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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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仁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瓶粉末,将徐玫身上和他自己身上各自洒了一些,一看便知是在混淆味道,防止追踪。
年轻人见状苦笑一下,在徐玫二人就要离开房间之时,低声道:“衡山,我叫衡山。”
徐玫闻言回头,朝他摆手道:“那么再见了,衡山。”
说罢,不再回头,同莫仁一起快步踏出房间,乘着稀薄的月色,很快消失不见。
那年轻人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重新睁开,仿佛挣扎许久,才强行将自己上半身倒向了一边,努力伸出手臂,抓住了地上的那一串手链。
这是一串纯金打造的手链。
他抓起来看了片刻,终于相信了徐玫的话:她果真是十分有钱的。低头苦笑,他将手链揣进了怀中。
这个动作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也似乎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
“这小东西哪里来的?”徐玫发现了灰色的小小狐狸,十分好奇地问道。
“观里有人是豢养宠物的。”莫仁道:“这个小东西是银狐的变异,卖相不好,一直没有卖出去。店家略懂奴兽,见它聪明乖巧,颇通人性,就一直留了下来。”
“我上次遇上,就记住了。”
长街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月光时隐时现,两个人的影子时有时无。
“它的鼻子倒是灵的很。”徐玫看向那小狐狸,想要摸一摸,但那小狐狸却一副嫌弃她的样子,她也不再勉强,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我的斑点花好。真可惜,这次没带它出来。”
“嗯。”莫仁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应徐玫的哪一句话。
徐玫开始讲述起自己被掠走的经过,讲到与那个年轻人的交谈,微微感慨,道:“……很多人都是盼着大夏能中兴的。毕竟,亡国奴,谁都不想当。”
“所以我真的很想劝娘亲能表示一下,捐一些钱物出来。不说是为了徐家不被国人唾弃指责‘为富卖国’,更是为了能照顾到父亲的心思。”
徐玫想起了胡不为。
当年,夏长渊虽然没有直接去求徐夫人拿出银钱物资来补贴大夏,但却还是愿意给予胡不为这种年轻人支持,怀着外分之一的期望,期望胡不为真能有其先祖的能耐,进入官场之后,真的能让大夏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经济情况扭转一些!
夏长渊是对太上皇绝望了。
但他却同许许多多大夏人一样,对与新帝,和新帝重用的周太傅寄予厚望!
若是太上皇向徐家要银子,夏长渊会同情徐家,很多人会理解徐家,因为太上皇要银子钱财,只为了他的陵墓!但如今,新帝想向徐家要银子,若徐家当真不做一点儿表示,真的是会被唾骂的!夏长渊也不会同情徐家!因为他们都相信,新帝要银子,是要花在整个大夏上,是想要度过难关振兴大夏的!
这一世,她分明能感觉到夏长渊和徐夫人虽然并不总是厮守在一处,分局的多,相处时间极少极少,但夫妻之间却分明是有一种别样的和谐默契,是有着很深感情的!但她回想前世,想到她渐渐长大之后的后来,两个人见面更少,彼此对坐之时,也仿佛是隔着一道厚厚的冰墙!
徐玫想,这其中,未尝没有两夫妻在是否援助新帝这一点上,意见不合的缘故。因为,大夏真的在没找到机会好起来过……默默看着生身之国走过衰亡,夏长渊并非冷血,当真就能够释怀?
今生,本来就是要不同的。
如今新帝既然已经上位,又焉知太上皇来年就一定能够复辟成功?这中间有这么多的时间,为什么就不能有所改变!
前世她一个病秧子,今生都健健康康长大了!前世那个最后带给她梦魇一般消息的金姑姑,尸骨只怕都已经化成灰了!前世本该无比颓废的徐立前,如今却成了威名传遍大河两岸南北的夏少!前世此时已经是风采翩翩探花郎,送亲有功已经穿上六品官袍的胡不为,如今却不知在什么地方正为了新科科举做准备呢!而且,也再没有公主出嫁需要他送亲,顺便勾搭上了!
为什么不能改变。
大夏若真的能筹够足够的军饷粮食,真的派出大军去镇压了西南张贼,不管这仗能不能打赢,只要表明了大夏依旧强硬的态度,而不是如同前世一样,打打嘴仗却没有动手,最后更是屈辱地承认了张贼的地位……
徐玫眼中有了亮光,下定决心,道:“我会说服我娘的。”
“嗯。”莫仁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178 客栈
“师父不在,我们现在去哪?”莫仁问道。
“先找个客栈住吧。”徐玫答道。
她无法保证那些人发现她逃了之后会不会再折返回去再次抓人。夏长渊不在,单凭莫仁,显然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而万一再被抓住,只怕就遇不上衡山那么有良心有原则的守卫了。
她并不想去冒什么吃苦头的风险。
而客栈本来就是人来人往之地,一时半会儿,那些人反而发现不了他们。
待到天亮,她便给徐夫人送信。
“你说,若我们一直藏起来,我娘也不知道我逃了,会不会答应那些人的条件,用粮食银钱换出我来?”徐玫突然问道。
莫仁怔了一下,看了徐玫一眼,面容有些古怪,道:“这世上的确有惜才重于惜命之人……但徐夫人的财富太多了,相信已经多到了不值得如何珍惜的地步。对于她来说,朝廷索要,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负担……而女儿,她却仅有两个,每一个都值得格外珍惜。”
徐玫懂这个道理。
她就是突然就想要问一问。
“再说,以徐夫人的性格,被迫上交金银物资,实在屈辱,定然不甘心。”莫仁又轻声道:“你若不去央求,平息夫人的怒意,只怕那些粮食钱财她能够给出去,也会使用手段不让朝廷真的得到了。”
各家各国,但凡有些见识的,谁敢真的将徐夫人仅仅当成一个逐利的商人。她若是真的怒了……
想当初,大康看轻徐家女人做主,慢待轻视……最后他们不也是向徐家妥协了!
这么说起来……
徐玫心思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
——前世,她自己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读书弹琴的病秧子,十几年都顺顺利利地待在姑苏,毫不起眼,当然也就没遇上诸如被人劫持之类的危险;徐立前也颓废丧志留在徐家大宅不肯露面……那徐惠呢?
徐惠……
徐惠可是经常外出的。
前世,也许也有徐家女被人劫持的经过!
但徐玫并不能确定什么。前世种种,到底已经烟消云散,以她那单薄的记忆,连借鉴印证的价值,已经没有多少了。
从长街拐进一个稍微窄了些的街道,入目是许多客栈高挂着的旗帜,微黄的气死风灯就挂在匾额两边,轻易能够让人看清楚匾额上书写的某某客栈的字样。
这一条街道,开设的几乎都是客栈。此时深夜,明明没有人,但因为这灯火将街道照亮,却显得格外热闹,散着的气息,与这寒冷的雪夜有些不相符。
莫仁这次没有再询问徐玫,而是信步前行,很快选了位置居中的一家规模适中的客栈,上前拍了拍门。
徐玫抬头一瞧,却是“顾家客栈”。
应该是东家姓顾,名称平平无奇。
“谁啊!”有脚步声应声二来,似乎是守门的伙计才被惊醒了,言语有些倦意懒散。
莫仁低声道:“有客人求宿!”
“来了!”里面的伙计似乎清醒了些,脚步加快,很快来到门前,去掉门栓拉开门,见面前是一对年轻不大的少年人,不禁有些诧异,探头向街道看了一眼,像是在看还没有旁人。
莫仁道:“贵家天字上房还有没有?”
“有的,有的。”伙计让开了身子,低头请两人进来,看到莫仁腰间的长剑不禁怔了一下,随即关上了门,回头的时候显然更加恭敬一些,问道:“两位贵客,是要一间上房?”
莫仁不知为何心头一颤,面容沉冷,道:“是。”他抛出一小锭银子,道:“暂时住一晚。若是家中长辈明日不来寻,自然会续住。这些银子,不知道做押金可够了?”
“够了的,够了的。”伙计捧着银子,进了柜台,打开册子,恭敬地问了二人名讳,听到莫仁不肯细说也不惊讶,很快登记完毕,从墙上摘了一把钥匙给莫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店,夜里人手少,还请两位贵客先自己上去。上三楼,最东边数第一间,天字乙房就是。”他补充道:“小的立即去喊人,热水很快送去,到时候两个贵客再有需求,只管吩咐就是。”
莫仁点了点头。
徐玫没有说什么,跟在莫仁一起上了楼。
夜深人静,所有房间都没有灯光,也不知道有没有住进人。
两个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房间。莫仁打开房门,谨慎地探了探,同徐玫二人走了进去,点亮了烛火。
房间十分宽敞,陈设舒适,分为内外两部分,中间悬挂着一道淡金色牡丹纹的帷幔,此时正被收拢在两侧,露出后面陈设素雅的淡金色床铺。临窗还设有短榻。
干净清爽。
徐玫和莫仁围着烛火坐了。
“莫仁,你知道惠姐姐如今人在何处吗?”徐玫脸上已经有了些倦意。
莫仁摇摇头:“我没有查探过,应该是没有在城里露面吧。”
他想到自己白日里出去查的消息,低声道:“你提到的,新帝突然筹到的粮饷,听说是一个商人捐赠的。已经运到京城的一批粮食,大约有五万石,已经被新帝分给了驻扎京畿附近的几路将士了。听说,筹到的粮食不止这些,余下的有多少,连兵部的官员都不清楚。”
徐玫“哦”了一声。
她如今心思已经不同,开始盼着新帝当真能硬气起来打一场仗,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些高兴。
很快就有伙计叩门送来热水,徐玫简单洗漱之后,已经十分困倦,于是放下帷幔,和衣而卧,很快进入了浅眠,呼吸均匀起来。
莫仁安置一番,走出房间,叫住正要离开的伙计,对他道:“家中长辈交代,他早年天下太平之时与东家有些故交,让我们一定进来之后一定要拜会东家……明日东家露面,麻烦你替我们传话。”
他将十来个铜钱给了那伙计,道:“长辈说,只要提到‘太平年岁时候的故交来访’,东家就能明白了。”
“太平年岁时候的故交来访?”那伙计见到铜钱十分欣喜,重复了一句,笑着道:“贵客放心,不能忘,肯定不能忘。我们东家就是掌柜的,勤勉的很,一大早就起来忙了,到时候小的一定代为转告。”
☆、179 送信
莫仁谢过,返回房间,向下垂的帷幔看了一眼,走到窗边榻上盘膝打坐。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有人开始轻叩房门。莫仁立即睁开眼睛,辨认了片刻,长身下榻,轻轻走了过去。他拉开房门,闪身而外,将门掩住,看向来人。
来的正是顾家客栈的东家兼掌柜。只见他年约五十岁左右,略矮,微胖,神采奕奕,浑身充满了干劲儿,看不出有半点老态。他看见莫仁出来,怔了一怔,行礼道:“贵客唤我,有何吩咐?”
“我家长辈说其这里的东家乃是他太平年岁时候的故交,是以让我们先行上门,暂住等候于他。”莫仁看着顾东家,轻声开口道。
“原来如此。”顾东家怔了一下,很快隐晦地做了个手势,口中问道:“不知贵客前辈高姓大名?”
莫仁也飞快做了个动作,见顾东家眼神一亮,神态之间已经有所不同,道:“家师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