
“哥虽然跟你隔着名分是堂兄妹,可毕竟是一母所生,哥从小虽然过继给了大伯,可做哥哥的心都在你身上,从来没让你这个亲妹子受别人的半点欺负。妹啊,你这个样子,哥也不忍心逼你!可是,哥不能置九泉之下的瑞蓂于不顾!更不能置祖家的声誉于不顾啊……”泽润说到此处,似是动了情,强抑的泪毕竟止不住,滑落刚毅的脸庞,“哥现在不要别的,哥只要你一句话。你说吧!无论怎样,哥已是逼不得你了,只看你的良心……”
“哥……”绎儿扶着床架缓缓起身,哽咽之中字字坚决,“我是瑞蓂的妻子,自然永永远远是他的人……”
谢弘在门外仰首长出一口气,颓然间竟有几分站不稳。
结果,这个伤及肺腑永世不能愈合的残忍结果,让他的长梦破灭了。
既然大局已定,再听何益?
他决然转身,想落荒而逃,却迈不开千钧的步子似的。
他咬着牙,狠狠离去,哪怕牵扯得伤口鲜血淋漓。
他走了,徒留满陌樱花委落的糜烂,和着泥泞里,他的残梦……
这夏日,居然有了斫人的秋风,寒冷刺骨。
他没有再回头,却也就因此错过了让他后悔一生的话语。
“但是,这辈子,我只求做谢弘的妻子……”绎儿含泪笑着,眼神里尽是憧憬的温暖,“哪怕……明天就是人鬼殊途……”
“三妹……你简直是无可救药了!”祖泽润被她的一席痴语弄得心灰意冷,“好!哥再也不会管这件事!就只当瑞蓂瞎了眼!你继续自作自受吧!”
“哥——”绎儿泪如雨下,想拖住夺门要走的泽润。
“你自己……”祖泽润甩开她紧攥的手,怒其不争地恨恨着,却又言出无奈的黯然,“好自为之……”
“哥——”绎儿再也无力扯住他,唯一可以擒在手里的,便只是一阵远去的再不回头的脚步声。她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冰凉的地上,除了泪水别无半句呢喃。
“小姐!小姐——”雁奴一步踏出门槛,忙扶她起身,“方才谢公子来过,走时留了封信……”
绎儿像见到了救命的仙丹,一把劈手夺了来,和着泪水展开在迷蒙的眼前,直扫过几行劲书,禁不住喃喃念出来:“……总是秋衣罗扇怕相逢,何苦尘缘明灭……空叹嗟……今生无所冀,来世安可图……”
“小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雁奴听着她含糊不清地抽噎念信,却实实没听明白。
“我……我也不明白……”绎儿手中的信笺飘然落地,无声无息,“你问我……我又去……又去问谁呢……”
“佩兰。”梁斐戎从门外悄悄地进了门。
“哥哥有事吗?”梁佩兰病也略见好转,于是,支着床沿坐了起来。
“妹子的病可好些了?”梁斐戎坐到床边。
“已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哥哥关心!”梁佩兰淡淡一笑,心里却仍然满是酸楚,“哥哥有什么事么?”
“不知妹子的病可看出什么病根来了?”梁斐戎避而不答,转而问了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可这话在梁佩兰心中却是要害,她一时无语,只是低头去拨弄鬓角的发辫。
“妹子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那封信?”梁斐戎虽是笑颜,却让梁佩兰不寒而栗。
“哥哥,你……”
“我看到了!”梁斐戎很是得意。
“你太过分了!怎么能私自拆看我的东西!”梁佩兰犹如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的耻辱。
“妹子,你细想一下,这封信如果让爹知道,那……”梁斐戎倒是不慌不忙,坐了下来,还沏了杯茶。
这么一番话的出口,让梁佩兰一时呆若木鸡。良久,她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想怎么样?说吧!”
“妹子果然识时务!你放心,为兄这么做,不会害你,相反还是在帮你。”梁斐戎放下茶杯,似是成竹在胸,“妹子你喜欢谢弘,可谢弘却恋着祖泽汐,这个问题其实本不难,关键是妹子肯不肯帮为兄这个忙。”说罢,他转过脸,等待着梁佩兰的表态。
“你要把祖姑娘怎么样?”梁佩兰明白了梁斐戎的意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祖姑娘那样的女人,谢弘根本就无福消受,给了他不是浪费了。”梁斐戎不愿在妹妹面前说得太白,却也是点到为止。
“你要我帮你得到祖姑娘?”梁佩兰的猜测终于被证实了,梁斐戎点了头:“是!这样对你我而言都有好处!”
“不!我办不到!”梁佩兰本能的一口否决。
“那妹子就等着谢弘拒婚吧!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你就是太善良……”梁斐戎重重地扔下一句话,那么无情,这是一个亲哥哥应该对自己亲妹妹说的吗?梁佩兰顿时失力的瘫软在了床上,看着梁斐戎出门的背影,她无助的失声痛哭……
“姑娘,”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汤盏乐呵呵地敲了敲房门,“您的莲子燕窝羹来了。”
雁奴应声开了门:“我们什么时候要了羹?”
“是跟你们一起的那位爷吩咐的。”店小二把汤盏放在了桌上,“没什么吩咐,小的就出去了。”
雁奴从钱袋里掏了银子递过去:“谢了!”
“那位爷走的时候都结了帐,还留下了定钱,说以后天天都炖给姑娘补身子。”店小二推了回去。
“什么?你说,我家大少爷走了?”雁奴一惊,“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小姐……”雁奴回头去看桌边的绎儿。
“谢谢你了,没事了。”绎儿淡淡地说道,不见太多的表情。
店小二掩上门出去了,雁奴转身坐回桌边:“小姐,大少爷他……”
“是我伤了哥哥的心,他已经对我绝望了,我是自作自受的……”绎儿捧着汤盏,守着那一份滚烫,泪珠儿更是断了线,“哥……”
“小姐,你究竟跟大少爷说了什么?”雁奴大惑不解,“为什么他会这样对你?”
“他让我离开谢弘,和他做个了断,可我知道我做不到。”绎儿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睛凄然地笑道,“我告诉哥哥,这辈子,我只求做谢弘的妻子,哪怕明天就是人鬼殊途。我决定豁出一切都不要,只想和谢弘在一起,孤注一掷地,却不料是这种结局……我真的好傻……”
“小姐,大少爷也许只是生气,等气消了,会回来的。大少爷脾气坏,可还是疼小姐的呀。”雁奴关切地伸手抚了抚绎儿因为大恸而颤抖的肩。
绎儿轻轻揭开了汤盏的盖碗,扑面而来的香味却让她虚空的身体无福消受,忽得掩口呕吐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雁奴抚着她的背脊,看着她因为呕吐而满脸泪水的痛苦神情,心如刀绞,“找个医士再看看吧!你这样下去会垮的……”
绎儿勉强靠着她站定,缓了口气:“我没事……”
“是不是楼上太闷了?我陪小姐去街上走走吧……透透气也许会好些。”雁奴扶着她坐回床边,打开了临街的窗户。
绎儿的脑子里混乱一片,嗡嗡得晕眩,支持着站起来:“好吧……”
两人一路沿着京城繁华的街道无绪地走着,在新鲜的气流穿梭往复中,绎儿恢复了一些血色,可眼神却空荡荡的游离在未知处。
“哎,这天南星可千万记住了,别给有身孕的用啊!”一个声音不知为何,竟如此清晰无误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绎儿心中一动,循声望去,只见街角处拐弯口的地摊上,一个花白胡子的药贩子正拉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叮嘱:“这药治跌打损伤一用就好,可就是不能给有身孕的用,会出事的,知道么?”
“我这儿还一光棍呢!您老放一万个心吧!”小伙子霍然一笑,“得了!回见吧!”
“慢走啊!”贩药的老头目送他走远,一回头正看见绎儿主仆两人,“哟!两位要买点什么呐?我这儿的药可是……”
绎儿弯腰信手拈起佛焰绿色的天南星,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辽东的天南星吧?”
“夫人看来是个内行啊!”老头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抽了口旱烟,“上好的辽东天南星,跌打损伤,包治包好啊!”
“小姐,这东西有这么神么?”雁奴一噘嘴不相信老头的吹嘘,伸出手去拽绎儿的袖子。
“我记得祺哥哥说过,这东西调水煮了服下,化淤止痛,清热解毒,是治跌打的上品好药。”绎儿轻轻放了回去,“老人家,这药怎么卖?”
“十文钱一两。”
“喂!抢钱啊!”雁奴嘴快。
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