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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斗兽-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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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里的架子车朝地上一搁,相有豹侧身朝着街角看去,却豁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假和尚!

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青洋邹长衣,豁着一副被熊爷打飞了门牙的大嘴,假和尚迈左腿、拖右腿的晃悠到了火正门堂口宅子前,吊着眼睛看向了刚把架子车放下的相有豹:“瞧什么呢?不认识你贾爷了是吧?”

冷笑半声,相有豹一边回手拢着身后那些惊恐的孩子,一边朝着满脸无赖模样的假和尚笑道:“这猛一打眼,还真是没认出来?!我怎么记得上回见着您的时候,您嘴里的牙还齐全着呢?这才多久功夫,您就锉了牙、换了口了?”

这话一说出来,好些在火正门堂口宅子前做小买卖的主家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四九城里往来口外的驼伙众多,见天的都能见着那些个满载着货物的骆驼在四九城的城门里进进出出,这还有谁不知道那些驼伙里把年老的骆驼牙齿那锉刀锉短了之后,老骆驼当新骆驼卖的勾当?

听着相有豹拿着缺了门牙的假和尚当锉了门牙的骆驼比较,哪里还能有一个忍不住笑的?

狠狠地瞪了周遭那些忍不住笑的人一眼,假和尚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字据,朝着相有豹扬了扬:“贾爷可没工夫跟你在这儿斗嘴皮子解闷!麻溜儿的把谢门神给我叫出来!见天的跟贾爷我面前哭穷,说是还不上账,可现在大宅子住着、糖人包圆了吃,这可就不是没钱了吧?麻溜儿叫他出来,就俩字——还钱!”

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些面露惊恐神色的孩子,相有豹朝着满脸得意神色的假和尚一伸手:“你说叫就叫?说我谢师叔欠了你的钱,那先把字据拿来,让我瞧瞧?!”

似乎是听到了堂口门前假和尚的叫嚷声,纳九爷与刚刚安顿好了媳妇的谢门神一起走了出来。只一看到站在堂口门前的假和尚,谢门神顿时脸色一变,疾步走到了假和尚跟前,压低了嗓门朝假和尚说道:“贾爷,求您借一步说话。。。。。。”

冷笑一声,假和尚顺手把那张皱巴巴的借据朝着自己怀里一塞,反倒是扯开嗓门吆喝起来:“嘿!贾爷我还就不乐意借你这一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都有钱住大宅子吃糖人,你就能赖着贾爷我的账不还?!街坊邻居们都来瞧、都来看啊,火正门里出来的人赖帐不还了啊!”

耳听着假和尚那扯开了嗓门的吆喝声,谢门神急得连连跺脚,忙不迭地朝着假和尚打躬作揖:“贾爷。。。。。。我求您。。。。。。这是我欠您的账,这可跟火正门扯不上。。。。。。”

眼看谢门神急成了那副模样,纳九爷赶紧走到了假和尚身边,朝着兀自叫嚷不休的假和尚说道:“贾爷,您抬抬手,看熊爷的面子抬抬手。。。。。。”

话没说完,假和尚顿时立起了眉毛冷笑起来:“嗬?还知道拿熊爷的面子来拘贾爷我?!”

抬手从青洋邹长衣的袖筒里摸出个用红绳子拴着的、被衣裳、皮肉磨得锃亮的大铜钱,假和尚捏着那大铜钱在纳九爷眼前一晃:“瞅见没?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四九城里戳杆子吃八方的爷可不止熊爷一位!瞧好了,爷如今可是在锅伙的人了,正经的大钱锅伙!”

只一听‘大钱锅伙’几个字,纳九爷顿时变了脸色,飞快地伸手从怀里抓出了几块大洋塞到了假和尚的手中:“贾爷您抬抬手,今儿先让过这一遭!改日。。。。。。改日,我这儿还得有一份人心!”

掂了掂刚刚到手的几块大洋,假和尚得意地冷笑一声:“哼哼。。。。。。不识抬举的东西,早这么有眼力见多好?!今儿贾爷高兴,先不搭理你们几个废物点心!赶明儿贾爷我再来,你们可仔细着!”

打躬作揖地奉承着假和尚离开火正门堂口,纳九爷看着假和尚的身影刚在街尾消失,已经急急地扭过脸来朝着谢门神低声叫道:“我的个好师弟,你怎么。。。。。。你啥时候就招惹上锅伙这帮东西了?这也是咱们招惹得起的?!”

手足无措地看着一脸惶急神色的纳九爷,谢门神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直憋得满脸赤红,方才吐出一句话:“要不。。。。。。师哥,我还是回草窝棚住着去吧?”

伸手戟指着面红耳赤的谢门神,纳九爷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好半天才狠狠一跺脚:“你可真是。。。。。。你要急死我呀?!还不赶紧说说,你倒是怎么招惹上了这帮子瘟神?”

第三十六章 下作手段

第三十六章 下作手段

眼瞅着纳九爷拽着谢门神回屋嘀咕,虽说心头疑窦重重,但相有豹也只能先安顿着那几个惊恐的孩子先回屋休息,这才从架子车上把那些个过日子的东西一件件搬弄下来,搁在二进院子里的空地上晾干水渍。

大半夜的折腾,再加上这好一顿忙活,即使是身强力壮的相有豹也觉出来些许的疲乏。喘了口粗气,正打算去寻口水喝的相有豹还没来得及挪动步子,身边已经有人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还有几块散发着粮食香味的槽子糕。

扭头看着手里端着茶水和槽子糕的纳兰,相有豹憨憨一笑:“还是我师妹知道心疼人!”

把茶碗和槽子糕朝着相有豹手里一塞,纳兰却是狠狠地白了相有豹一眼,一边拿着一块干净抹布擦拭着那些过日子的家什上残存的水渍,一边轻声朝着相有豹说道:“就知道逞能!那大雨的天气,带着谢师叔一家老小满街的跑,真出了点啥事,可怎么好?”

几口吞下一块槽子糕,相有豹一边拿茶水顺着干涩的肠胃,一边朝着忙着拾掇过日子家什的纳兰笑道:“这能出什么事?四九城的大街上,那就是下两场雨,还能把我淹死在大街上不成?再说了,我不是还会水么?”

也不搭理相有豹那明显带着嬉笑味道的调侃,纳兰却是仔仔细细地拾掇着那些过日子的家什,只是轻声朝着相有豹说道:“要不够吃,旁边那耳房里还有,尽够你吃的了。”

囫囵将几块槽子糕吃了个精光,相有豹一口气把茶水也喝了个干净,这才抬起手背抹了把嘴唇:“这就差不多了!师妹,倒是有个事情问你——啥是锅伙?”

一边擦拭着杂物家什上的水渍,纳兰一边随口应道:“这我也不太明白,差不离就是一帮子街面上的青皮混混扎堆的事儿吧?”

微微皱起了眉头,相有豹盯着纳九爷与其他几人商量事情的屋子,纳闷地嘀咕起来:“怎么我觉着。。。。。。一听说谢师叔招惹了锅伙的人,纳师叔脸色都不对了?”

抬眼看了看纳九爷等人议事的屋子,纳兰不动声色地朝着那屋子外的一张长凳怒了努嘴:“要是累了,就去坐着歇歇?”

只一看那放在屋门旁的长凳,相有豹立刻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长凳旁坐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火正门堂口中再无外人,纳九爷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高了些,恰巧能让坐在门外的相有豹听了个清楚:“我的个好师弟,你倒是开口说话呀?!这茶都喝了一壶了,你倒是啥都不说,你让我们几个怎么帮你呢?”

依旧是硬着嗓门,胡千里的话语中也透出了些许的焦灼:“锅伙原本是从满清时候就有的,据说是一帮子街面上的青皮混混占了些鳏寡孤独人家的房子,就在院子里拆了家什点火架锅煮食,连紫禁城中都能看得见烟云缭绕!平日里这群锅伙中的青皮混混拿钱替人平事,从来都是无所不用极其!可是谢师弟,你怎么就能跟这帮人。。。。。。”

不等胡千里说完,已然沉默了良久的谢门神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连生了五个孩子、眼瞅着第六个就要落地,就靠我在力巴行里赚几个饭钱,哪儿还能养活这一家大小?实在是逼急了,这才想找个中人把房子卖了,也好先顾着眼下!可没想到那中人就是锅伙里面的混混勾连着的,欺负我大字不识,愣是占了我的房子,还讹下了我一千大洋的借据!现如今。。。。。。纳师哥,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勾连到您身上,更不能勾连上火正门!我这就带着老婆孩子回草窝棚,从今往后。。。。。。您就当从来没我这师弟!”

耳中听着屋子里桌椅板凳一阵乱响,显然是拽着了谢门神的纳九爷很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我的个好师弟,你当你这一走,火正门就能脱得了干系?!师哥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你就是现在全家都跳了永定河,那帮子锅伙的玩意也还是能找上门来嘬事!没听人说么?锅伙的混混是无事扰七分?!不把人连皮带骨的吃干嚼净了,这帮锅伙的混混且不能停手呢!”

重重地叹息一声,谢门神的嗓音里充斥着绝望与无奈的味道:“那。。。。。。那我可怎么好?!”

一时之间,似乎是谁也想不出法子来解决眼前的难题,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捏弄着因为熬夜和淋雨而生疼的脑门,相有豹琢磨了片刻之后,起身径直走进了屋子,朝着坐在椅子上不断摇头叹息的纳九爷说道:“师叔,我方才在外面听了一耳朵,我就想问问您——这锅伙上的青皮混混们,究竟能有什么本事?能活生生的把谢师叔逼成了这样?旁的不论,要是来横的,谢师叔可也不是抬抬手就能放平了的主儿?”

勉强打起了精神,纳九爷愁眉苦脸地朝着相有豹说道:“这帮子锅伙的青皮混混,比熊爷那些戳杆子吃八方的更穷横,都是些叫人抢了山头、夺了地盘的青皮混混扎堆聚伙。平日里欺负鳏寡孤独人家还不算,专一的就是吃拿钱平事的饭!就不论旁的,哪怕是打不过你,可人家楞就是能抽了死签,让那抽了死签的青皮混混在你家门口上吊,再找另外几个青皮混混当苦主去告状!哪怕是再豪横的人家,经了几次这样的晦气官司,也难免就是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讶然咂舌,相有豹惊讶地朝着纳九爷叫道:“这种手段。。。。。。他们也用得出来?!可要是这样,他们干嘛不拿着这种手段去抢回原来的山头、地盘?”

无奈地摇了摇头,纳九爷颓然说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哪怕是混混行里面,那规矩也都是板上钉钉!任是谁争山头、抢地盘时输了场面、认了怂,就从来没有回头找后账的规矩,更不能再重戳杆子另开张!谁要是犯了这规矩,四九城里戳杆子的大混混能召集所有人马灭了他!朝着早先说十年,四九城里两伙戳杆子的混混争潭拓寺外摆摊的孝敬银子,输了场面、认了怂的那位,到后来就是在城门洞里要饭,连那年冬天都没过去,活生生成了倒卧!”

生生把眉头拧成了两个大疙瘩,相有豹很是不忿地低声叫道:“那就没人能治得了这帮子锅伙上的混混?!就没有啥法子?!”

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坐在一旁的佘有道闷声说道:“那帮子锅伙上的混混都是脱了裤子打老虎的角色——又不要命又不要脸,谁能拿他们有法子?听着老辈子人说,也就有一回,一家买卖的少东家眼看着自己家祖传的买卖要被讹了去,心一横跟那帮子锅伙上的混混约了场面死磕,拿着小刀片把自己两条腿上的肉切了涮火锅吃,这才算是制住了那帮子锅伙上的青皮混混。。。。。。”

抬手朝着佘有道摆了摆巴掌,胡千里硬着嗓门打断了佘有道的话语:“那事情我也听说过,最后也是个两败俱伤的场面!那帮子锅伙上的青皮混混最后熬不住疼认了怂,可那位少东家抬回去没两天,也活活疼死在床上。那家买卖的老掌柜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一急一心疼,搂着儿子的尸首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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