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宋-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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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这四个条件凡有点正常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过分,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可是他们也知道。以范雍为代表的一大票文臣,遇到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果然,范雍听着听着,不禁冷笑起来:“果然英雄出少年啊。稚圭一身是胆。可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用对天下苍生负责,可以不用管尸山血海离乱多少户口。老夫却不能不考虑这些啊!”
韩琦听得小脸涨红,他自尊心最强,明明是老头在嘲笑自己位卑职小,年轻娇嫩。不懂大局。yù待反驳,又实在拧不过这位最高军政长官。当时难堪之极。
这是梁丰才站起来。躬身说道:“相公,属下有一言,请相公教正!”他动作,语气,做派,比之韩琦毕竟成熟许多,显得雍容而不急躁。范雍就多生了几分好感,点头道:“玉田但说无妨。”
“先前各位都说了羌贼来历与秉xìng,属下就不赘言了。属下窃以为,于将军与韩书记所言有些道理,羌贼的确不可轻信,有史为鉴,相去不远。”
这几句话他说得挺温和,范雍也很认同,微微点头。
“可是相公奉旨前来,又不能不谈,此大难也。”
范雍大生知己之感,用力点头道:“不错不错,你接着往下说。”
“似此左右为难之际,相公不妨做好两手准备,都妥当了,方可开始议和。第一,我乃天朝上国,无须自降身份主动找他。若有诚意,须是他来求我!第二,羌贼狡诈,前番假借礼佛,竟私行探路之事,现他jiān细来使,还在延州看管之下,相公一问便知。因此必须先做好防范,才能见他。有此两条,彼酋气势已沮,必不能再行漫天要价之事。”
范雍自从开始开会到现在,才在梁丰口里听到些合他心意的话,中庸之极,不能不承认,想得真是周到啊!便脸露笑容起来:“玉田言之有物,不错不错,第一条是没问题了,那么依你之见,这第二条当如何准备呢?”
他这么笑眯眯地同梁丰说话,旁边韩琦却气得不轻。方才并不是他真的啰嗦,只是想多说些事例,让范雍有所jǐng觉而已。谁知人家不待见自己。这倒也罢了,最可恨就是玉田兄,怎么不跟着自己直言进谏,反而无由退让,博取上司欢心?忍不住就嫉妒恨了起来。
他真心冤枉了梁丰,经过无数次的内心交战,直到进了议事堂才下定决心,对范雍这样的人,用强是不行的,人家位高权重,冷哼一声,自己们所有成果就要灰飞烟灭,无论如何,先巩固此前战果再说。
“无他,延州最当贼冲,彼酋驻兵乌白池久矣,虎视眈眈,然我处地阔而砦栅疏,近者百里,远者二百里,实难彼此相顾,请相公扩大防范,稍加时rì,增修城砦,务使防备固若金汤,以免贼子长驱直入。如此议和方能落到实处。”
等他把话说完,范雍又默然了。还要修城砦?那得多少时间啊?难道自己要长期呆在这个鬼地方么?朝廷催的急,这几个看起来又是阳奉yīn违的主,万一再像上次一样,勾引对方起些冲突,借机开战起来,那如何是好?
老范真是神机妙算,梁丰确有此意,先稳住老儿别慌谈判,暗地里寻个机会,挑些事端。只要手脚干净些,谅这老糊涂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到时又是故技重施,人家要打,咱们有什么办法?
他哪知道范雍误打误撞,已经把这事给猜出来了。沉吟半晌道:“虽然言之成理,毕竟劳民伤财,又太过费时,此计不妥。不过老夫可以答应你们,先让彼酋来求见时才开议程。到时候偏劳元辅,悉心准备,勿使彼酋yīn谋得逞就是。”
梁丰心里顿时大骂:“这个老东西,打仗不行,斗心眼还他妈一套一套的。防范的事情交给老王,这不是说议和功劳归你,万一打起仗来就是王德用的过失么?难怪那么大度,直接就分工王德用负责军事,埋伏在此啊!”
虽然心里大骂,但不好反驳,只好唯唯退下。
范雍这边虽然没有完全达到尽快谈判的目的,但毕竟也有所得,也不好完全驳了众人的面皮,也见好就收,大家都能接受最好。
接下来就无聊了,该训练的训练,该文书的文书,大家各归其位,貌似正常。只不过梁丰抽空去拜见了被贬来军中效力的监判官刘平几回,虽然年龄悬殊,却相见恨晚,大有知己之感。而韩琦却为了当天开会惹范雍的不愉快,勉力办差,恪尽职守,周旋左右,竟渐渐和范雍愈加亲密起来。
话说到了冬月,漫天寒风呼啸之时,元昊终于遣使前来请降,恭敬递上下书,请范相公择rì择地开启和平之门。
382、什么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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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使行辕的暖阁之中,范相公在烧得旺旺的银丝炭炉边舒服地坐着,交椅上还垫着厚厚的猞猁狲皮,暖和无比。手里摊开红绸封皮夹板,恭楷誊书的《上钦命咸平进士龙图阁待制右谏议大夫知延州事陕西安抚使范公书》,一字一句地读着,不时脸露微笑。
为了表示自低一等的规格,这封外交信以元昊年幼的长子宁令哥的名义递来。信中很谦卑的语气对范雍表示了敬佩和向往,言说既然宋天子已发明诏,先前下国罪孽深重,得到喜讯都不敢相信,迟迟没有主动上门,请求原谅。范公威名震于西北,无论各族,俱都五体投地,有你老人家来主持和谈,再好不过,希望秉持朝廷一贯泱泱大国的气度,不与属国计较,早些促成双方和平,则番外之民之大幸!。。
范雍很享受这种辞藻华丽,语气谦卑,又对自己极尽尊崇的信件,顿时觉得虽然西北清苦,能有此风光一回,也不枉走这一遭了!
他认为,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在西北党项人心中的威望。主持这次和谈。很般配。
几千年来。所有的中国官僚,无一例外都有这个毛病,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其实几千年来所有的中国秘书,无一例外写这种公文的时候,作的都是填空题罢了。别说是范雍,就算换一个桶雍,人家也只把名字一改,照样送来。毫无差错。
要知道,下属、员工、老百姓表面上尊重你,哪里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你这个屁股下面那把椅子而已。哪天卷铺盖滚蛋,你他妈连个屁也不是!
可惜,范相公不知道这个道理,或者是明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起码这感觉很好啊,何必去深究它煞风景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去想,要不是王德用、郭遵、刘奎他们打了几个胜仗,人家回来求和么?跟你有鸟关系啊!
扯远了。拉回来。
话说范相公爽了好几遍以后,命人把王德用请来。商议和谈rì子。按说他可以自己决定的,但军事方面还是王德用负责,问问人家准备好没有是必须的。梁丰提议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王德用虽然心里难过,但还是恪尽职守,表示马上jīng心准备,争取尽快将各种防范措施做好,以便年前把这事儿给办了,让京城官家、太后过一个开心年。
“元辅啊,也不必太忙,我得到信,你们上次两场胜仗,朝廷特旨嘉奖,估计过几天就要到了。到时候先给授奖的将士们庆贺一番,让他们先风光风光,感受朝廷恩典,也好顾全大局,莫坏了事才好。”
范雍心里知道西北将士对党项的感情,内心深处还是怕他们做出什么有失大国体统的事来,反正奖赏也是朝廷给的,先拿来安抚一下,有了面子,自然要稳定一些。王德用不知他心中的弯弯绕,听说有嘉奖来,当然大喜,毕竟是弟兄们一刀一枪挣出来的,既然一把手发话了,焉能不大办一次?赶紧答应了,喜滋滋地出去。
果然,不多几天,朝廷的宣抚队伍就来到了延州。等梁丰跟着王德用出城迎接的时候,两人心中都是一凉,原来朝廷只派了三班院和西府审官院的两个郎中并几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老黄门前来宣旨。打了两个胜仗,活活赚了党项六七千人,还抵不了一个县令捉拿几个响马盗贼,得到流内铨的嘉奖规格高。
虽然不忿之极,却不敢说出来。将士们哪里懂这个?就光知道朝廷嘉奖了啊,难道要说出来寒了大家的心么?只好强装笑脸相应。
黄门来使宣读诏书,永兴军守土有功,作战勇猛,特赐李士彬加昭武校尉衔、郭遵振威校尉衔、刘奎御侮校尉、狄青仁勇校尉、焦用陪戎校尉。
王德用带兵有功,主帅中书,赐红袍一领,钱五百贯。其余各有封赏,梁丰重升正七品朝散郎,韩琦也得了个从七品宣德郎的头衔。
整个永兴军全体将士,每人赐钱五贯,新制冬衣一套,阵亡将士,另有悯恤。
一窝子来宣旨颁奖的倒霉官员们生怕多沾了西北风沙,急匆匆敷衍了事做完过场,头都不回赶紧告辞,免得被挽留多住几天。
范雍笑眯眯前脚送走客人,回头大声宣布,所有立功将士,齐居州,开一个庆功大会,各营区设分会场,不能亲自到场的,不当班的都可以参加,大家乐呵乐呵。
还别说,这手真管用,那些丘八哪里知道里面的玄虚,个个兴高采烈,反正有的是壮劳力,杀猪宰羊搭棚子最拿手的,赶紧就张罗起来。
到了冬月初九这一天,凤凰山大营摆开长桌宴,又单设一席,范雍居中坐了,王德用、石元孙下首陪坐,于禁、陈平原、梁丰、韩琦等等各就各位陪同,对着热腾腾的大块炖肉,庆起功来。
范雍本来是个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的,对着这些毛都没拔干净的大肉没半点兴趣,只是自己要来露一个面,显示一下爱兵如子罢了。
不过气氛热烈,吃得倒也欢畅。席间也猜拳行令吆五喝六好不快活。酒过三巡,范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表示一下意思,便道:“玉田、稚圭。老夫今rì身子不豫。外面的将士们就不去应酬了。就烦劳你二位代劳一下。替我去陪他们吃一杯酒吧。”
梁丰和韩琦自然答应,端起自己的酒盏就朝外面走去,几百军士正在外面闹得更欢,大冬天的有酒驱寒,有肉大嚼,还有比这个更爽的么?只见划拳打马者有之,提耳灌壶者有之,放声高歌者有之。高声大论者也有之。众人见到他俩出来,哄然齐声唱喏,大声问好。就为了他俩虽系文官,但塞门一战,和将士共同进退,死守城头,表现了真正的儿郎气概,大家佩服。
梁丰好生感动,和韩琦一道不住地点头招呼,微笑答应。走到中间,扯过一条凳子来。梁丰上去站了,举起手里斟满的酒盏大声道:“众位兄弟,今rì西北立功,朝廷嘉奖,是咱们的大喜,大家一定要放开胸怀,吃好喝好,方对得起当rì的苦战,不负了朝廷对咱们的关心。在下与韩书记领了相公钧旨出来,特意敬大家一碗酒,祝咱们永兴军岁岁生发,长战长捷,成为这西北一路的定海神针!来,大家干啊!”
最后一句,他扯着嗓子这么一喊,下面几百人齐声附和道“干啊!”声震云霄,豪迈无比。韩琦也站上凳子,同梁丰碰了碰碗,团团一敬,二人仰头就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酒虽不烈,却也是一股热火从喉头直到丹田,尽都燃烧起来。
将士们大声叫好,也纷纷把手里的酒喝了。
梁丰和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