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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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玄姬被迫撒手,气得银牙暗咬,陆寄风守定了洞口,以这源源不绝的流转之气,当作封住洞口的一道强硬关卡,她很难再找到法子击破坚冰。
这时,陆寄风突然听见背后的冰壁发出一声轻微的冰裂,还没来得及想通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一股寒气由背后透了出来。
冷袖望见陆寄风背后的绿色冰壁上,裂纹迅速地爬着,增加着,突然哗啦一响,那整片巨大光鉴的冰壁,由内部被雄厚的掌气给击破了!
冷袖大惊,在坠落的冰块寒气白烟之中,隐约看见一道人影闪了过去,消失在冰窟另一边的出入口。
舞玄姬大喜,急忙口念真诀,催起司空有之魂。陆寄风不假思索,转身奔入洞中,欲看清是谁在洞内打破玄冰,他只匆匆瞥见那身影的衣带一角,却脱口喊道:「真人!」
他的震骇再难形容,虽然他已经猜到在梅谷教冷袖功夫的人是司空无,但是,匆忙中瞥见他离去,并且清楚地见到是他以浑厚真气打破坚冰,还是教陆寄风惊愕得什么都无法想!
陆寄风正要追去,舞玄姬的丝带已卷住冰棺玉池,将冰内的司空有拉飞出去。
冷袖不顾身中剧毒,喝道:「放下师父!」
他足尖一蹬,追上前攀住冰棺,整个冰棺被舞玄姬拉得飞空而起,冷袖紧拉住丝带,整个人紧贴在冰上,望见冰内的师父安祥沉睡的神情,他已有数月没见到司空有的遗体,此时乍见,更是心热眼花,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舞玄姬笑道:「金鼎玉池,很好,你果然知道保元之法,大助我一阵了,呵呵呵……」
她亲自飞身而下,将紧攀在冰棺上的冷袖一脚踢飞出去,冷袖被她踢得往地面坠去,陆寄风已抢身出洞,在半空中接住冷袖,才往地上一推,让冷袖稳然落地,并且提气直窜,欲奔上冰棺,先舞玄姬一步毁了棺内的司空有。
舞玄姬足底一蹬,玉池龟裂,陆寄风见机不可失,一道气剑往上挥去,欲将司空有砍成两半,上身较为沉重,必会先落地,居于下方的自己就可以轻易截住,毁其元灵了。
冷袖大叫:「不可!」
他冲上前来,两掌往陆寄风背后打去,都是有着开山之威的掌力,陆寄风急忙闪开,冷袖已整个人扑上,抱住陆寄风,便不肯放。
陆寄风惊,用力甩了两下,喝道:「放开!」
冷袖死也不放,陆寄风这一顿,只听喀喇一声,玉池四散,舞玄姬已抱着司空有,倒跃回丝桥之上。
「呵呵呵……好女子,好女子,瞧你容颜如生,这般美丽!」
舞玄姬轻抚着司空有的脸,陆寄风心如死灰,眼见司空有的躯体已经在舞玄姬手里了,要夺回来,是登天之难!
舞玄姬的一掌贴着司空有的背,重重地拍了一下,但见司空有的躯体像是一片自树梢飘落的残叶,飘飘然地坠落了下去。
冷袖放开陆寄风,冲了上去,接住司空有。舞玄姬已然呵呵笑着,一收长丝,消失在天边,不再恋战。
陆寄风心中一空,颓然跪坐下来,司空有的真元,是最强的真汞,云若紫立刻就可以重生了。自己来得及赶到玄圃吗?来得及毁去石室内重生的若紫吗?
陆寄风忍不住回头朝冰窖望了一眼,奔至空旷的冰窖,大声叫道:「为什么?真人,为什么!」
他的声音回荡在四面坚冰中,没有回答,只有一声又一声的「为什么、为什么……」反复激荡着。
冷袖接住了坠落的司空有,心中一喜,突然间却又发出恐怖的惊呼之声。陆寄风回过神来,转身奔了出去,只见冷袖浑身发抖,紧抱着司空有,却踉踉跄跄地往后跌行,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的司空有手臂脱落,身子也像随时会散去一样。
冷袖一跤跌倒在地,他身上的司空有一头青丝也在瞬间全都脱落坠地,像是一团团的蜈蚣一般,接着衣服下的身体迅速消扁,露出在衣领上的颈子,肌肤也渐渐化作干皮脱落,只剩白骨。
这一幕让陆寄风全身发冷,更不用说是紧抱着她的冷袖了。失去真元的司空有极快地化作枯骨,登时整个身躯四散,落在地上。
陆寄风呆得无法反应,冷袖扑了上去,拼命将师父四散的枯骨集在一起,不断发出没有意义的狂叫声,陆寄风大步上前拉住冷袖,道:「前辈……」
冷袖反手一拳打在陆寄风脸上,陆寄风没料到他会这样打,幸好及时运气抵抗,这一拳打得他鼻血长流,但并没受什么伤。冷袖将司空有的枯骨全部抱在一起,口中发出惊恐悲恸的狂叫声。
陆寄风骇然,想道:「冷前辈不会发疯了吧?」
冷袖狂叫着奔进冰窖,朝司空无消失的方向奔出去,陆寄风急忙追上去,在背后叫道:「冷前辈!」
冷袖的叫声突然变成狂喜的笑声,在前方哈哈大笑,道:「师父!你活了,你活了,我带你到无人之处去,再没有人整天吵我们!哈哈哈……」
陆寄风确信冷袖已经神智全无,心中万分悲恸,怕他出什么意外,在后面紧追着道:「冷前辈!你快回来!」
冷袖充耳不闻,依然在前方急奔,陆寄风竟一时追不上,暗惊,想道:「冷前辈不是中了舞玄姬的剧毒和掌气吗?怎么还能有这么宏大的真气?」
他更感不祥,除非这是回光返照。冷袖对这些秘道十分熟悉,神智已失,还是凭着直觉奔了出去,所过之处皆被他周身狂乱四窜的真气所震,而晃动不已。
冷袖奔至一面绝壁,竟不收势,砰地整个人撞了出去。
大把的光芒射了进来,冷袖对明暗全无所觉,笔直地奔出,但听得身边此起彼落的惊呼,此地便是陆寄风年幼时误落的衣冠剑冢,那十名寨主不知在此干什么,陆寄风追冷袖而出,那十名寨主纷纷呼喝大叫:「抓陆寄风!」「陆寄风你别跑!」
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追上来,陆寄风现在也无暇去理他们,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追冷袖,阻止他出意外。
那十名寨主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被眉间尺的声音引来此地,以他们的身手,自然是摔不着他们,当他们见到这个石窟里竟有那么多武林前人的衣冠武器,到处还残留着各家的武功秘笈,有的已经残破难辨,有的却颇为清楚,都大喜若狂,原来剑仙崖真的有这么一处地方。
他们忙着找寻与自己有关的武功秘笈,也暗藏了不少成名绝招的帛书竹简,就怕好东西先被别人找到。谁知突然间内壁被震破,跑出了一个抱着枯骨的白发老头,陆寄风又拼命追他。
他们张望着那洞穴,洞内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
灰衣寨主喃喃说道:「乖乖,这剑仙崖上的出头可真多,怎么到处都是机关秘道的?」
「里头是什么?」不知谁发了问。
风老大摸了摸破掉的石壁,道:「这十来寸的壁竟能说破就破,功力委实不可思议!」
南宫碎玉道:「玉石俱焚,瓦釜雷鸣!可惊呀!」
萧冰忍不住道:「没有人这样用这两句话的!瓦釜雷鸣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碎玉道:「谁说不是?瓦釜就是这些瓦呀锅的,比喻的就是屋宇之属,房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萧冰道:「瓦釜是指土锅!土锅子乱响,钟鼎宝器却无声,比喻的就是你这种不学无术又爱表现的草包!」
南宫碎玉把头一扬,道:「你只知道死读书,却不知道自行体会,与你这种凡夫俗子谈诗论文,真是激浊扬清,悬梁刺骨!」
萧冰感到再跟他扯下去,可能自己又会忍不住动手打他,只好强忍着气,道:「好好好,我讲不过你的跳梁之技!陆寄风由里头奔了出来,恐怕里面大有春秋。」
龙寨主率先道:「我进去看看!」
穆寨主也道:「周寨主体形伟硕,进不去,就在外边等圣女老人家指示吧!」
他们全不知道舞玄姬早就离开了,周偃虽然笨,也知道众人有意把他丢在外头,气得叫道:「谁说我进不去?我就进得去!」
他抢上前,整个人往破洞内一钻,竟真的给他钻了进去,只不过有点儿塞。
其他的寨主们见之,就怕被他在最前面看光了里头还可能有的什么好东西,便全都争先恐后地挤了上前,还好里面的通道甚为宽广,他们一下子就全挤了进去,越走越深入。
洞外,还可以听见南宫碎玉道:「这回可真是洞烛其奸了!」
萧冰怒道:「你彼高堂的给我闭嘴!」
陆寄风追着冷袖奔了出去,冷袖的功力竟全不被中毒和重伤所影响,一口气就直奔上绝崖,陆寄风也尾随着,在后面叫道:「冷前辈,你别跑了,快回来!」
陆寄风和冷袖一路追赶到松林外的平台,前已无路,冷袖左张右望,对陆寄风怒道:「你别过来!」
陆寄风担心他摔下去,不敢逼近,道:「前面无路,前辈千万不可大意!」
冷袖似未听进去,紧抱着怀中已七零八落的枯骨,道:「别过来,别抢走我师父!」
陆寄风大急,想道:「冷前辈可真的疯了……这,这怎么是好?」
他拼命地想怎么骗冷袖上前,但心烦意乱之下,根本什么计策也想不出,只好打定主意硬来。陆寄风出其不意地一个鹄步飞身上前,就要抱着冷袖,冷袖却被陆寄风这么突然飞起给吓了一跳,往后大退一步,便向下摔。
陆寄风及时拉住他的衣领,整个人被那巨大的下坠之力给拖得往前扑去,差点也要被拉下崖。崖下,云烟浩渺,望不见尽头。
冷袖两手紧抱着司空有的残骸,笑道:「师父,咱们飞了!以后,你爱天上的星,我就去摘给你!你爱天上的云,我就去拔给你!」
他好像看见司空有像以往那样,对他淡淡一笑,脸上始终是不屑一顾的神态,淡然说:「天上的星呀云呀,那有什么好?我爱的是你胸口的那颗心脏,你挖给我。」
冷袖用力往自己心口拍去,上面抓着他的陆寄风惊道:「冷前辈!你干什么?」
冷袖这一拍,蓄上了三四成真气,差点便震断了自己的心脉,他吐了一大口血,笑道:「师父,这是弟子的心脏。」
司空有这才嫣然一笑,道:「臭死了,我不想要了,你把它丢了吧。」
冷袖吐出的血滴落绝崖,好像一片片红艳的花瓣一般,崖上紧抓着他衣领的陆寄风,拼命冷静下来,想慢慢地把冷袖拉上去,但是只听见「嗤」的一声,衣服裂开了,陆寄风忙伸另一手欲抓,冷袖沉重的身子却已在一瞬间坠落!陆寄风只抓到了一手的冰凉空气。
「前辈!」陆寄风大叫,云雾很快吞没了冷袖和司空有的残骸。
陆寄风怔怔然,心中既沉重又空虚,望着冷袖消失的绝谷,脑中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陆寄风才嗒然若失地起身,茫茫然的,不知如何才好。
他缓缓走了回去,见四下无人,只有衣冠剑冢处似乎传来阵阵声响。陆寄风以轻功跃了下去,但见眉间尺与云拭松两人正在忙着填上那块被冷袖撞出来的破洞,以黏土等物密密实实地重新封上。见陆寄风来了,喜道:「好,你可回来了,快找万斤的巨石封住这个出口!等一会儿还要去封另一条出路,把这些匪头困死在里面!」
里头的十来条假通道,会通到何处,陆寄风也不知道,但只要别让他们进得了梅谷就好了。陆寄风飘然到洞外扛起一块简直与屋顶差不多大小的巨石,堵住了墙壁。就算那些寨主可以打破墙,也推不开这么沉重的万斤巨石。
眉间尺与云拭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