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江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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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苏牧比他们看得远的东西,而苏牧一直在筹谋的,也是这件事情。
这让他拥有一种窥视天机的优越感,但如果说他是为了这股优越感而做这些事情,对苏牧来说,其实是非常不公平的。
他经历了许多,想要说服苏瑜,想要说服苏常宗,甚至想要说服老太公,想要说服余海和郑则慎,想要说服刘维民。
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相信他,而这些人在事态的不断发展之中,才慢慢开始相信苏牧拥有着极其可怕的前瞻性。
或许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为他的计划满天下奔走,那个穿着黑衣,背着巨大剑匣的粗鄙美人儿,同时,还有一老姑娘,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只会卖包子,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决地信任他。
无论如何,他既然决定插手此事,且不管结局如何,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都想做一些事情,起码能改变一下现状也好。
他不是盲目自信的人,也从不敢奢望自己的一个小举动,就能够引发什么蝴蝶效应,甚至于影响整个大焱朝的时代走向。
他只是沧海一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但如果可能,他是真的想要为这个朝代,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条路并不好走,他也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委屈,他是个男人,在被宋知晋等人打脸的时候,也想痛痛快快地反打回去,但人生在世,有舍才有得,许多时候,自己的取舍,恰恰决定了自己的成就。
关少平的话并不多,刘维民也不好将苏牧捧得太高,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无能,所以三个人的交流并不算很融洽。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苏牧也不再故弄玄虚,将自己的一些推测都说了出来,当然了,一些必要的数据和情报还是要拿出来,用以辅助和支持自己的观点。
这种直白的阐述方式,反而引起了关少平的兴致。
因为他是个武人,喜欢直白坦率,最讨厌就是文人那套拐弯抹角,可苏牧得出的结论,最终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不止是关少平,甚至连刘维民,先前都没能够从苏牧这里得到如此重要的情报!
“他。。。他是故意留到现在的吧。。。”刘维民不得不这样想着。
以他和苏牧的合作伙伴关系,虽然并不算生死相依,但起码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苏牧居然将如此重要的情报,死死捏到了现在!
以致于刘维民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或许苏牧就等着今天,等着他将关少平带过来!
哪怕不是关少平,最起码也是一个比他刘维民更加手握重权的人,他才会将这个秘密情报拿出来。
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刘维民不得不承认,苏牧真的很能忍,也真的很能算。
这份心性,哪怕不是放在大焱朝,而是逆推数百年,苏牧都堪称良谋!
而在乱世之中,能忍能算计的良谋,则比别人更有可能成为另一种人,文人们往往称那种人为国士。
当然了,只凭借眼下这几件事,将苏牧当成国士,还是稍显可笑,但对于刘维民来说,他已经看到了苏牧这样的潜质。
可想归想,苏牧抛出来的推测还是让关少平和刘维民有些无法定夺。
因为这个情报牵涉实在太过重要,甚至可能直接影响整座杭州城的存亡!
“宋知晋居然是方腊叛军的内应!他早已投靠了方腊,长久以来宋知晋的种种举措,皆来自于方腊叛军中的二号人物,人称云龙九现的智囊军师,方七佛!”
就像余海和郑则慎听到这个情报之后的反应一样,无论是关少平还是刘维民,对表示难以接受。
因为宋知晋是他们,是整个杭州城百姓一起推上去的大英雄,一旦情报属实,非但证明了宋知晋的无耻,还证明了所有人的愚蠢!
而一旦属实,他们同样需要面临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如今手握近乎两千精英青壮人马的宋知晋,是他们能够拿下来的吗?
一旦与宋知晋撕破脸皮,内战一场,焱勇军会损失多少人马?而后还能够剩下多少人马去抵抗方腊的叛军攻城?
再加上宋知晋一手促成了流民入城,眼下正在负责此事,他又将引入多少数量的叛军分子?或者说,他已经引入了多少叛军?
如果现在不清楚宋知晋的势力,等到方腊叛军围城的时候,宋知晋如果真的是内应,他们想要守住杭州,还能留下半点机会吗?
关少平端着茶杯,杯中茶水早已凉透,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而苏牧则轻轻敲击着桌面,如同计时的更漏,嗒,嗒,嗒,嗒。
第八十二章 书生张网,武夫作伴
在大焱朝,马军或步军都指挥使乃正五品的官员,再上一层便是诸卫所的将军。
关少平所统领的焱勇军属于内陆镇军,而并非边军,驻扎守护的又是杭州这样的安乐之地,所以兵员较少,平素也没太多斩获战功的机会,渐渐地也就式微了。
按说焱勇军也算一方军镇行伍,统领怎么说都该得个将军的衔,可惜关少平最终也只是个都指挥使,只比如今滚烫出炉的宋知晋高一阶。
大焱重视文人,崇文抑武,多由文人来掌控军伍,节制武人,加强帝王的中央集权。
可同进士出身的宋知晋未成为从五品团练使之前,只不过是七品的青溪县同知县事,哪怕是抗匪的大英雄,连升三级也足以让人啧舌不已。
若说关少平对“一步登天”的宋知晋没有些许嫉妒想法,那便是掩耳盗铃了。
身在官场,关少平又岂会察觉不到其中猫腻?
听说早在青溪县被方腊叛军扫荡之前,就有人给朝廷上了折子,可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而这份折子,竟然出自于杭州通判之手!
这么一想,朝廷为了掩盖这件事情,又为了平息朝堂上的纷争,破格将宋知晋提上来,也就变得情有可原了。
既然宋知晋一飞冲天的幕后推手是朝堂上那些大佬,也就没人敢去翻宋知晋的老底。
无论他在青溪县的表现是否当得起这个英雄的名头,都必须把他推到这个位置上,因为时局所迫,朝廷需要这么一个英雄来表示自己剿匪平叛的姿态,至于真相如何,也就变得不是很重要了。
可眼下的形势却又不得不让关少平去翻老底,因为如果不翻宋知晋的老底,这个大英雄极有可能会为杭州城带来灾难性的变化!
这已经不是个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或者眼红嫉妒的问题,就如同宋知晋一步登天被推上大英雄的神坛一样,时势所迫,调查宋知晋的老底,已经成为避免不开的首要问题!
与苏牧分开之后,关少平和刘维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乘坐马车,来到了城西河边的一处小酒肆。
马夫出去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带回来一个人,此人进了酒肆的包间,才取下头上压低了遮住脸面的大斗笠,露出如刀刻斧凿般的坚毅面容,可不正是杭州府的提刑官郑则慎么!
虽然军队糜烂不堪,可大焱朝对军方还是多有防备,军方首脑与地方官员私底下接触,那可是犯大忌的事情,说大了去还能给你扣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那是与密谋造反扯得上边的大事了。
同样的,在大焱的官场中,只有文官监督武人,没有武人调查文官的道理,他关少平就算相信苏牧的推测,也不可能指使手下对宋知晋进行调查,一旦被发现,宋知晋没有被拉下马,他这个都指挥使就要先丢官。
可他关少平掌管焱勇军,而焱勇军的首要职责就是守护地方,一旦宋知晋身上有鬼,关键时刻成为方腊叛军的内应,杭州城再如何固若金汤,也要瞬间陷落,这是关少平如何都不愿意见到的。
很多东西坏掉,都是先从内部开始腐烂,自古也有堡垒都是先从内部攻破的道理,也有所谓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祸起萧墙之内各种说法,关少平更是心知肚明
这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麾下数千军马,杭州被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由不得他不当机立断。
所以他只能找来郑则慎,他的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郑则慎的态度,不过现在看来,此举难免有些多余。
因为如果郑则慎选择明哲保身,也就不会来这里见面了。
同样是官场老人,同样是聪明人,多余的话也就不用费心劳力去啰嗦。
双方简单点头示意之后,郑则慎便坐了下来。
“苏牧也找过你了吧?”关少平给郑则慎倒了一杯温酒,轻轻推到了后者的面前,这位杭州提刑也不客气,一饮而尽,身子也渐渐暖了起来。
“事关重大,我已经派人潜出城外,往南方去了,过几天估计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调查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了,甚至真相都无关紧要,苏牧有撒谎陷害宋知晋的理由和动机,但拿整座杭州城百姓的命运去陷害一个对手,我相信苏牧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当前最紧要的是那人手里的二千人马,以及此时仍旧不断从流民营里吸纳青壮人手啊…”
关少平和郑则慎都是老狐狸,又岂会不知其中关节,不过郑则慎从刑侦捕快的最底层爬上来的,一直谨守着职业信条,凡事皆需确凿的证据,所以才派人到青溪去取证。
可一个来回要消耗好几天的时间,再加上调查取证,他的人手能否在叛军围城之前赶回来,还是两说之事,而解决宋知晋这个麻烦,却迫在眉睫。
“在证据没有取回来之前,我郑则慎是不会趟这滩浑水的,杭州府官场就没有蠢人,有人怀疑宋知晋这么一个文弱书上,是如何带着两位妻妾逃离贼窝虎口的,可我想问,苏牧当初游学同样落入贼窝,又是如何逃离的?许他苏牧逃得,就不许宋知晋逃得?”
“也有人怀疑,宋知晋回来之后便一步登天,而后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各种妙策奇计百出,将民团搞得有声有色,更是解决了流民的大问题,或许有人在幕后操作也不得而知,可有没有人记得,苏牧回来之后,不也一样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眼下宋知晋掌控着二千民团人马,又控扼了流民入城的关键大事,如果这些人马能够为杭州所用,抵抗方腊叛军便多一分胜算,如果此时质疑宋知晋的为人和身份,寒了他的心不说,那可是要犯众怒的!”
“他在杭州之内的声望,你我相信都看得到,大家也都看得到,一旦事情失控,就算他不是内应,到时候一赌气,倒向方腊叛军那边去,谁又能背下这杭州城的百万人命?你是关少平,还是我郑则慎?”
“这些都权且不去想,就算你我有心除掉这个隐患,焱勇军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我手底下的人手又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谁又能够在不引发内乱的前提下,拿下宋知晋?”
“就算拿掉了宋知晋这个首领,那二千团练兵和越发壮大的队伍,又有谁能够服众而得以统领之?这些人可都是宋知晋一个个从难民流里挑出来的,宋知晋对他们那都是活命之恩,二千团练兵堪称忠心死士啊…”
郑则慎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将事情的关键之处全部指了出来,甚至于一些连关少平和刘维民未来得及去思量的问题,都一针见血地点了出来。
如果说他郑则慎没有仔细又反复地考虑过这个事情,那是绝不可能作出如此周详细密的推测的。
面对这一连串接踵而来的问题,关少平和刘维民也是沉默了下来,而郑则慎只是苦笑一声,瞥着这两位军方大人物,不再言语。
雅间里一片沉默,但并不尴尬,反而让人有些压抑,仿佛这三人正在透过彼此的目光,进行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