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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浮世经-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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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朝廷明明有银子却无视灾情不肯救民的行为,绝对是错了!无论是什么理由在,在思想简单的百姓眼中,都不能成为理由!另一方面,徐氏组织商人想要趁着国难民灾挣银子,也绝算不上是光明正大的行为!虽然商人本就追求利益!虽然他们的确弄来了救灾急需的朝廷不一定能弄到的物资!

周太傅并不想分辨这里面的是非曲直,黑白对错。

他此时唯一想的是,这一把火,对于新帝来说,烧的有多狠!而对新帝狠,就是对他周太傅狠!

他是新帝的老师!只有新帝坐在这个皇位上,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支持他的一切决策,任由他发挥治国救民的本事!换成其他人,他不过是一个还算有能力的老头儿罢了,这天下能人无数,为什么一定要重用他!

新帝的命,就是他周太傅的命。

所以,烧这一把火的人,无论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思什么样的理由,都必须付出代价。

“老夫会查明白的。”周太傅道。

……

徐立前看完纸条,只觉一股寒意从新帝心底升上来,如坠冰窟。

“大兄?”徐玫轻唤了一声。

徐立前将纸条随手递给了徐玫。

徐玫展开看了一眼,揉成一团放在手心,低声道:“大兄,这个结果,我们很多人早就料到了。只有大兄你才不肯死心,非要一而再地试探。”

“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么?”徐立前痛苦无比。

“我只知道,每一个人,站在自己的位置,都觉得自己所坚持的更加重要,牺牲其他人的利益虽然心痛,但为了我自己更重要的,那也得硬下心肠来。”徐玫轻声道:“或许,在新帝和周太傅眼中,南通百姓的性命,江南百姓们的苦难,不如他们自己认为的某些东西重要吧?”

“那是什么?”徐立前低声嘶吼道:“有什么能比数十万的性命存亡更重要!玫儿,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徐玫轻声道:“我不是他们,所以我不知道。”

徐玫看向窗外,看那位贺鸣公子正在替阮小妮诊治,而邹大成却一脸惭愧地站在远处廊下,轻声道:“大兄,你看那个邹大成。他难道不想救小妮吗?但他只有一碗药,只能给他亲妹妹喝下去!哪怕他心中很想很想救小妮,也很清楚若是小妮没了,你恐怕会很伤心会责怪他甚至恨他,但他也依旧要将那晚药给自己的妹妹喝。哪怕,他妹妹的病,其实并不是很重,远远没有小妮病的重。”

“道理都是差不多的。”徐玫轻声道:“在大兄你心中,百姓的命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大兄你应该庆幸,你现在是徐家的少主人,你还有那么点儿能力,来救他们。”

“可,若是你没有能力呢?”

“若是哪一日,徐家没落,没有钱财可供这般挥霍了呢?”

“若有一日,就算你有心,也有人宁愿百姓们病死饿死,也不准一个商人行官府之责呢?”

“大兄,你也听到了吧?”徐玫轻轻道:“那些领到了一碗饭一床被子的灾民,他们向你下跪,他们感恩戴德,他们说要为徐家为你立生祠!”

“徐家不过是商人。这般收买人心,是犯忌讳的。”

☆、301 劝说

徐立前无言沉默。

徐玫没有继续“劝说”下去。今天她这些话,已经足够让徐立前思考一阵了。

“立行族兄来了。”徐玫提醒道。

徐立前回神,看向了来处,

徐立行走了过来,微一欠身致意,问道:“公子,按照您的要求,在大河饭堂那些当地人的帮助下,粥棚已经在全城各处设下了三十个点,绝对能保证所有的灾民都能最方便且就近领到粮食。城里的许多大夫也愿意帮忙看诊,只是要求用粮食物资作为酬劳,我们也答应了。眼下医棚也设了三个点,并且在灾民领粥的时候宣传了,相信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娘亲一直说族兄做事周全仔细,如今果然如此。”徐立前不再多想其他,集中经历应对眼前,向徐立行恭敬地作揖行礼,道:“让立行哥受累了。”

徐立行侧身避开行礼,忙道:“应该的事情,不值得公子谢我。”顿了顿,他向徐立前询问道:“但公子,眼下有两个问题,需要您决策。”

“第一,我们过来之后,因为灾情紧急,粮食和其他物资立即开始发现,只一天一夜就消耗了不少……而这第一笔的物资肯定是不够用的。”他有些为难,低声道:“朝廷一直不肯出面承诺负责这笔货款的话,各家的管事们都过来问,后续的物资是不是不必筹备了?他们也表示,愿意将眼下这些东西留下。这些损失,他们东家还能够承担,不至于伤筋动骨。就当是为东家行善积德。”

但更多的损失,却不是人人都能损失起的。

他们也没有这个责任和这个义务。

能如眼下这般表示,已经是十分给徐家和徐立前面子了。不然,他们生意人东奔西走的,什么灾难没见过?若是一直这么白白送东西出去,早就一穷二白活不下去了!

徐立前摇摇头:“立行哥,你告诉他们,这笔银子,徐家出了。因为此行完全是徐家的倡导主张,他们不过是应邀而来,不应该遭受损失。”

徐立行怔了一下,看向徐立前:哪怕只是第一批物资,这笔银子数目也不小了。

“娘那里,我会交代。”徐立前道:“你去传话,说半个月之后,欠款将会在松江交割。”

他想,他能够为这一次的“错误”付出代价。

徐立行应下,再次问道:“那后续呢?眼下的物资,最多只能撑三天。”

幸运的是,眼下天气转暖,灾民不至于会受冻而死。但相对不幸的是,因为天暖,疾病会更加活跃,需要的药材的量,同样不会是小数目。

徐立前沉默片刻,才道:“朝廷上下为南通百姓发动了一场大募捐。你将这个消息也同时扩散出去,以维持城里持续的稳定。相信,大家最后都能够活下来的。”

“既然如此,公子,我建议我们直接将粮食御寒衣物分发下去即可,不必再维持粥棚了。”徐立行道:“实在是因为我们自己煮粥太麻烦,连柴火都成问题;再者,相信公子也会觉得,与接下来朝廷过来赈灾的大人们也有什么好谈的,倒不如避开,对双方都好。”

在最要命的时候,徐家带着富足的粮食物资来了,而本该对这里百姓们负责的朝廷却姗姗来迟,带来的又是乱七八糟且多半不会够用的东西……两两见面,对比之下,让朝廷的脸面往何处搁?

那朝廷的大人们想要挽回脸面,那就只有主动将徐家带来的物资以正常商品的价格结算掉……但朝廷若是有银子,早就行动了,又何必不情不愿拖沓到现在!

所以,这笔费用,是提还是不提?谁开口提?

那就不如不见。尤其是在徐立行显然因为朝廷前后举动十分愤怒失望的时候。

“那就这么安排吧。你让邹大成协助你。他是这里的地头蛇,大河饭堂的名声还是让绝大部分当地百姓们信赖的。”徐立前顿了顿,又道:“尽快安排妥当吧,争取明天傍晚之前离开这里。剩余的事情,交待邹大成和一些士绅们去办就好。”

“我明白了。”徐立行抱拳道:“我立即去办。”

时间紧,徐立行没有再耽搁,匆匆告别了徐立前和徐玫,出了房间走进院子,径直向邹大成走过去。

“邹小兄弟是吧?”徐立行打量他一眼,笑着道:“现在知道你家夏少的身份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立行,是你们夏少的族兄,也是他此行的副手。”

邹大成连忙收拢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向徐立行行礼,道:“小的邹大成,见过徐公子。我,小的,属下,恩……”他一时间自称都有些乱了,喏喏道:“小的才知道,夏少的身份。”

他震惊无比!

原来,创立的大河饭堂让他们许多人过上了好日子的“夏少”,竟然是赫赫姑苏徐氏的少家主!那时候他来码头上,当真是赤手空拳,结结实实扛过好几天货包的!

邹大成一直猜测,他们夏少一定不是普通人。因为普通穷人家的小子,绝不是夏少那样。甚至一般小康人家出来的公子少爷,也到不了夏少那样。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夏少的身份竟然是这般!这般不可思议!

“公子对我说起过邹掌柜。他如今向你表露身份,肯定是因为信任你。”徐立行道:“只是,我们希望,这个秘密,你能暂时守住,不要说出去。”

“是,小的绝不说,谁也不说,老子娘都不说,做梦也会把嘴巴给闭紧了。”邹大成连忙保证道。

徐立前将他找过来之后,他就没有离开过。

“也不必这么紧张。”徐立行道:“总之,注意些就是了。”他示意邹大成跟着他向外走,道:“方才公子交代给我一些事情,点名让大成你和你大河饭堂的弟兄们协助我做事……”

“您只管吩咐,但有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大河饭堂没有一个孬种!”邹大成挺直腰杆拍着胸脯保证道:“夏少行的过我们,徐家又是我们全城老少的救命恩人,您什么吩咐,我们绝没得说的!”

“能让大成这么帮我,那事情肯定没有做不成的了。”徐立行拍了拍邹大成的肩膀,十分欣慰。

邹大成的胸膛更挺直了些,只觉胸腔之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酝酿发酵,整个人热血沸腾——哪怕此时徐立行说要他的命,他也会二话不说就给了!

再说,徐立行将邹大成带走之后,徐玫给徐立前倒了一杯水,搁在她对面的桌边,看向徐立前,示意他坐过来说话。

“大兄,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很不好过……但我却不得不提醒你,要记得之前的乱民事件。”徐玫轻声道:“大河饭堂他们那些人,都是好人。他们一辈子没犯过什么错,之前做了乱民也是迫不得已不曾残忍害人性命……”

“他们便是有罪,也最不致死,”

“但朝廷钦差来了,会怎么定罪,那就说不定了。”徐玫低声道:“那些富户,一定不会甘心接受他们也成了穷人的事情,一定会记得是什么人将他们所有的财产都抢走,造成了他们的苦难日子,从而怀恨在心,要进行报复的。”

徐立前埋首沉默,将清水用完之后,抬头向徐玫艰难苦笑,苦笑之中更有自嘲,摇头道:“玫儿,不怕你笑话,我眼下脑子里乱的很,完全没办法做太多的考量……你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给我听好了。”

徐立前仿佛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十分没用,连徐玫一个小姑娘都要不如了!这让他的笑容越发苦涩,自嘲更甚,道:“玫儿,原来还是娘看的清楚,知道我这个人恐怕不能成事,所以派了立行族兄和玫儿你来帮我。”

“可笑我之前还当玫儿你是贪玩来的。却原来,是玫儿你比我能干多了。”

“大兄千万不要这么说。”徐玫咬了一下唇,轻声道:“若是你非要这么讲的话……大兄,你知道吗?”

“你是因为对新帝对周太傅对朝廷充满了希冀和信任,此时希冀和信任落空,怕也开始了失望和愤怒,种种情绪转变,才让大兄你眼下痛苦难过,不能冷静做事了。”

“而我呢?”徐玫摇摇头:“我一开始就知道,新帝的朝廷怕是不会来赈灾的。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有所预期,更没有抱有希望,所以才没有因为太过失望而愤怒悲痛,所以才比大兄更清醒一些。”

“就是这样。”徐玫认真地看向徐立前,道:“外面许多事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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