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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逆流的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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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我是说了,可我没说。”陆平欲哭无泪,怨比窦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威——武——”陆跃华心中窃想,“来人呐,狗头铡伺候!~”

    “李福什么的”庆幸,想,黄泉路上有伴了。自己却一下子成了冒牌的冒牌鬼,怨比陆平。

    众学生隔岸观火,幸灾乐祸地伸长脖子,仿佛老鲁笔下的一群鸭,被一股无形的力提着。

    下午。

    林珊被任命为纪律委员兼英语科代表。

    陆平和李福奎各交了份所谓的检讨。后来,由于李福奎爱好体育,陆跃华不记前嫌,封他为体育委员。李福奎也不记前嫌,欣然受封。

    傍晚,落日时分。小山城的一天中,盛夏的炎热已逐渐散去。陆平徜徉在城郊田间小路上,两旁的稻秧迎风轻轻舞动,生机勃发,犹如新生的婴儿,嫩绿惹人喜爱。轻风拂面,空气中的清香一丝一缕沁入心脾。陆平贪婪地深吸一口,顿觉心旷神怡。田埂的不远处是一个篱笆园,旁边是条清浅的小溪,小溪的对岸是兰若馨的家,一座三层小楼,庭院的常青藤顺墙爬上。周围农舍三两间,鸡鸣桑树,炊烟袅袅。一方石桥横跨溪水,潺潺涓流中群鸭嬉戏。总角少儿放学归来,一路笑语。

    陆平隔着溪水怔怔远眺,口中不由佳句袭来:“想佳人,妆楼凝望,误几回,天涯识归舟。”一袭白衣闪出常青藤。“若馨?!”他心中惊喜。佳人提着篮子,过石桥,朝陆平走来,笑道:“陆平,你怎么会在这?好巧哦!”

    “嗯,这条路比较静,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所以,常从这里去学校。”陆平实话假说。

    “我有同感,想不到你也蛮特别的嘛!”兰若馨进入菜园。

    “特别?”陆平跟进去,在他的记忆中,“特别”的意思等同于“斯文”相对于“呆滞”。

    兰若馨拨青菜,想了想,道:“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我同学也有好些年了,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挺冷漠的,怎么说呢,就是不爱搭理人,酷酷的样子,跟那南极大冰山似的。别生气啊,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并不代表……”兰若馨吐了吐舌头,表示道歉。

    陆平大为惊讶,“冷漠”二字仿佛是他脸上的一粒鼻屎,自己并不能察觉,而旁人却看得一清二楚。“没关系,我很想听听你对我的评价,说吧?”陆平蹲下,拨了棵青菜,费了不少劲,死死拽出来,溅了一脸的泥。

    兰若馨大笑,继续说:“嗯,认识你以来,感觉你是一个很聪明的男孩,虽然冷漠却有才华,不像现在的一些人,只知道死读书,空读了这么多年,问他李煜是谁,他还说是我表姐夫呢。”

    “奉承我吧?”

    “不是啦!”

    “谢谢。”

    “不客气。”兰若馨歪了歪头。

    “你很喜欢李煜——的词吗?”陆平问道,心里暗暗嫉妒这位短命的后主。

    “嗯。”兰若馨肯定地点头,说,“不过,我还是比较欣赏李煜在亡国之后的那段时间所写的词,譬如《虞美人》中‘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更有意境;又如‘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写得真真切切。”

    陆平又吃一惊。通常而言,上帝并不是公平的,女子有才则无貌,有貌则无才,才貌俱无者便有德。历史上除李清照林徽因外,大凡女子,倘若才高八斗者,其貌必定是走火入魔的丑。君不见,网络女写手其丑无比,中文系美女寥若辰星。

    陆平自惭形秽:“姑娘好才华,小生自愧不如。”

    “见笑了。”兰若馨调皮地笑,“哎,陆平,进了一中,将来有什么打算?”

    “将来?”陆平目光短浅,对他而言,“将来”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想了想,说:“我嘛,如果有机会,一定去敦煌看一看,就这么简单,我是井底的蛤蟆,没什么精忠报国的宏图大志,我爸就常骂我不思进取。”

    兰若馨惊道:“敦煌?你怎么也会想去那?莫高窟吗?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嗯,这是我的一个愿望。”陆平淡淡说,“你呢?”

    兰若馨略显激动,扬了扬手中的菜,又溅了陆平一脸的泥,说道:“我会去考大学,清华北大虽然太难了,但我也要去争取,如果不去争取,什么都不会属于我。然后嘛,找一份好的工作,有一个好的前途,这样的话,我父母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嗯,就这些,很普通的,其实我也只是井底的一只蛤蟆哦!”

    无疑,兰若馨的父母是幸福的。谁能追到她,谁也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陆平吐掉嘴里的沙子,笑道:“衷心的祝福你,好人好梦。”

    兰若馨笑笑:“你也一样哦!要很努力很努力的——”

    “拼命赚钱。”陆平打岔。

    “是读书啦!”兰若馨嗔笑。

    落日的景象很美,天际红彤彤的一片,晚霞似火,远处的青山白云仿佛也燃烧起来。

    兰若馨朝西指了指,高兴地说:“看!落日,好美啊!”

    陆平大煞风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落日象征死亡,美得无奈而惨烈。”

    陆平注定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浪漫的人是绝不会在女孩面前大谈生老病死的,除非他是医生或哲学家;而通常女人又是一种喜欢浪漫的动物,她们宁愿相信人死后会进入一个美丽的天堂,却拒绝承认人的最终结果只是一具爬满蝼蚁的尸骨,她们并不厌恨死人这一事实,可她们会诅咒这种既不浪漫又爱说恶心话的活人。陆平应该受到诅咒。

    “别这么伤感嘛!年纪轻轻的,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虽然道路坎坷,但要我们相信未来是光明的。”兰若馨指引。

    于是,陆平相信了世界的美好和未来的光明。

    于是,夕阳下有两个人在对着那一轮类似烧饼的东西怔怔发呆。

    于是,……

    落日真的很美,陆平窥了一眼身旁的兰若馨,心想。这一天,记忆中的一切清新而透明,仿佛若馨的脸,让陆平的心几许颤动,一股热烈的感情在心头难以平息,那是一种“怜取眼前人”的淡淡惆怅与深深渴望。陆平彻底而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
第三章 军训
    文平一中组织新生军训。天气闷热,开训仪式上,校长拉了拉领结,咳嗽一声,铿锵道:“同学们,大家辛苦啦!这周是军训,你们一定要认真对待,要发扬我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校长险些口误“不怕牺牲”,他接着说,“……的精神,我们的校友李将军,当年跟随毛主席分土豪——啊,不,打土豪分田地,反围剿过长征,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彪炳史册。军训是苦点累点,但是,苦不苦,问问长征二万五,累不累,问问革命老一辈!啊,军训不仅仅是锻炼你们的身体,更是培养你们的集体荣誉感,是吧,而且要把军训的吃苦耐劳作风带到学习中来!”校长顿了顿,继续高谈,“我国啊,目前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战争的可能性仍然存在,所以,更要加强军事训练,培养军事人才,为保卫祖国统一而奋战,而流血,而牺牲!”

    台下已经有学生两股颤颤,在瑟瑟发抖,林校长猛然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我们要早日解放台湾,台湾是我们神圣而不可分割的领土,我们决不容许任何人阻碍两岸的统一,陈水扁搞‘台独’,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台下的“我们”一脸无奈,答应也没用。林校长愈发激昂,唾沫横飞,举起右手,陆平觉得那像盖世太保的军礼。

    “青少年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未来的希望,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栋梁,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你们的!”林校长停在半空的手狠力往下劈,陆平松了口气,承认世界是自己的财产。林校长凭借其三寸不烂之舌,把一次军训调动成了一场国防保卫战,口才令苏秦张仪也自叹弗如。

    台下蛙声一片,吵杂无比。校长扶了扶因劈手而险些掉下的眼镜,又挥挥手,恨不能大呼:“给我来点掌声好不好?”

    “解散!”校长突然命令。

    台下如蒙大赦,作鸟兽散。

    军训开始。

    天空中万里无云,大地。一丝不挂地任凭骄阳烤炙。学校操场尘埃滚滚,高一年段所有新生成一大型方队,目光呆滞地傻傻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大汗淋漓,仿佛后羿的祭天仪式。数十个教官犹如监工一般,两眼耽耽。陆平汗流浃背,面颊晒得发烫,两腿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他前面的一个小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妈的,这么大的太阳,会长痘子的,操——”小子还没来得及“操”出口,教官大步流星,一脚踹过去,小子“哎呦”一声,屁股受伤,回过头,两眼冒火。教官斥道:“看什么看,给我站好。你们也是,抬头,挺胸,收腹,提臀,病怏怏的像什么?三年没吃饭呐!”陆平心惊肉跳,不敢造次。

    唐莲香在陆平的身旁,大汗淋漓,两眼惺忪。陆平暗暗着急。忽然,唐莲香身子一晃,无声地栽倒陆平怀里,陆平一时大惊,不知所措。后排的男生羡慕得不顾教官的飞脚,低声道:“我靠,这小子艳福不浅,抱得美人归。”教官见状,命令陆平:“那个同学,你把她扶去医务室,那有医生,其他人继续站好。”

    陆平搀扶着唐莲香,靠得很近,香汗的味道在拨弄,陆平不由面红耳赤起来。

    唐莲香一开先例,之后好比是黑死病爆发,倒下的学生源源不断,多半耍诈。教官不知是诈,又不敢加以阻拦,万一是真,收起尸来就困难了。

    医务室里,陆平推门喊救命,紧张道:“医生,她晕倒了,她没事吧?快救她呀!”

    医生好笑又好气,说:“叫什么?她不过是晕倒,又没死,这么紧张干嘛!来,扶过来。”

    陆平愣着,半搂着唐莲香。

    “快点,要不然她可真死了啊!”医生愠怒道,过了会又说,“她是你什么人?是不是……”医生笑了笑。

    陆平连忙撒手,摇头表示“不是”。

    医生略做检查,悠悠说:“她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不用担心,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陆平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外面的太阳让他感到害怕。

    医生暗笑:“还说不是。”

    唐莲香躺着,陆平坐在她身旁,关切道:“好点了吗?”

    唐莲香点头。

    陆平矛头直指教官,恨恨的说:“那些教官简直心理变态,虐待狂嘛!极度的——难以形容”。

    唐莲香喘了口气,笑说:“想不到,你还挺会骂人的,还不吐脏字呢?”

    陆平挠头,尴尬地笑。

    “以前,我以为你很冷漠,不理人。”

    “哦?!”

    昨天,兰若馨也说过同样的话。

    “对不起啊!”唐莲香注意到陆平表情的突然变化,连忙道歉。

    陆平恍过神,笑笑,说:“没关系。”

    唐莲香默默无语,陆平也扭头看门外风景,两人沉默。夏蝉在聒噪地叫着,一声一声,声撕力竭。

    突然,门外进来一人,是李福奎,身后还半拖着一个病号,是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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