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欢-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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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天盯着他捧在怀里的钱匣子吞了口唾沫,但不敢催他,只是讨好的笑着:“要不,您先歇会?”
顾熙然摇摇头,端起茶碗来饮了一口道:“我不玩了。”
一句话出,江海天与赌徒们都懵在原地,好似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顾熙然微微一笑:“美景,把簸箩拿来,里头的钱,都是我们的。”
美景答应一声,上前要取钱时,这伙人才轰然转醒,想都不及想,那瘦削汉子先拦在了簸箩前,不许美景靠近半步,面上还露出了凶狠的神情,眼神阴鸷的盯着顾熙然道:“你耍我们?”
“耍你们?”顾熙然嗤笑起来:“我觉得买个丫鬟花这么多钱不值得,因此放弃争价。人你们带走,银子我拿,这不是事先定好的规矩,怎么叫耍你们呢?”
瘦削汉子被他问得有些语噎,怔了怔才道:“那人呢?见了人,你才能拿银子”
顾熙然见问,就向舒欢道:“喊她来”
舒欢点了点头就出去带人了,剩下一群赌徒和江海天在那里面面相觑,没想到他还真肯交人。
他们来之前,也设想过这种情况,心里还有些担忧,但顾熙然一直在用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告诉他们老子有的是钱,放人绝不可能,于是极有误导性的让他们放下了心里的警惕与防备,再没想到,他忽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只是他这会放弃,同争价之前放弃的结果截然不同,他们投出的这十五两银子,都要收归他的荷包
想到这里,赌徒们的心里都是挖凉挖凉的,再望向江海天时,目光就极为不善起来——
都是这个家伙出的馊主意,坑了他们这么多钱
十五两银子啊,虽然摊到每人头上,损失只不过二两多点,但就这二两多点的银子,也够他们花用一个月了
江海天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人都快瘫到地上去了,因为他不但一分银子都没捞到,还赔出去四两,最惨的是还要将昨日卖人得的五两身价银子还回去
顾熙然看着他们面上的神情,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原是没想到江海天会伙同了赌徒来讹钱,但很快就觉察到了,干脆将计就计的请君入瓮,是他们先不厚道,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舒欢很快就带着赏心来了,那小丫头低垂着脸,默默的走到了顾熙然的身边停下了脚步。
顾熙然淡淡的瞟她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道:“人在这里,你们可以带走,钱给我留下,还有——”
他说着看看瞪着赏心的江海天:“那五两身价银子还来,要没钱,写欠条”
江海天这会忙着确认赏心身份,暂时没顾上钱的事,只上前两步,试探着问道:“雨晴,真是你?”
赏心在他接近的时候,有退怯的瑟缩,十分厌恶他的靠近,但随即想起了舒欢的叮嘱,咬着唇,蓦然抬起了脸来,沙嘎哑暗着声音道:“是我”
看见她那张脸的一瞬,江海天的瞳孔急速收缩,惊吓的连退了好几步,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到了地上:“你……你……”
赏心那张脸,太可怕了
上半边仍然清秀皎丽,一双眼睛湛然神采,但下半边脸,从鼻梁往下直到被衣领掩盖的头颈,全是烧伤的痕迹,看上去受伤有些久了,愈合时的新肉凹凸不平的层叠在脸上,显出一种异常鲜嫩的柔粉色泽,使她整个人看上去诡异有如鬼魅。
那伙赌徒也顿时哗然,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对于他们表现出的惊骇,赏心只觉畅快,她反倒逼近了两步,冷笑道:“怎么,叔叔不认识雨晴了吗?”
“你的声音……你的脸……”江海天无法表达自己心头的那份震骇,当然他不是关切,不是内疚,只是吃惊过度和害怕。
吃惊,是没想到长相清秀的侄女,如今会变成这般骇人模样。至于害怕,他是想到侄女是要给赌徒们抵债用的,如今毁容毁成这个样子,还有谁要?
很快害怕就压倒了吃惊,占了上风。
面对那双看见过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横下心道:“不对,你不是雨晴”
不是雨晴这句话,让他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曙光,他的态度立刻就坚定起来,当即撇下赏心,转头就对顾熙然道:“爷,这个丑丫头不是我侄女雨晴,我压根就不认识她,您还是别藏了,快把人交出来吧”
正文第一百一十章滚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滚出去
一句话出,赌徒们跟着聒噪起来,纷纷指责顾熙然恶意藏人,随便弄个被毁了容的丫鬟就来糊弄他们。
他们,都是见过赏心的,不过没像江海天那样朝夕相处,此刻认不出来或是为了利益急于否认也不奇怪,但江海天否认赏心的身份,可见心肠黑狠到了什么程度。
顾熙然微眯着眼瞧了瞧他,忽然笑起来,对着赏心道:“你说你是江雨晴,可你叔叔说你不是,这可怎么办呢?若是不能证明你的身份,他们会让我赔一大笔钱的。”
赏心见江海天不认她,原只觉得悲哀,真没想到她叔叔已经无耻到了这种程度,再听顾熙然这么一说,悲哀就转成了愤怒,冲前两步,指着江海天道:“你不认我这个侄女,我还不想认你这个叔叔,但我江雨晴这名字是我爹给的,你没资格否认”
江海天腆着脸笑起来:“小姑娘,你别再逗我了好不好?我哥可没生这么丑的女儿”
赏心被他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江海天,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忘了我爹临终前你是怎么答应他要照顾我的?结果呢,你所谓的照顾,就是将我卖了,如今为了生财,竟然还睁着眼说瞎话,不敢认我”
江海天神色一僵,悻悻道:“我只认我侄女,你不是我侄女”
赏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目光怆然道:“我记得我娘还在的时候,每年入冬,她都要在灯下做针线做到很晚,那时候我不懂事,总闹着她睡,她每每都哄着我,教我乖,要听话,因为若是不赶在天寒地冻前将冬衣赶制出来,她的小叔子就要挨冻着凉,可是她用心缝制的冬衣,往往过不了三天,就会出现在估衣铺子里。”
江海天越发悻悻,张了口,原想打断她,但她瞧都没瞧他一眼,只接着往下说:“我爹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文弱书生一个,做不了地里活,但他要养着家里四张吃饭的嘴,只能早出晚归的替人写字,教人念书,甚至放下斯文身段,去别人家帮闲打杂,为的只是多赚两个铜板,回家时好顺道在村西的刘屠户家买一副半副的猪下水。”
说到这里,她愤然的目光才转向江海天:“他这么辛苦做活,只因他那成日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做的弟弟,总是抱怨家里没有荤食,埋怨他这个当兄长的亏待自己兄弟,然而他时常兴冲冲的提肉归家时,看见的不是弟弟感激着迎出来的笑颜,而是趁着他不在时,又被扫荡一空的家桌椅、笔墨、衣裳,只要能当的东西,都被偷出去当了,甚至有一年,极冷的天气,但他的被褥却教那弟弟拿去当了,他只能裹着单衣,瑟缩在床板上抖着入眠”
长年生活在如此环境中,使得赏心懂事而早熟,很多事情,她只是藏在心里没有说,不代表已经不记得。一件一件往事,一幕一幕回忆,此刻压根用不着去想,顺着嘴就说出了口,因为她已经想要说出来成千上百次了,但江海天是她的长辈,她只能忍着,不去指责。
此刻情形不同了,他不认她,她更不要认他
“有时想想我真恨恨我娘笨,恨我爹傻,为什么要纵容出你这样的兄弟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对你狠一点,丢你在街头乞讨为生,看着你冻饿而死,暴骨荒野,无人收尸”赏心说到最后,言语已恶毒得接近诅咒,连带她的眼神,还有她那张有如鬼魅一般的脸孔,都透露出了刻骨的恨意,教江海天看着不寒而栗,只能低着头,躲避着她的目光。
赏心一扬下巴,傲然喝道:“江海天,你若认定我不是你侄女,你就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再否认一次”
“我……”江海天刚对上她的目光,就教那仿佛要撕裂他的恨意给压得扭过了脸去。
赏心轻蔑的望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是这种自私而没胆量的人还有些事,要我当着人说出来吗?比如我逃出家门那夜,丢在灶房里的那根烧火棍……”
她话还未说完,江海天就慌着阻止她道:“不别说你别说”
舒欢也急道:“这就够了,不用再说下去。”
赌徒们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一根烧火棍让江海天如此惊慌,慌到不知不觉就默认了赏心的身份,然而舒欢和顾熙然却是推测过内幕的,知道这原是赏心最无法启齿的事情,没想到她恨他叔叔恨到要将这事当众张扬出来的程度。
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现代,都足够教人指着脊梁骨议论一辈子,又何况是在这种保守封建的年代
言语,有时候是杀人最利的刃,还不见血。
赏心被舒欢喝住,深深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这才落落大方的走了两步,走到那群赌徒身前,带着两分不耐烦的傲意,扫视着他们道:“都听清楚了?他都承认了你们要还说我不是江雨晴,那就带我回村,看看村里那些人,认不认得我”
“这……”赌徒们都为难了,他们要一个被毁了容的小丫头干什么?卖又没人要,带回去白养着,那岂不是亏本?
他们还在迟疑,顾熙然就站了起来,抖了抖手里的卖身契道:“人送到你们手里了,卖身契在这里,随你们怎么处置好了,美景,拿钱,送人至于你——”
他向低头愣在一旁的江海天招了招手道:“过来写欠条,要不识字,就让你侄女写,然后你乖乖的摁上手印,这事就算完了,你也可以给我滚出去了”
话刚说完,赌徒们就哗然起来,再次阻止美景上前拿钱,看那架势,甚至还想动手去抢,连带顾熙然丢在簸箩里的那一份银子,也想强占。
“当我是死人啊?”顾熙然扬起眉道:“还在我顾家,你们就敢这么放肆,真是给脸不要脸来人,给我把这群无赖叉出去”
话音刚落,事先就被纠集起来,悄悄候在外面的别院管事和家丁就持棍抡棒的一涌而入,当然,走在最前面的是武师杜秋,他根本不搭话,上前拎起那瘦削汉子的衣襟,就将他往厅门外丢,丢到外头觉得不过瘾,还伸腿在那汉子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将之当球一样踢得滚了出去,而其他几名赌徒,也被揍得哭爹喊娘,抱着头往外头乱窜。
正文第一百一十一章动粗才是王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动粗才是王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
面对江海天的痛哭求饶,顾熙然压根就不动声色,只教赏心提笔写了欠条,随后将那欠条和印泥丢在他面前:“看清楚了,五两,一文钱都没多赖你,摁手印吧”
江海天原不肯,但耳边听见的是赌徒们被揍时发出的惨呼,再抬头瞧见杜秋神色莫测的站在他身旁,道一声:“要不要我帮你?”
他就吓得一哆嗦,连话都不敢答,慌着就往欠条上摁了手印,再抖着手将之递送到顾熙然面前。
顾熙然一把接了,边看边微微而笑:“不错,手印摁得还挺漂亮记住了,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你。”
江海天都快哭出来了:“是……是我自愿的……”
赏心不想再看他这副丑样,哼一声就径自走到了外头,对着那群被揍到鼻青脸肿的赌徒们道:“走啊还死赖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人报官来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