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by:春暖花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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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咳嗽,我掩住嘴角,一并遮去自己的古怪神色。
“大哥……你没什么吧?”广文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气焰已低下许多:“我不想惹你生气……每次你一不理我,我就又要被你整治好几天……”
我放下杯子,正色面对广文,不容他一点点犹疑躲闪:“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快十年,同桌吃饭,同碗喝水,战火连天时,都在一个中军帐里日夜不休生死与共。彼此间,有很多话说个开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这份感情比血亲还浓,又何止你叫我一声大哥那么简单?你自己也清楚,我待你是属下,是兄弟,是比我自己还重要的人。但是,也如此而已了。
这次出了事,我能活在世上已属万幸,本来想就这样平淡的了此残生,没想到风烛般的光景倒发生变化。个中的经过也不必多说,只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燕云,离开燕子山庄。如果你荡平了这里,我不会做倾巢之下的那只完卵。”
广文欲言又止,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毫不犹豫的直视他变幻的眸子。
广文,我已做了我的决定。就看你了。
“这就是你的意思么?”考虑了良久,他缓缓问道,声音里透着大势将去的挣扎。
“不错,”我干脆的回答:“说明白点,我想请你抗旨,放了龙结晟和燕子山庄。”
“你……”广文暮地一惊,随即后苦笑道:“你还是这么个脾气,一点也没变。到了关键时说话像刀子一样,半步也不让。”
“广文,想想可有万全之策,我不想经过这么多以后,死在你手里。”
“死在我手里?”他摇摇头,笑得极倦:“……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如果你一定要我这么做的话……”
“只是,我真的不甘心哪……”话未说完,脱力般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侧过脸去。
来不及合上眼睑的瞬间,我依稀看见有光浮动。
26。
我和燕云回到山庄时,正是黎明前。天色比夜里还黑,但银白色的启明星已亮了起来,夜幕中分外耀眼。
门口已是人影憧憧。
“看来大家都发现我们俩不在家里。”我对燕云说道。
“这么大的火,想不看见都不行呀。”燕云一笑:“我去通知他们。算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
“恩。”我抬头看看天色,“要快点,一定要在太阳出来前让大家离开。”
“那是。”燕云推着木椅加快了步子,“我还想快点把他们都撵出去,这样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不禁愕然。
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没讲出话来,结晟已冲到近前,明亮的眼睛掩饰不住的着急:“庄外起火了,你们俩又不在屋里,出了什么事?”
我看看燕云。他轻咳一声:“人都在么?我们去里面说……”
接下来的事混乱、迅速又简单。
按照我和广文达成的约定,在天亮前让结晟一干人等乘乱离开燕子山庄,一但天色全明火势被扑灭,广文就回京请罪,大军重新合围,谁也不能出去了。
当然,在这之前先扼要地说明午夜的大火以及其间发生的事。
饶是燕云三言两语轻轻带过,也引来一片不自然的唏嘘声。
结晟的意思所有人一齐离开,留个空庄子给军队围着。燕云摇摇头,说我自有打算。
其实广文让我和燕云也一道离开,剩下的他一力承担:“我好歹也是有功名的王爷,皇兄总不能把我一刀砍了吧。”可是这次圣旨明面上是“着荣亲王协地方肃清燕子山一干水匪不得有误”,若广文不但放了结晟,又公然逆旨,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结晟远走海上是不相干,若我和燕云也走了,长扬会势必被一夜间荡平。用成千上万的无辜性命保我俩一条活路,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得心安。
我跟广文说:让结晟走吧,我和燕云在燕子山庄等你的消息。
广文考虑了会儿,点点头,说这样也好,皇兄面子上好看些,我也容易周旋。大哥你放心,拼了我一命,也要保你平安。
我看看这泥菩萨,为了我,回去还不知会被怎样,虽说是亲兄弟,毕竟天威难测,这会儿又赌上性命……一个谢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伸手揽住他的肩头,紧紧地抱着他。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面,生离死别。
他也回抱着我,把下巴埋在我的肩窝里,动也不动。半晌,说了句:我真想打晕了你,就这么带你回去。
劝走结晟不难,让倚红偎翠和长生离开也很简单。燕云一边对姐妹俩说着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一边抚着发顶安慰。只见二人笑着无声无息的委顿在地,已失去知觉。燕云一手一个交给结晟:“替我照顾他们。”
最后,在天色将明之前,结晟带着明灭,昏迷着的小红小翠,没醒转的长生,还有十二近卫,终于离开了燕子山庄。分手时和燕云紧紧的拥抱,眼睛里发亮的是没说出口的“保重”。
看着一群人消失在灰蒙蒙的林子里,好象晨曦的风,打了个转,很快就没了痕迹。长舒一口气,这个结果比预想中好很多了。我右手合上搭在我左肩的他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
啪啪。
有手指轻拍我的脸颊。
睁开惺忪的睡眼,阳光耀眼生花。我坐在池塘边的摇椅上,燕云在坐在我身边,挽着袖子,似恼非恼地看着我:“跟我聊天很无趣么?”
“哪里……”我揉揉眼睛,端正身子坐好:“太阳这么好,晒得人没精神。你不是也说过冬日里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么。”
“所以才要出来走走嘛。倒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燕云忿忿地斜着眼,装出生气的样子。
“醒了醒了,”我连声道:“保证不睡。刚才说到哪儿了?结晟八岁时在你碗里放毛虫,后来呢?”
燕云一脸得意。“吃饭时他不像平日那么聒噪,不时的偷偷看我,我就觉得一定有毛病,虽然没露在脸上但格外小心。果不其然在碗底看见一条又肥又大的豆绿色的毛虫,差点没吃不下饭。当时我故作惊讶,用筷子挑起来,问结晟:你给我的吧?你怎么知道这个能吃?他被我问愣住了,忘了死不认帐那套,傻傻的问:这个能吃?我暗笑,跟他说,这个味道不错,就是要烧熟了才能吃。说着把毛虫搛出来,用小碗扣上搁在厨房里。第二天,练完功我带他去后山,逮了几只蝉,到厨房生了火,把蝉穿在小刀上烤熟了给他吃。他先还不肯,看我吃得香甜,忍不住也抓了一只,结果一吃不可收拾。趁他吃得快活,我取出昨日的毛虫,依样烤了递给他,说你尝尝,比那个还好吃。结晟不疑有他,一口撂进嘴里大嚼起来。我笑得打跌,只见他怔怔地看着我,苦着嘴,苹果样的小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绿……”
听到后来,我已模糊,不知不觉的又开始眼皮打结,燕云的声音连成一片,嗡嗡的仿佛催我入眠。
再后来,有柔软的东西掠过嘴唇,又有人抱我起来。一惊,我睁开双眼,燕云正抱着我在花园中穿行。
“啊?我又睡着了?不是故意的……你放我下来……”我大窘,挣扎着起身。
“算了吧,与其在园子里睡着了凉,还不如回房慢慢睡去。”燕云没奈何的一笑,“不要乱动,你难道还怕谁看见不成?”
是啊。离大家离开的那个清晨已过去十几日了,如今,偌大的燕子山庄只有我和燕云两人。
应该也算是一种相依为命吧。
自从大家平安走后,我和燕云再无其他心愿,只是守着燕子山庄,等待千里迢迢外的宣判。开始时还想想有没有可能时来运转,后来又觉得杞人忧天,不如今朝有酒且醉今朝。于是,我和他都不再提起此事,只是镇日肆混在一起,形影不离。时间像凝住了般,日复一日,看不到“今后”。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胡乱吃点东西裹腹,兴致好的时候就做上一桌子的菜,二人对酌。前些日子一直下雨,阴冷得很,燕云在屋里生了个火炉,把地瓜之类埋在灰堆里慢慢焙熟,又用铁签子串了橘子放在明火上烤,满室生香。我吃着滚烫的蜜橘,燕云靠在我肩头假寐,我不时塞一片进他的嘴里,往往连手指也一并被咬住。
夜晚是抵死的缠绵。也许下意识的都无法忽视近在咫尺的死亡,在静谧的夜里,更想牢牢的抓住点什么。让彼此肢体纠缠,肌肤相接,血肉交融。用人世间的极乐赶走死亡的狰狞。
欢愉过后,偶尔会聊到一点点。
“铁衣。”
“恩。”
“你说你那干弟弟这会儿到京城了么?”
“……算算日子,一路轮番的快马伺候,就应该到了。”
“唔。……你担心他吧?”
“是啊。他这趟放走结晟,往重了说就是谋逆,从轻发落也是抗旨,一般人也是个死罪。不知道他怎样了……喂,你别勒我勒这么紧……”
“哦……道理我也明白,但听到你心里有他我还是难受。”
“……自找的……”
“铁衣,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长生的一席话就能叫你离开我。那天看到你和荣王在一块儿,说话也好,什么都不说也罢,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是十几年浸淫出的秉性。我就只能在边上看着,一句话都接不上,像没我什么事似的,一股子灰心从头凉到脚。你别笑,是真的。”燕云埋头在我散开的发里,声音闷闷地:“那种朝夕共处的默契,不能不让人害怕。”
我拨开自己的发结成的网,里面的人露出脸来,烦恼地向我笑笑。我忍不住吻上他的嘴角,死亡和对命运的无力感被甜蜜的爱恋逐去九霄云外。“自找的……我们俩都是自找的……”我低声呢喃,燕云愈吻愈紧,我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我攀住燕云的脖子,于是我和他发烫的肌肤重叠在一起,耳厮鬓磨,气息相接,恨不能把对方就这么嵌进自己的身体,永远,永远都不再分开。
如果要死在一块儿的话,这倒也办得到。随着极乐来临我们一起宣泄快感,在眩晕的时候,我这样想。
27。
山中日月长。
渐渐地,池塘边的柳枝吐了新绿,走廊上的兰也抽了长长的蕙。抚面而过的风一天天暖了,连后院屋檐下空了许久的巢也热闹起来。
两只轻捷的燕子在屋檐下来回穿梭,衔草和泥,装修几个月没住的房子。我坐在院子里正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有个人凌空一翻,姿态优雅华丽,轻轻落到我腿上,勾住我的脖子不由分说就是一吻。
“说,这招好不好看?”燕云坐在我腿上,得意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好看。这招乳燕还巢真是好看极了。”
脸被狠狠地掐了一把。“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乳燕还巢是女子使的招数,不要拿来跟我相提并论。”
好痛。我揉揉脸。这人现在下手越发无情起来。我推推扭股糖般粘在身上的燕云:“下去下去!不要坐在我腿上。”
燕云让着就是不掉下去,不知是使了什么千斤坠还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