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的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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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之际，学李小龙一声大叫，跃起，朝沙袋一招“凌空飞腿”，仿佛在踢“东亚病夫”的牌匾。结果，整栋宿舍楼的人都以为302寝室闹鬼。然而，在以后的失窃事件中，却唯独302寝室未被贼人光顾，全仰仗方风伟这尊门神。近日P4常受刘成强批评，心中郁闷，那沙袋于是成了课业负担的发泄物。

　　　　方风伟也因此闻名遐迩，情书不断，战书不断。宿舍楼里有个绰号叫“真理”的高二学生，是楼里面公认的猛男，武林的至尊。如今被方风伟夺了招牌，气急败坏，下战书要与伟哥一决雌雄，挽回颜面。“真理”并为此召开了所谓的新闻发布会——就是在厕所和食堂等人多的地方大肆声张。轰动一时，成为一中亘古不遇的大事。正如一切侠客，喜欢在无人之地一对一的了断，因此谢绝采访。曹默存有幸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目睹了这一盛况，并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校刊上，题目是《伟哥大战真理》，内容如下——

　　　　话说当日，剑神伟哥与刀狂真理决战于宿舍楼之巅。那日，寒风凛冽，天空正飘着阵阵细雨，一场争夺天下第一的武林厮杀拉开帷幕。宿舍楼阴风惨惨。二人就位，各自脱去大衣，露出强健的肱二头肌，外加背心裤衩。两人怒目相视多时。忽然，真理大声斥道：“我操！老子闯遍江湖未逢敌手，你这厮还不快快受死，免得脏了我屠龙宝刀，我刀狂出手谁与争锋！”伟哥朝地上吐口气，两眼望天，一字一顿轻蔑道：“休说大话，孰高孰低，刀剑上见分晓。”双方摆出架势，使出各自的独门功夫，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武林血雨腥风。正值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之际，真理暗自寻思：“这小子内力深厚，果然有两把刷子。”伟哥此时也颇感对手难缠，心里道：“这厮的确身手了得，武功修为极高，当小心才是。”真理见难以取胜，忽卖一破绽，佯装力乏，意在杀一招回马枪。岂料伟哥看出端倪，将计就计，气运丹田猛攻其罩门，劈出一掌，虎虎生威。真理被掌风震出数丈远，胸口隐隐发痛，叫苦道：“糟糕！筋脉尽断，非战不善，天意也！”力拔山兮气盖世。伟哥乘胜追击，连连发出数掌。真理渐渐力怯，转攻为守且战且退。伟哥趁其不备，先发制人，腾空而起，大喝一声：“接招！”说时迟那时快，真理猝不及防，却听天地间一声惨叫，血溅五尺。真理立仆倒下，满地找牙，直呼：“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好汉饶命！”伟哥踏其后背，踩在脚低，仰天凝视，喟然长叹，多少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只为四个字——天下第一。伟哥咧嘴大笑，胜出，V。

　　　　曹默存的这段文字运用夸张的艺术手法，以讹传讹，在学生间广为流传，本人也被尊称为“金庸二代”。方风伟首战告捷，拳头打倒了真理，得意不已，大凡见到与自己体形不相上下的男生，全拉来比武，撂倒了好几个，吓得众人敬鬼神而远之。

　　　　这是302寝室的故事。
第二十二章　月满西楼
　　　　周末，陆平回家。

　　　　电话铃骤响。陆母在楼下大喊：“陆平，电话。”

　　　　“谁啊？才十点啊！这大清早的谁打来电话呀？”陆平漫不经心，踱步下楼。

　　　　“是个女骇子，说是找你的。”陆母两眼逼视。

　　　　“若馨！”陆平心想，一急，差点滚下来。拿起听筒，背对母亲，期盼问：

　　　　“你好，我是陆平，你是……”

　　　　“是我。”是兰若馨轻柔而熟悉的声音。

　　　　“若馨吗？”陆平按捺不住喜悦。

　　　　“嗯。”兰若馨小声说。

　　　　一阵短暂的沉默。兰若馨问：“陆平，有空吗？能出来一趟吗？”

　　　　陆平表示就算家里发生了火灾他也会出来。

　　　　“可以去江边走走吗？”

　　　　“好，我这就去找你。”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的电话亭里，我在那等你，嗯，再见。”

　　　　陆平一惊，担心兰若馨出事，挂断电话后，整整衣服，急急出去。

　　　　陆母截住，一连串的质问：“谁来的电话？有什么事？要去哪？”

　　　　陆母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只是苦于他们二人说话声音小得仿佛是生离死别时恋人的最后嘱托，听不清楚。

　　　　陆平停住，说：“哦，是我一个同学，那小子骑自行车，栽进了阴沟，在医院打点滴呢！”

　　　　陆平自从上次在运动场与兰若馨一别之后就很少见面，心里不由地暗自揣测。

　　　　兰若馨立在风里，一袭白衣，如云雾仙子，似洛河之神。

　　　　陆平朝她招了招手，远远跑来。

　　　　“走吧！”兰若馨笑道。

　　　　陆平发现兰若馨似乎并不开心，额头上聚着淡淡的忧郁，微微蹙颦，若有所思。经过一条铺满青石的小巷时，微风吹来，兰若馨轻拂秀发，陆平再一次闻到了她身上的兰花香，一种久违了的味道。陆平忍不住问：“若馨，你有心事？”

　　　　兰若馨笑笑：“怎么？连我心里有事你都看得出来呀？”

　　　　陆平噎了一口，不再说话。

　　　　兰若馨低头道：“陆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就是上次在运动场，我说……”

　　　　陆平一脚踢开路面的一块石子：“其实，你说得也没错，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一个不了解自己的人，也不了解所有人，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挺堕落的。”

　　　　兰若馨低头拨弄手指：“你不是堕落，只是有些叛逆，你不喜欢周围的事物；所以，你也就觉得周围的事物也不喜欢你，有时候，我不知道那个你更真实，或者，都同样。”

　　　　陆平默默地看了若馨一眼，无语。

　　　　“陆平，你说两年之后我们会怎样？我们要面对高考，高考之后呢？人要是不会长大不也挺好的吗？”兰若馨怅然道。

　　　　陆平想起邱沨的话，感慨：“人生是一座独木桥，我们都没得选择，虽然我们好象一直在选择，可最终还是会回到原来的那座独木桥上。”

　　　　兰若馨轻轻叹气：“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希望能找到有好心情。”

　　　　兰若馨带他来到江边，江面很宽，中间有几个水流冲刷形成的沙岛，一条铁索桥横在空中。江的两边是片林子，有鸟儿在林间啁喳。兰若馨来到桥下，深吸一口气跑到沙岸，伸开双臂，风飘飘而吹衣。陆平忽然想到了敦煌，敦煌的飞天神女，衣袂轻舞，风姿绰约。兰若馨拾起一块扁鹅卵石，侧弯腰，朝一处平静的水面上轻轻一漂，扁石轻快地连续跃动，击起道道涟漪。风乱了她的秀发。陆平仿佛又看见了这样一幕——他的少年穿过若馨的黑发。兰若馨回头，笑说：“陆平，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哥哥常带我来这玩，他教我打水漂，还有在这钓鱼，那时候真的好开心哦！现在想想，已经好多年没来了，不过今天真开心，陆平你又发呆啦？你老这样，一起来玩吧！”

　　　　陆平应了一声，连忙跑过去，不慎绊在一棵枯树上，摔了一跤。

　　　　兰若馨笑道：“你没事吧！挺大一个人了，走路还跟个孩子似的。”

　　　　陆平挠头，大窘。

　　　　兰若馨拾起块扁鹅卵石，晃了晃，笑问：“陆平，你会打水漂吗？”

　　　　陆平起身，拍去尘土，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呀！我用脚都会，看我的。”

　　　　陆平捡起一块石子，在手心里反复摩挲，传以灵气，放在嘴边轻呵口气，然后叱咤一声掷出。那石子毫无进取之心，仿佛王勃的命，扑腾几下，一头栽进水里，沉入泥中，溅起一朵水花。兰若馨揶揄道：“你还可以再用脚试试。”

　　　　陆平只是在搓手笑。

　　　　兰若馨粲然一笑，顽皮地招手：“小朋友，过来，姐姐教你。”

　　　　陆平笑着跑过去，一不小心差点又给树枝绊倒。姐姐一捋秀发，告诉陆平：“首先，你要捡的是鹅卵石，而不是砖，要扁扁的那种，就像这个——”兰若馨晃了晃手中的石子，示范，“然后呢，力度要适中，别跟砸人似的，轻轻的，水平甩出去，这样——”兰若馨湉湉的双眸中溢着光彩，一扬手，鹅卵石从眼前掠过，在水面上做出一连串的跳跃。陆平拍掌喝彩。可见，异性之间只是互相羡慕，同性间更多的却是嫉妒。

　　　　沙岸很柔软。望着天空中浮云片片，陆平想起了儿童时代老家的稻草垛。

　　　　“陆平，你说这水会流到哪里？”兰若馨坐在沙地上，轻声问

　　　　“无语东流，”陆平呢喃道，“唯有一江水无语东流，是一句宋词。”

　　　　“我们就是这水里的鱼吗？也是无语东流？”兰若馨怅怅地问。

　　　　“我是逆流的鱼，我不想随波逐流。”陆平决绝道。

　　　　“和你在一起，你让我懂得了很多，真的。”兰若馨笑道，“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只是朋友？”陆平心里说。

　　　　兰若馨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陆平，下周日是我的生日，第一个生日，会开个小小的party1，希望你能来。”

　　　　陆平一惊，问：“第一个？你有几个生日呀？”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兰若馨淡淡说。

　　　　陆平不解：“对了，常听你说起你哥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兰若馨神采奕奕：“我哥哥是我最最崇拜的人，他是个画家，很少回来的，这几年去了甘肃，还在敦煌待了一段时间，去那写生了。他下个星期会回来为我过生日，好久没见他了，胡子肯定又长了不少，他也跟你一样，不懂怎么照顾自己，像个孩子。”

　　　　陆平笑笑，敦煌，他暗想。

　　　　“陆平，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愿望是去莫高窟是吗？这点倒和我哥一样，你知道吗？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会想起我哥，你们有相同的个性，叛逆，喜欢自由，有时还很沉默。”兰若馨说。

　　　　陆平吃惊不小，心想，幸好是哥哥。

　　　　陆平忽然觉得，若馨，他真的看不懂，她身上总有许多谜。陆平躺在沙地上，不再去想。

　　　　“若馨，我想听你唱首歌，好吗？”陆平忽然说。

　　　　兰若馨笑道：“要唱的话，得你先唱。”

　　　　陆平五音不全，只好献丑哼了几句，是《一生有你》。哼完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忙说：“是不是唱很难听啊！直说，我能接受打击的。”

　　　　兰若馨笑道：“嗯，我如果说很难听，那对你的打击太大；可如果我说很好听，又对我的打击太大，开玩笑的啦！你唱得还是蛮不错的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陆平大言不惭，“该你唱了，别耍赖啊！”

　　　　兰若馨笑笑，唱了一首，歌曲的名字叫做《月满西楼》，李清照的词，很动人——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陆平怔怔地听着，沉醉其中。眼前的一江水，无语东流。那天，陆平的记忆中有一条河，一个女孩和一首叫《月满西楼》的歌。另外，还有一分淡淡的罗曼蒂克。
第二十三章　予独爱莲
　　　　第二十三章予独爱莲

　　　　李福奎代表文平一中去市里参加体育竞赛，错过了兰若馨的生日。据说比赛的人额本来已经满了，李福奎是可以不用去的。