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骑士的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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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尾的温暖阳光,亲昵地抚摸着大卫的脖颈与面庞,他心里陡生怀疑并因此而吓了一跳———糟糕!又睡过头了!
大卫猛然清醒过来。他的目光投向床头柜上的收音机闹钟。这个小闹钟可以通过其内部的弹簧系统,发出一种单调的,特别让人难以忍受的叽叽声———看来,这钟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已经叽叽叫过了,因为没能叫醒主人,它只好放弃了努力。大卫心里一惊,一股陡然而生的推动力使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以致当他双脚接触到地板时,感到了瞬间的头晕。不过,在同一个动作里,他却顺势把整齐叠放在床边一只小凳子上的牛仔裤和T恤衫抓了过来。昨天穿过了没洗的袜子也得例外地拿过来再穿。有人统计过,男人们换洗内衣内裤之类的次数,比女性要少一半多,他想想自己,令人气恼的是,这个统计数据竟是对的。当然不用说,其惟一原因就在于男人总是要睡过头!
不出三分钟,大卫便离开了学生宿舍,匆匆跑过修道院里秀丽如画的绿化地带,向富丽堂皇的主教学大楼奔去。
此时,大卫的同学们坐在教室里煞费心思,在竭力搞懂什么寓言、比喻、政治学、化合物,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已经有半个多钟头了。之所以开这些课程,乃是因为学校当局认为,一个人离了这些东西将无法在世界上生存下去。
昆廷像他的同教弟兄一样,时常穿着一袭朴素无华的褐色长衫,腰间扎一条粗绳带———有了这条绳带,他就不会在抬腿走到第二步时就被长衫绊倒。此时,他已经在那里忙碌着,用一把秸秆扫帚清扫小教堂前面的石阶———这扫帚完全和他的长衫一样,恐怕都是前一个时代的遗物。他所珍爱的拉布拉多小猎犬———它在这修道院和寄宿生宿舍共用的绿化带里过着相当无聊的犬类生活———没花多少时间,便把主人很费劲地扫成一堆的树叶又马上刨开。显而易见,这调皮的小家伙,乐在其中。
当大卫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地从昆廷身边跑过时,昆廷的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大卫停住脚步,站立了极短暂的片刻,对养父作了一个既无可奈何又表示抱歉的表情,还是一声不响地继续奔跑过去。很少当众指责大卫的修士,具有一种了不起的天赋,他看你一眼所表达的意思,比说千万句话还要多。
圣殿骑士的血 2(2)
大卫心里明白,昆廷根本不能理解睡过头迟到的人。每天,当这位年届半百的修士,在他认为已是早晨的时间里,还没有吃早餐就做祷告,继而埋头于一天的第一次读经之时,一般而言,包括大卫在内的正常人,只要他们夜里的睡眠没有受到严重的干扰或者拉肚子,往往都还在最最甜蜜的美梦里享受着沉睡的乐趣。
神父目送大卫匆匆跑进教学大楼,怀着谴责与担忧兼而有之的心情,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只显得有些过时的手表。
或许你会以为,一个修士的养子在隶属于该修道院的寄宿学校里读书,是很有益处的。毕竟相当多的教师都是修士,他们认识昆廷几十年,且对他特别敬重。理论上来说,人们也可以对行为不够检点或者上课迟到时间太长的学生不予惩罚———例如将其行为记入班级记事簿或者放学之后留下来打扫教室———因为全班师生好歹可以算作是一个大家庭。但是很可惜,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大多数教员害怕对大卫过于偏爱,故而时常导致完全相反的结果:在这所具有几百年历史的学校的厚重高墙之内,为了不使人对实行人人权利待遇平等的原则产生怀疑,他们经常都要不公正地罚大卫擦黑板抹课桌,或者把偷偷吸烟者在洗手间里乱扔的烟头收拾干净。
大卫干这种惩罚性劳动的次数比他所有同学加起来还要多,尽管他使教员们恼怒的次数还不及其他同学总和的一半。于是今天,他作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心里暗暗打算向大楼管理员多要一个大垃圾袋和一个捡垃圾的夹子。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犹犹豫豫地敲教室的门,接着,把门推开一道缝走了进去。
大卫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显然是恼怒不堪的拉丁文老师阿拉里靠在教室门对面的窗台上———他将目光从黑板上和正站在黑板前的弗兰克身上转过来瞪着迟到者。只见弗兰克越来越惶惶不安———这个身穿皮衣的十九岁青年,在黑板上做翻译题的时候,头上不住冒汗,他的两只耳朵羞得通红,这篇既不很长也不算很难的拉丁语短文把他搞得狼狈不堪。
阿拉里对大卫做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其虚假程度与弗兰克写在拉丁语短文之下的不多几行歪歪扭扭的潦草文字相差无几。
“你能光临本教室,真是不胜荣幸之至啊,大卫。”他话里所包含的讥讽意味昭然若揭。
“我很抱歉。”大卫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头,羞怯的目光注视着地面。“睡过头……”
“但愿不要太过头而错过了在这里翻译这篇短文的机会。”阿拉里以蔑视的目光打量着绿色书写板前个子颇高的学生———他已不知所措地站了很长时间,除了用手指捏着粉笔像玩儿似的转上转下之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他巴不得老师发发慈悲,让他回到座位上去。
“很可惜,看来这个弗兰克即使站到圣诞节也是做不出来的了。”
有几个学生幸灾乐祸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大卫不明白,这幸灾乐祸的态度本来是针对弗兰克的———弗兰克这个家伙此刻却将眼角射出的愤怒投向大卫,仿佛这几句话是大卫而不是阿拉里说的。之后,阿拉里要大卫把他的不讨人喜欢的同学做不了的难题做完,以此作为对他睡过了头而迟到的惩罚。大卫明白了,众人的幸灾乐祸原来是针对他和弗兰克两个人的。
大卫顺从地点点头,走到黑板旁边,接过弗兰克怒容满面地塞给他的粉笔。然后,弗兰克把脑袋一扬,迈动他那两条罗圈腿,骄傲地昂着头,大步走向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当他走过一直还在小声地咯咯咯笑着的奇荷———这个奇荷依照惯例,早在清晨七点刚过的时候,就已经躲在洗手间与早餐厅之间的角落里,抽了他的第一支含有大麻的烟,而此时奇荷没有察觉,所有同学的笑声早已停止———身旁时,便以仿佛不经意的动作朝他的脖子砍了一下,而阿拉里却像没有看见似的对此置之不理。他大概是不想让事态升级。
美丽的施特拉却完全相反。她看见大卫走到黑板前面,把弗兰克只写了一个开头的完全不对的译文擦掉,准备另起炉灶写出正确的译文时,便向大卫投去会心的一笑。
弗兰克对大卫从来都不能忍受。他对大多数人都不能忍受。弗兰克其人,既没有什么天赋,又不善于动脑筋思考。大卫有时觉得颇为奇怪,这家伙在学习方面居然还能跟得上,还仅仅只留过一次级。弗兰克是个动不动就打架斗殴的家伙,如果谁在随后的四十八小时之内还得与他四目相对的话,那最好是眼睛向下看着地面而不要看他。他们两个之所以从来没有发生过严重的冲突,正是因为大卫像其他大多数同学那样,避免与他接触,对他的挖苦讽刺、侮辱伤害甚至大发雷霆都有意地不予理睬。大卫心里早就明白,对这个乳臭未干而臂膀训练有素的家伙,最好还是避而远之。
圣殿骑士的血 2(3)
可是最近,大卫觉得很难对这个令人讨厌的同学的叫骂置之不理,因为他怀疑,这家伙每天早晨都用发胶固定自己深黄色头发的发型别有用心———事情已经不仅仅涉及他和弗兰克两个人了,尽管他俩谁都没有把话挑明,但彼此心知肚清———为了争夺施特拉的好感他们已经较上劲了。
大卫写完了译文,阿拉里很满意。大卫转身走向自己与奇荷相邻的座位。彼时彼刻,施特拉并不是班里对他笑脸相迎的惟一一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但是大卫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断定,她是惟一一个没有暗暗嘲笑自己的姑娘。
他觉得,这个身高一米七,深黄色鬈发剪得短短的姑娘,虽然身材苗条、具有运动员的体形,但是算不上强壮刚健,对于男人而言,她并不具有特别大的诱惑力。按大卫的看法,施特拉顶多属于中等水平。加之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又是相当的不合潮流,并且很可惜,简直就是极端的没有情调,故而大多数年轻人都很难与他交往。故此,他觉得令人难以琢磨的是,自己的身上究竟有什么能够引起同班女同学的兴趣。他对她们迎合自己、对自己抱着友善的态度以及谨慎而有礼貌地设法接近自己的种种表现,往往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且尽量回避她们。不过,换了施特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大卫很难用言辞表述,她与其他姑娘有何区别,为何她的微笑就比其他姑娘的更为动人。她的眼睛闪射出的光芒要明亮一点儿,她的声音要温暖一点儿,她的笑容……更令人身心放松,更真诚一点儿。
他与她已是心心相印。全班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情形一次又一次令弗兰克怒火中烧,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与大卫本人一样搞不明白,施特拉这么一个漂亮可人聪明伶俐而又热爱生活的女生,到底看上了大卫这么一个极其无聊的家伙的身上什么东西。同时,弗兰克也本能地感到,自己心里升起了一定要抵制昆廷的养子侵犯自己领地的欲望。
在这几秒钟里,在这间尘雾濛濛的小教室中,施特拉和大卫之间脉脉含情的四目对视显然又一次打破了活跃氛围的平衡,于是从一排排女生的座位上奔流着一阵阵无声叹息的浪涛,与此同时,最后一排那位冷漠的情场老手的眼睛,放电一般射出一股凶光———只要这凶光里包含着稍多一点儿的实质性威力,肯定可以致人于死地。
大卫有些难为情地转身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然后便一心一意地专注于拉丁语第五课的学习。在这一课里,有那么多的最高级、虚拟式、命令式以及他特别讨厌的夺格———需要记住。他没有能够完全记住。施特拉,他心里暗想,每次都是这个施特拉……难道这就是恋爱?假如他有母亲,他就会为了此事问问她。可是他只有昆廷———与这个昆廷,他什么事都可以谈,却肯定不能谈这个问题,这个很久以来每当晚上他带着对施特拉的思念上床睡觉时,使他难以平静入眠的问题。
这个修道院绝对不是大卫甘愿托付终生的地方。他得以某种方式告诉昆廷,毕业之后自己将要离开此地,尽管他还不知道,出去之后走向何方,因为在这个寄宿学校之外他没有一个亲人。可是他该如何把这个想法告诉昆廷,又该如何向施特拉表白,自己爱着她呢?
他心里暗自思忖,作为修道院里的一名修士的养子,真不容易。尤其是像他这么一个胆小得要死的人,更不容易。
他还没有把一个使自己的翻译练习题做不下去的第一独立夺格找出来,课间休息的铃声便响起来了———这是他感到烦恼的另一个原因,因为昆廷早就关注于督促自己的养子把拉丁语学好的问题了。而大卫之所以嫉恨这个夺格,说到底也并非由于他不懂得如何运用。而是施特拉在不经意间就将一些熟悉的规则推翻了。例如,每当下课铃声一响,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