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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情赊美人心-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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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前面拉的那一车壮士是吃干饭的?瞧你那点胆子,还养家糊口呢。”

“这不是心里打着鼓吗,咱出了城,不是还得走一段荒道吗……”

“放心吧,别的地儿不好说,卫安城周边三十里内没什么土匪出没,早就被谢大人手下的兵马扫了个干净,谁还敢到这一片来,渡口这一条道一年来我来回个六七趟,一点事都没有,你就把心落进肚子里,我保你没事……”

风大,加上车轮轧道的声响,檀婉清听的有些模糊不清,但大概意思是弄清楚了,这趟货,五车的布料,一车的打手,虽然到渡口有一段荒道,可周围的土匪窝子都被谢大人带人清理个干净,那管事走了一年,也无什么事。

总的来说,跟着这一趟车,安全还是能保障的,不会担心出什么事,且能一直送到渡口坐船。

檀婉清暗自算了下,现在这个时辰大概是三时左右,两时辰到渡口,那就是早上七时,自不去坊市卖货后,平日她与瑞珠无什么事。

她习惯睡到自然醒,瑞珠怕吵醒她,近些日子起的也晚,冬日的早晨六时天儿还是暗的,等到七时那暗哨发现了不对劲,自己与瑞珠已赶上了船,离开了益州卫安,就算策马最快一个时辰,也是赶不及的。

那时,她已与瑞珠二人混进人群,如水滴入海消失无踪了。

想到此时,檀婉清轻轻的舒了口气,只要再忍耐两个时辰,就能离开了,再以后,可真的要再加万万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若有下次,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岁弊寒凶,雪虐风饕。

三更时还干巴巴的刮着风夹着粒,出了城后,风是小了些,但天上却是开始下起了密密的雪花。

出了外城进入了山道,天色隐隐有些光亮,并不只有一行马车前行,偶尔还有进城的小贩,一些赶渡口的百姓,随着雪光渐大打在棚顶的沙沙声。

檀婉清心下有些担心,这样的天,渡口是否有船,不过天微微亮之后,风却是小了些,虽有雪花,应是无碍的吧。

车的空间实在狭小,只能蜷着腿,这般坐上一时还好,时间一长,实在难熬至极。

与装了满车的布匹相比,两人挤在那里,就如钻进洞的小鼠,可怜至极,却又不敢作声,只能紧挨着忍耐着坚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到了更不好行的山道,车轮颠簸的厉害,被如固在箱中翻身不得的檀婉清,似被人抬着箱子往地上来回撞那般,着实遭了罪,可就是这般,也得忍着一点声都不敢吭,只能用力的抓着身后咯着后背的竹架,一动不动,使左右的颠簸能稍稍减轻一点。

直到翻过了山路,走到平坦之地,总算才好了些。

“应是快到渡口了吧。”她算着时间,和外面的光亮,已介于六时到七时之间。

“小姐,路上的人也好像多起来了,刚过去一批粮运呢,不知是哪户粮商的货,也是赶渡口的吧。”两人在车里极小声的耳语,毕竟什么也看不到,靠的便是耳朵了,刚听得那管事这般说起。

本以为这样的风雪天,船只不行,既然也有同样赶渡口的,那便是渡口有船吧,看着风向,应是顺风而行吧,再想到,这时应已被人发现宅院人走屋空了,就算传到谢承祖耳中,她人也到了渡口,心下便是一松。

昨晚只吃了两口面,硬生生熬了一宿,如今紧张的心情恢复过来,竟是又累冷又饥,这一趟真要被折腾去半条命,直到瑞珠取来早上翻墙前匆匆装的米糕与饼。

“小姐,吃点吧,掂掂肚子,要不一会都没力气上船了。”

檀婉清很容易露疲色,米糕本就没什么色相,此时冻的硬绑绑的,更是丑的狗不理,可这时,肚子饿着,哪有可挑剔的,她顾不得脏,伸出手拿起一块。

放进嘴里用力嚼了三下,才堪堪咬碎,多冷的天,竟冻的这般硬,檀婉清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她十分清楚,在没有什么牙科的情况下,古人的牙齿不可修补,是要陪伴终身的,她一向注意着,此时也不能为口吃的,崩坏了牙。

瑞珠也知道小姐的想法,赶紧又拿了饼,是她用油做的小酥饼,虽然也硬,但是可以撕着吃,含一含就软了,于是两人在还有些暗的棚车里,撕了两块饼入腹,才堪堪安抚了饥饿的胃,有了点精神。

把剩下的渣渣用帕子包了放好,檀婉清伸手想要掀开布角,想看看如今已行到了何处。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阵马蹄的轰鸣声,与野兽般的嚎叫,怒骂,与大声驱赶的声音,其中加杂着许多人惊恐凄厉的惨叫,惊的本已平静的檀婉清心下一抖,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坐在车头的管事儿吓的酒壶都掉了,突的大叫:“是瓦刺,该死的瓦刺,他们劫住了前成的粮车,快,快掉头!”

马夫吓的竟连手中的鞭子都掉了,直到被管事一声大叫,才哆嗦的惊醒过来,拣起鞭子惊慌失措的鞭打着马匹,令其掉转车头。

几十骑瓦刺哟喉像驱赶牛羊一般,向路经此地的过路百姓大叫,踩踏,十几个路人,有老有少,更有拖家带口,当场被踩死几个,他们何曾遇到过这样撕心裂肺之事,个个眼露惊恐,尖叫着四下逃散。

可人腿如何能跑得过单骑,很快便被人包抄起来,前面粮车的仆人壮丁逃避不及,当场被单骑的瓦刺追撵上,哈哈大笑的一刀刀劈砍。

遇到年轻的女子,更是冲其笑的猥琐,指指点点,驱着马转着圈调戏,甚至用刀去割其衣裤,坦其皮肉,并乐此不彼驱马围看轰声大笑。

檀婉清看到此景,握着布角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居然是瓦刺,怎么会是瓦刺,不是说,这周边的土匪都被清理干净了吗?

可瓦刺不是土匪,他们天生善骑用刀射箭,他们可百里外屠人山庄,杀人如麻,逃时如烟,天生嗜血好战,土匪焉能与其相比。

与其说土匪,百姓更为痛恨的是这些侵占自己家园,杀掳自己妻子的贼人鞑子。

天上扬扬撒撒的飘着大片的雪花,可地上一片如人间地狱的哭喊凄凉之景,即便是冷静的檀婉清,此时也一脸的苍白,离开之时,是万万想不到会亲历此景。

当看到被瓦刺团团围住戏耍欺辱的女子,及其绝望的惨叫声,她仿佛感受到声音里那般屈辱一般,心被狠狠的揪住一般,无人去救她们,所有的人都如被圈起来的鸡鸭牛羊一般,肆意宰杀屠戮。

曲家虽早早调头,可拉着几车的货马,如何跑得过单骑,很快便从后面追上来,有人弃车而逃,便是押货的几个身着武艺的壮丁,也很快被十几瓦刺杀的尸首异处。

坐在马车前面正吓的变了声,拼命驾驾的赶车,甚至想把车从套子上解下来的马夫,被侧面追上来手拿弓箭的瓦刺,一箭射入侧脑,整个人连声惨叫都没有,便直直掉下马去。

坐在旁边的管事儿早就吓傻了眼,眼一翻白,便头急驶的马车上掉了下去。

檀嫁清突然掩上布角,全身轻颤发抖,一回头,在她身后的瑞珠从她掀开的一角,看到了那个妇人被瓦刺一刀捅进了心肝,血喷的到处都是,在向她们眼晴张的大大,那情形,吓的瑞珠一时魂不附体,只稍稍一动就要尖叫起来,檀婉清一下子伸出手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她耳边听到那用弓箭射杀了马夫的瓦刺,正追着马车而来,她们逃不出去,留在马上车是死,跳出马车仍是死路。

瑞珠瞪大了眼晴,看到离她极近极近的小姐,微微颤抖的嘴唇,她知道小姐在怕,小姐也在极度的害怕,因为连捂着她的嘴巴的手都是抖着,那绝不是冷的发抖。

檀婉清有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她怕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而是死的恐惧,从没有一刻,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甚至在抄家时,在流放时,都没有过。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扯过了许多布匹,堵在了车尾,她按着瑞珠,低低的伏趴在后面,那一刻扭曲的身体,传来的疼痛,仿佛已传达不到自己脑中,恐惧能让人忘记一切疼痛。

带着弓箭的瓦刺追上的马,勒住了马缰,让惊跑的马停了下来,嘴里乌啦乌啦的对同伴说了一串话,却是檀婉清听不懂的。

接着车和后面几辆赶在了一起,十几瓦刺绕着几辆马车转,边围转边得意的乌拉乌拉,有人跳下马,去翻头车后面的盖布,见是一箱一箱的名贵绸缎,声音里有着惊喜,哈哈大笑,手抓出一块滑的如女人皮肤的缎子,冲同伴大叫。

接下来几人翻身下来,将车盖布挨个掀,大概只有前两车是绸子,后面三车都是棉布,当檀婉清听到有人走向她们所藏身的车棚时,只觉得心有一瞬间停上,那名瓦刺一掀开,大概看到车里乱堆了些粗黄的棉布,无什么兴趣,只看了眼,就放下来。

在黑暗重新盖在了两人头顶后,檀婉清趴在那里,只觉得自己似死了一回,全身冷汗的整个人都虚脱了下来。

将一行人该杀的杀,该掳的掳,一番屠戮后,几十瓦刺抢了女人与几车粮草布匹,收获丰富,得意的高声谈论,甚至兴奋的大声哟嗬,很快带着大批战利品返程。

檀婉清与瑞珠藏在布匹之中,像两只可怜的被堵住洞口的小老鼠,幸运的是还未被人发现,可是当她们发现前后左右,都被瓦刺包围住,正连车带人越走越远,越走越无人烟,竟是赶着向着瓦刺的老巢前行时,两人伏在那里,竟比之前时更加的害怕,身体下意识的颤栗,恐惧的一动不敢动,听着近在咫尺的说话声,全身寒毛都直立起来。

……

军营这几日,饭菜油丰厚,几个军兵从伙房出来,还擦了下嘴巴,摸了摸肚子,居然吃到了两块排骨,个个咂了咂嘴巴,意犹未尽,可是半年未见肉星了,前日几还吃了一顿肉包子,里面真真的大肥肉,肉多菜少,可香了!

王骥愁着脸,跟查看军营粮草的谢承祖道:“这几日,这群兔崽子可吃的香了,他们一人两块肉,这粮饷可是掉了一大半,若再没有什么收入,大家就得一起喝西北风了。”

见谢承祖脸色,他知道大人这几日比他更焦急,只得转了话题道:“昨日听说三十里外有小股瓦刺出没,到处劫粮掳人,大人,要不要出兵查探一下。”

谢承祖合上手里的帐薄,蹙眉问:“劫的哪一处?”

“据说是渡口那边,。”

谢承祖想了想,放下帐薄道:“先派人过去,最好查探到他们的落脚地,连窝端掉。”随即又道:“渡口是两城交易拉运货物的要地,明年外城建到渡口一里之遥处,在那里设也一下道城郭,派下重兵把守。”

王骥很想说:“现在连伙食钱都无预算,明年建外城之事,岂不成了空淡。”不过也没敢说出口,只道:“我手下一个小兵家出事了,那伙瓦刺杀人放火烧村,还掳走了他亲姐姐。”

“现在正红着眼要找他们拼命,一直在营里闹呢,三五个人都拉不住。”随即他咬牙切齿道:“那群该死的瓦刺,女人若落在他们手里算遭了殃,若被我探到老窝,非一个个扒了他们的皮不可,算是遭了殃。”

他与大人缴了多少瓦刺老窝,见了多少被折磨的死不瞑目的卫安百姓的妻女,她们个个都是好人家的妻子女儿,到了那群畜生手里,连猪狗不如。

看到那般惨状,连不少杀进去的军兵见之都落下了眼泪,个个激奋的恨不得生剐了他们。

谁家里无妻女,谁不人生父母养,谁能亲眼看自己的亲人被畜生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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