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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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这话万俟锦浓脸上神色骤变,却没想到笑倾后面还有一句:“但给您留了一幅。”说着招手一个小侍女将一个卷轴拿给了她。
“紫姑娘,我想这画应该是属于您的。”笑倾说着亲手将它交给了紫歌,紫歌想打开看看,却被笑倾按下了,“待我走了你再看吧。”说完便对众人福了一福转身向那辆华丽的小车而去。
“笑倾,你要去哪儿?”万俟锦浓一急拉住了笑倾的衣袖。
她扭头平静地看着他道:“王爷,您的侧妃笑倾已死,府中歌姬惊鸿在此与您作别了。”
“惊鸿?”
“当日您救笑倾豪掷十万两白银,如今惊鸿自卖三十万两。想来您该高兴才是,今日惊鸿更胜他日笑倾。”
“你……你把自己也卖了。”万俟锦浓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眸看着她。
“一个好价钱。”
万俟锦浓听了心痛已极松开了紫歌把笑倾紧紧抱在怀中,“你怎么怎么能把自己在卖了呢?”
笑倾在他怀中平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般,轻轻道:“王爷笑倾也好,惊鸿也罢,我这副躯壳自浮萍中来也应回浮萍中去。只求您莫忘那月圆之夜我和您说的话,您若记得,我便是投身污沼,也心如皎月。”
说罢笑倾推开了万俟锦浓洒脱坚定地向那马车走去,她动人而略带沧桑的歌声在这悲伤的春日里幽然飘起……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风雨冰冷,鸡叫咕咕。
已经见到君子,还有什么不如意。
风雨急骤,鸡叫咯咯。
已经见到君子,还有什么病不好。
风雨昏暗,鸡叫不停。
已经见到君子,还有什么不高兴。)
紫歌在那歌声里牵起了万俟锦浓的手,我想她那样高傲的人也许这是第一次想给谁一点儿安慰吧。
很多年后,早已物是人非的长沙城中,还偶有人提起七绝王府中那曾名动一时一笑倾城的名妓笑倾,都说她在国家最危难时偷卖了七绝王的家产捐款私逃,左不了最后要嘲他们一句七绝海陵所爱非人,名妓笑倾杨花无情。
可我想不论是笑倾还是惊鸿在哪里听了也都只会一笑置之。而那笑定然还是倾国倾城,惊鸿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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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烽火佳人
出了长沙不久我们就改乘船沿湘江逆流而上直奔了湘阴,但因为是随押运粮草的大军前去六皇子驻守的岳阳,速度难免有些慢,而且中途还要将一部分粮草分转到长皇子驻守的湘阴和益阳更是耽误了些行程。
虽然时已近夏江面生机勃勃两岸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但我们都没有看景之心。而且距离岳阳越近,我们的心情便越忧虑,只有茹媛脸上的笑日胜一日的灿烂,别人见了反而愈发心酸。
我靠在船栏杆上看着向后行去的碧绿江水搁下对茹媛的心疼,又惦记起了娉澜宫里的锦愁,不知他这几日过得可好,千万不要因为这几日分离又和我生疏了。
我正思虑着,自上船就开始读孙子兵法的紫歌坐了下来,把书一合道:“莫非她又在翻动她的嫁衣了。”
“嗯。”我讷讷地应了一声。
“既然见不得,又何必每次都要陪她看上一阵子呢?早早退出来不是更好。”
“我总想陪她欢喜一会儿,可倒头来却总是她一人喜不自胜,弄湿了别人的眼眶。”我低声抱怨着,心里又有些难过。
紫歌听了却浅浅一笑,“她既说她求人得人,你该替她高兴才是,世间几人能有她这般结果。”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换了个话题问她:“紫歌姐姐,你可是求人得人?”
“我?”她没想到我把矛头转向了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去年冬日你和七爷在琅環雪中对弈,你说他一日不放下就一日赢不过你。现如今可是因为他放下了,你才随他左右?”
她伏身看着船下急急而去的江水道:“我是想陪他度过他这一生最轻松自在的一段日子,不想今生只看过他的苦就把他放走了。”
“轻松自在?国家危难,朝局动荡,七爷怎么会轻松自在呢?”我实在想不通她这话。
“就是因为国家危难,朝局动荡,他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才轻松了,自在了。他恨的都要消失了,他的恨又何处落脚。我就是要等着收留那抽离了怨恨的万俟锦浓。”她说着说着竟失了神,我第一次看见紫歌眼中闪起比骄傲更多的情绪,希望。
后来我才知道,紫歌未进宫时的七皇子万俟锦浓不是如今这副模样。当年小小的他,美若天人的他就像是天下最漂亮的玩偶被宫中的内侍宫女们打扮着,玩弄着,污辱着。这也是为什么石贵妃没有杀死他的原因,污辱你的对手不仅是战胜了他,折磨了他,还是一种令胜利者能不断感到快慰的事。
小时候的万俟锦浓作为石贵妃和他母亲荣宠之战的见证和牺牲品,无声地向宫中所有人宣告着石贵妃不可一世的地位和权威。可随着他的不断长大,宫中那些曾经污辱过玩弄过他的人,开始莫名的消失,渐渐他又回到了石贵妃观察的视线中。
直到紫歌住进了琅環,她给了他另一种侮辱,一种真正源自高贵和骄傲的侮辱,向他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高贵和骄傲,从此他们成了对手。复仇怨毒之心在一次次不肯认输的较量中被压制下去,最后紫歌用对他的不断战胜塑造了一个乐朝第一人--七绝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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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赶到岳阳城时,岳阳已经三面被围有若孤岛,随时都有失守的可能。从唯一还能进出的城门进入岳阳后,我们立刻上到城头找六皇子万俟锦洹。
谁想茹媛和万俟锦洹在城头相见时,并没有我期待的抱头痛哭。面颊黑瘦胡茬都冒了出来的万俟锦洹,看见茹媛刹那先是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又蹙起了眉,可两人最后终于走到一处时,只是各自重重松了口气,好似他们心头的万千重担终于可以卸下来了,心头在无任何牵挂。
相较之下倒是兄弟重逢的场面更让人激动些,万俟锦洹一见我们这些女眷身后还有海陵王竟不由会心而笑,几步到了万俟锦浓身边握住了他的腕子:“老七。”
“六哥,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七绝王看着面貌和往昔大不相同的锦洹也不禁有些动情道。
说着两人到了垛口,万俟锦洹指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魏周大军和兄弟研讨起了眼下形势。
眼见岳阳形势危急的万俟锦浓拧眉道:“六哥,岳阳如此处境,此时朝内也没有能增援之兵。难道就这样枯守下去?不如退守石堰,也许还能积蓄反击之力,与烈山韬决一生死。”
万俟锦洹听了摇了摇头道:“这我也曾想过,但我已一再退守从石首至华容,又至许市,若不是在华容杀了烈山韬一员爱将,激怒了他早已可以进兵直取湘阴,若我在退守石堰,与他陆路交战,定然不日就会被他歼灭。反不如在此,还能为长皇兄争取些时间。”
我和紫歌茹媛三人听了这话,已更加明白他誓死守城的决心,心头越加哀凉。我趴着垛口朝下望去见魏周旌旗高扬列队整齐,兵马威武之态震慑人心,真好似黑云压境。
难道乐朝真的气数已尽,我面前这些锦绣人物都要沦为无家无国之人?锦愁真的要从堂堂一朝的皇子沦落为比一般百姓还要屈辱的丧国之臣?
我正走神思量着,便听见万俟锦洹指着城下魏周军队正前方绣着烈山二字旌旗下的那个黑袍主帅道:“老七,那便是魏周新皇烈山韬,每次攻城他都身先士卒亲赴阵前指挥,从未有一次退后过。”
我顺着万俟锦洹的手指向那个着着黑色锦袍的烈山皇帝看去,整个人不由呆在原地,天啊,怎么……怎么会是他……
我双手死死抠着垛口的砖石,耳畔回荡着一句有若诅咒的话:一年后的这个时候把这个挂在你家门前……把这个挂在你家门前……把这个挂在你家门前,挂在你家门前……
原来他竟是魏周新帝,而让这个煞神能在如此曼妙春日肆意涂炭江南的人竟是我,竟是因我的一念之差,让万千生灵饱受战火之殇。
我到底做了什么?从未有过的恨意在我体内聚集……
“凤梧,凤梧,你的手流血了。”茹媛从后面拉住了我的手,小心地把我抠断了的指甲弄好,又要掏出手帕给我包扎。
看着面前众人或憔悴或忧伤的脸我抽回了手,区区断一片指甲她都细心为我包扎,可我却是断送他们爱情亲情前途性命的人,我不配。
“六爷,能给凤梧一弓一箭吗?”我看着万俟锦洹道。
锦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这些日子你当真是认真练习过了。”说罢招手要来的一副弓箭。
我抽出一只羽箭轻抚心中暗道,我确实是认真练习过,可我若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罪,一定百倍千倍地刻苦练习,直到能把箭分毫不差地直射进那人咽喉。
将箭搭在弓弦上,我使出了最大的力气竟将一张军士用的硬弓拉至满月,锋利的三棱箭头瞄向魏周新皇烈山韬的胸口。把命还给我烈山韬,我默念着猛地放开弓弦,箭如流星般疾驶而去。
出我意料的是久经战场的烈山韬竟没有注意到有箭向自己射来,仍是专注地看着岳阳城头,在我满是怨恨和忏悔祷告中,我看见烈山韬在马上的身子一偏伏了下去。
“凤梧射中了。”茹媛惊讶地叫出声来,所有人也都不敢置信地扶着垛口向下望去。
“怎么可能?我城上箭法精准者不下百人,无一人能射中他。”万俟锦洹不相信地呆呆望着对面的烈山韬。
他这话音还没落地,烈山韬低伏在马鞍上的身子便挺了起来,他高扬起右手我那支羽箭赫然被他擒在掌中,魏周兵士一见主帅竟能徒手擒住飞来的羽箭不由兴奋地振臂高呼,一时声浪如潮拍击着岳阳城墙,一种震天撼地的气势席卷而来。
我不知道他远在城下是否看清了我,但烈山韬以箭代指直指着我,然后双手将箭一撅两段攥在掌心,可仍是向城头我们这里望着。
怎么?在警告我,我将此箭吗?我恨心不死低头又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手却被万俟锦浓按住。
我看向他,他却看着城外低声说:“凤梧,今日我们还要操办六哥的喜事。”
而此时城下的魏周射手个个搭箭在弦,已成万箭齐发之势,只要烈山韬高举在半空的手挥下,一场殊死搏杀就在眼前。
我望着城下愤恨地咬着下唇,最后放弃了,而烈山韬似乎也不想在今日交战,轻摆摆了手命兵士们放弃了攻击。
万俟锦洹见了有丝不解地拧眉自语:“今日烈山竟未亲自还击真是奇怪?我先前那些箭手但凡射过他的,几乎已死于他的箭下。”说着不由耐人寻味地笑睇着我,“难道他不肖与女人为敌?”
“可女人偏要与他为敌。”我扔下弓箭犹如发誓般道,然后便兀自下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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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倾城之恋
自开战以来岳阳城中很多百姓已弃城而去,十室九空,无论是喜娘还是红烛喜帐都是我和紫歌好不容易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