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赊美人心-第6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如今心里有多甜蜜,多喜欢,对未知的未来就有多恐惧,多无助,因为无论身份还是其它,都有太多可以催毁这份感情的漏洞。
她想到自己托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徐锦所行之事。
那个未曾谋面,不到三十便香消玉殒的母亲。
及那些大夫看向她时,眼中的怜悯,现在想来,恐怕董氏早早便知晓了吧,当年对她的忍让,又何曾不是心知她会如她那个短命娘一般,活不了多久……
再想到谢承祖,与眼前这只盒子……
檀婉清一时间只觉的头疼欲裂,心口恍恍不安。
第81章
早春三月,寒冬还暖,城池内外放眼望去一片嫩绿之色,路边的杨柳枝也泛起了翠绿,北城的一处宅院里,黑枯的桃树上,一夜间突然冒出许多只粉色的花苞,待几缕春风吹过,枝头上初初迎风绽开了三两朵。
有一枝,竟然调皮的探进了撑开的纱窗内,枝头正半开了两朵,似乎要向屋内的人展示着自己俏丽的风姿般,随着吹进窗内的风,而轻轻颤动。
一只素指抚了抚面前粉色花苞,并拨动枝桠,让整枝花跟着摇摆起来,然后指着那只枝桃花,回头对着旁边正伏案盯着看的六岁小童道:“你既然喜欢,便画上一画吧。”
听着话,六岁小童手里的笔滚落在案上,眼晴果然落在那枝摇来摆去的桃枝上,呆呆的一动不动,仿佛能把那枝未来的花苞看开了一般,着实有些傻,而笔上沾得墨汁淋到了纸上也不自知。
旁边瑞珠怕弄脏了炕席,要上前打理,被檀婉清对她摇了摇头。
离年已过月余时间,福荫每日随她上下学堂,也习惯跑到她堂上等下学,他的存在感很低,每次都都会跑到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自己一个人乱写乱画,可是时间长了,在见到许多小童都在临摹一些有趣的图画,姑姑也每每细心教授她们各种画技笔法,一个月的时间,他终于开始将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注意力,放到了檀婉清身上,可是檀婉清从来不教他。
她只会看,却不会出声纠正对错,可是他看到她在课上反复纠正了几个女童握笔的姿势,他开始看向自己的手。
檀婉清见到他拿笔的姿势已从握拳头改为五指执笔,倒也不枉课上时,她反复的出声纠正其它小童的笔法,的确,执笔无定法,不过正确的执笔法,也是古人千百年总结而出,尽管五指没有三指来得灵活方便,却也尚可,相比拳握也能免在最初习画时少走许多弯路。
福荫毕竟与普通小童不同,他若不想习得,便是在他耳朵说上许多遍,他也会自闭耳朵,若惹得他生厌,只怕要适得其反,只有他自己愿意从内心走出来,主动有学习的欲望,才会真正接受外界给与的信息,甚至与人交流。
一开始,是万万不可强迫他的。
所以,檀婉清对福荫一直以慢慢引导为主,甚至到现在,纸张浪费了一大箱子,却没有教他哪怕一个基础笔法,全靠他自己的悟性。
作画一行,最难的从来不是什么繁杂的画技与手法。
什么三面五调、石分三面,树分四歧之类,不过是些口头表诉与理论,靠这个东西来拼凑出一幅画来,不过是思而不悟,徒有所谓的画技而无生机与灵魂罢了。
真正难的是,能够观物而画,能观天地之万化,能够灵感充沛,随时随地触发,犹如禅宗的“顿悟”,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其最核心的东西了成于胸,然生于笔所谓的那些外枝末节的一切技艺,不过是锦上填花,那才是灵魂最原始的,最精髓的东西,也是天生自带的天赋,很难表诉,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至于远近,高低、明暗诸笔法,人人可学的,这也就是自古学画技的人那么多,可最终能够成就大师级,却少之又少的原因。
福荫的专注力远超一般孩童,眼神直直的盯着那枝花,随着来回摆动,待它停下来,又伸手去拨,然后继续看,在瑞珠眼里,这举动可不就是个傻的,怪不得学院里的书童暗地里都叫他傻福傻福,看他这傻劲儿和呆模样,诶,当真跟谢大人不一样。
谢大人虽然出身不好,可人生的却精神,不仅身材魁伟双臂修长,马上一下体术使得更是骁勇无比,军中无人能及,便是放在京城的羽林军里,也堪称军中翘楚,可惜了,他弟弟竟是这般呆痴,看朵桃花居然看了半个时辰……
瑞珠心道,小姐大概也是看在谢大人的面子上,才肯教的吧。
边想边摇了摇头,放下茶壶去厨房拿下午茶点。
最近小姐的口味由甜转咸,肉也食的多了些,瑞珠挺高兴的,且瞧着小姐的样子,竟然又丰润了一圈,气色也好看的多,瘦的露了尖的下巴也还成以前的鹅蛋脸。
厨房里正月正在收拾,瑞珠走进去,打开放在墙角的大坛子,里面是用酒蘸椒盐,加入蒜酱桂姜蒸炙入味,再淋上些许蜂蜜滚上芝麻,烘干炮制成的鹿肉干与羊肉干,不止小姐喜欢,谢大人也爱吃,前几日着实做了不少,现在已成了小姐每天必备的零嘴与茶点。
十三岁的正月跑过来帮忙,瑞珠边摆着盘子,边让她再多拿些,小姐最近食量渐大,十块八块的可不够吃,正月取肉的时候,瑞珠还打量了下,这段时间胖的可不只小姐一个人,要说起变化,谁都没有正月变化大,谁能想到当初领进门头发枯黄枯黄,瘦得跟纸片似的小丫头,竟然出落的水灵灵的,生了肉的脸上,是正宗的大眼晴瓜子脸红嘴唇,与原来比就跟两个人似的,再配上刚做好的春衫,土妞竟也有了小家碧玉的样子了,瑞珠摸了摸自己又长了肉的脸颊,暗道再不能多吃了,否则她就真成了花旁边绿油油的叶子了。
“瑞珠姐姐,凤梨糕用不用再拿些?”
“那东西还要沾蜜糖,吃起来麻烦的很,小姐最怕麻烦了,别拿了。”
瑞珠说完,又在肉干周围放上几颗腌渍入味,酸酸甜甜的梅子,可用来解腻。顺手拣了几块精致的芙蓉饼配上红红的玫瑰糖,再让正月拿上一碟福荫爱吃的卷糕炸果子,这才回了东屋。
回去的时候,福荫终于不再看那枝桃花,再度开始“霍霍”起纸墨来,对瑞珠来说,福荫的那些画就是鬼画符,也不知小姐干嘛看得那么仔细,她倒是没有像正月,每次收拾纸墨时,心疼的脸抽抽的模样。
福荫“糟蹋”起笔墨是非常快的,两刀纸不够他“挥霍”一上午,一盒子上好的墨用不少半个月就光了,现在好多了,不似以前弄的手脸衣服全是,但见他手里那个饱蘸墨汁笔,瑞珠还是心惊胆颤的,生怕他就那么甩出去,一笔墨汁淋得到处都是,不过还好,他只对墨淋纸上有兴趣,其它地方看也不看。
瑞珠将点心放在一张矮脚小茶几上,端到檀婉清旁边,檀婉清正拥被倚枕,半坐半卧的看着手里福荫已“糟蹋”完的几张纸。
瑞珠端了花茶放到案几上,“小姐,吃点东西吧。”说完还伸头看了看小姐手上的纸,见着上面乱七八糟的,不由吐了吐舌,画得那是什么呀?黑秃秃的哪像是桃花,也亏得小姐还看得那么仔细,难道还能看出桃花来?
檀婉清还真有些饿了,擦干净手,取了一片五香肉干放进嘴里,以前怎以不觉得肉干这么好吃呢,配着解腻的梅干与花茶,别有一番滋味。
“小姐,要不要叫福荫……”望着在案上闷头一本正经的“糟蹋”纸墨的谢福荫,瑞珠道。
檀婉清摆摆手,“先放着罢,待他饿了,自然会吃。”说完想到什么,又道:“厨房可有鲜肉,有的话,晚上便做些炖肉来吃,正好可给福荫补补身子……”
瑞珠看着自家小姐光线下皮肤雪白如覆一层薄膜般的亮,可见气血也相当之好,与这些日子胃口好不无关系,她心下是高兴不已的。可是,又突然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
小姐以前没有这样好胃口,现在不仅将以前茹素的习惯丢的半点不剩了,胃口也好到让人吃惊,想吃的东西竟与以前大相径庭,让她都明显觉得异样了。
可是,转念一想,谢大人经常在这里儿吃用,因着他的关系,桌上的肉食与寻常百姓家的菜肴也多了起来,小姐说不定随了大人改了口味呢,不都说什么近朱者赤,她这么一想吧,也觉得可理,小姐能改掉以前挑食的习惯更好不过了。
这般念头在脑子里倒腾了一圈,立即笑着道:“有的,前儿个大人让人送来的半头羊,还未吃完,给小姐炖一盅珍珠羊肉汤吧,厨房还留了条羊脊骨,我让正月把骨头砸碎了,取出汁来,再给小姐熬一小锅羊脊骨粥。大人可说了,让我平日给小姐多熬一些骨头粥,可益阴补髓,对小姐的身体很有好处。”
檀婉清嘴里早就泛起了口水,急忙打断了她:“好了,去做吧,若做的好,你与正月都有赏。”现正值桃花三月时节,早到了脱棉衣的时候,正月与瑞珠都是花骨朵般的年纪,檀婉清这屋子里的东西虽不比以前丰厚,可橱柜里着实堆满了些绸缎布匹,其中不乏些橙黄粉红颜色鲜嫩的料子。
她也早瞧着瑞珠每次开橱柜时,正月快挪不动羡慕的眼神,十几岁的女孩子哪个不爱俏,何况料子实在多到她根本穿不完,正好分与她们做着玩罢,做来春衫夏装扎绢花绣丝帕皆可。
瑞珠早就被赏的皮条了,反而没有小姐喜欢吃她做的东西来得高兴,何况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吃货,一提吃的自然欢喜,当即诶了一声,又高兴的道:“那我再给小姐做道萝粉鱼头豆腐汤,午后才从市集买来的新鲜鲫鱼,熬豆腐汤最鲜嫩了。”说完也不等檀婉清说话,便急忙下了地,转身出了屋。
檀婉清摇了摇头,又伸手去拿肉干放入口中,不知是否课堂太累,时常觉得腹中空落,随着谢承祖的口味儿,吃了几回肉干后,倒觉得滋味不错,又十分耐饥,如今已经成了她上下学堂最常吃的零食,连口味都做出几种来。
她一边看着手里的纸张,一边尝着肉铺,不知不觉竟然空了盘子。
待到瑞珠将厨房肉与粥炖上,让正月看着火,准备进屋收拾桌子的时候,福荫终于“糟蹋”完了,正坐在小案子边儿,吃留给他的土豆条炸果子,嘴巴吃的一圈渣渣。
而小姐正坐于案边,一张张翻看着。
“福荫画出桃花了?”瑞珠过去给福荫擦了擦手脸。这谢家的小二爷虽不说话,其实有脾气呢,他不在意的人,连眼神都不给你一个,可气人,瑞珠照顾他这么些天,也没得他一个亲昧,倒是小姐很少与他亲近,眼神这会儿却巴巴的瞅着。
瑞珠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向小姐手里的纸,一指厚呢,“糟蹋”的可真不少。
都是些黑压压的墨道道,也不知小姐专注的在看些啥?
最后见小姐从中挑选,最取了其中一张,其它放了下来,赞道:“嗯,福荫这张画的极好!”瑞珠听着也随之探头看了一眼。
“这……小姐,这画的什么?怎么一朵桃花都没有。”她也算跟着小姐许多年,见多了小姐的画儿,也有些眼界了,却对着小姐说的极好,摸不着头脑,在她看来,这就是张横横竖竖的道道,还有一滴墨不小心滴在了左下角,恐怕连张草图都不算,只能算作乱涂……
檀婉清自然知道瑞珠的想法,对瑞珠笑了笑:“做画便如人身的骨肉,皮,无骨不成形。”说完,她抚过袖子,将这张草纸平铺于案,以镇石放于一角固定,然后伸手自笔筒中取了最细一只竹笔细毫,以笔尖蘸了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